自從看見賈慶出現在宴席上。高智升就有種不祥的預感。這會兒話題終於轉到了自己的身上。高智升的心也糾到了一起。當段思廉說出。如今皇室之中只有一女待嫁。高智升立刻想到了段素。當年高智升是段思廉的死黨。少不了二人經常往來。那會高智升就經常去找段思廉。更與段素暗生情愫。後來當然是軍國大事為重。縱有兒女私情也埋藏在心裡。這次高智升來陽苴咩城本來以為好事將近。卻不料當頭一盆冷水潑了下來。
高智升心中有些十分惱火。又見賈慶搖頭晃腦的樣子。沒好氣的說道:「這事怎麼做我全聽聖上的旨意。用不著外來人的人在此多嘴。」說罷他朝中正中端坐的段思廉看去。此刻段思廉正凝視著高智升。都說高智升位高權重頗有欺主之事。自己心中也是將信將疑。若說當年。高智升是與功。可畢竟現在他是一國之君。一山容不得二虎。他又怎麼甘心本來就不大的大理再一分為二呢。
見高智升轉向自己。段思廉咳了一聲。掩飾剛才審視的目光。冷冷的說道:「這二位既然來到大理。又獻良策。何必分什麼內外。若是為了大理的江山。國相是否願意親往呢。」
此刻高智升忽然覺得。眼前的段思廉十分陌生。這還是以前經常在一起的那個皇室好友嗎。此人頭戴冕冠。身穿龍袍。一臉的淡漠。他要嫁的可是他的妹妹。現在他要用他妹妹段素的終身幸福去換他皇位的安穩。此刻。高智升還沒完全想到。這裡面讓他出使還有試探他的事。他忙說的:「聖上三思。若是吐蕃真與大宋有糾葛。邊境起了爭端大理也難自善其身啊。」
段思廉冷哼了一下:「高國相別忘了。我雖然嫁皇妹此舉很險。但卻是為了大理百姓。若是賈慶的計策真的有效。大理就算不去坐收漁人之利。起碼王旁和阿里骨都不會對大理動武。暫時也能保證大理平安。」
「聖上。此計使不得。」
賈慶辯駁道:「國相。有何使不得。大理聖上為了大理都能舍兄妹親情。難道國相還有什麼私情麼。還是國相也知道那王旁驕橫。不敢走這一趟。」
玄青拉了拉賈慶:「賈公子。我看是不是國相在白崖已經很愜意。不願意趟這渾水。聖上與國相君臣情深。聖上剛剛不也說了嗎。萬一大理有什麼事……」
高智升瞪著這兩個人。牙咬的疙蹦疙蹦的。沒你們兩個在出壞主意。皇上也不會想到這事。
宴席之上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段思廉實在是太瞭解高智升了。他又輕輕的歎氣說的:「唉。國相。既然你不願意做這事就算了。我再另派他人。今日之宴就當我與你踐行。等你回到白崖之後。好好治理鎮守一方。也算念在你多年輔佐我的咱們君臣之意。」
這話好比軟刀子一樣。高智升心知。自己不答應。別說白崖了。就是這陽苴咩城自己都未必出的去。而且即便是自己出了事。段素姑娘也逃不出被人當作棋子的命運。
想到這。高智升憋紅了臉咬著牙說道:「聖上。我對您忠心天可明鑒。既然是踐行。那我就不回白崖直接去邕州。」
高智升說的也是賭氣的話。他這次來羊苴咩城只帶了幾名侍衛和兩個貼身的侍女。可既然已經賭氣了。那就一堵到底。這一刻看著自己力保的皇上對自己疑心這麼重。而且要親手送出自己喜歡的女子。君要臣死臣都沒辦法。也許這就是自己的劫數。也是一段孽緣。想到這裡。高智升已經是萬念俱灰。
就像燕兒說的。高智升純屬是賭氣來邕州獻禮。他比王旁早到很多日子。一來大理離邕州比較近。二來王旁去揚州和臨川又耽誤了許多日子。而這時。賈慶已經去過了吐蕃。他從吐蕃回來並未直接回大理。而是偷偷溜到邕州。這便是高智升以往的經歷。此刻他正隨著張平和武齡快馬加鞭趕往宋壽郡。
這幾日宋壽郡可熱鬧了。從邕州跟王旁來的大小官員。以及聞風而至的各地各邦的生意人。都陸陸續續來來到此處。不大的縣城裡面大小管驛。酒樓客店都住滿了人。宋壽郡的太守李叢更是忙前忙後。一方面組織人力注意縣城的秩序。另一方面嚴陣以待迎接王旁這位要在宋壽郡建碼頭榷場的新王爺。
到了宋壽郡城門。張平的一顆心算是放鬆了些。這一路他一直盯著高智升。萬一這小子半路跑回大理。自己可是沒法跟王爺交代。一進城他們便被城門口的衛兵攔住。一個衛兵上前說道:「這幾位。官府有令。城內來往行人較多。請三位下馬而行。」
原來這宋壽郡屬於偏遠的老城。城中道路比較狹窄。又忽然來了這麼多外邦人。還有州府的高官也來了。城中的百姓紛紛出來看熱鬧。宋壽郡太守擔心騎馬人不小心。撞傷了路人。所以發了這條命令。
高智升即使再心急也不能壞了官府的規矩。三人跳下馬牽著馬匹穿過了城門。一進城果然見城內熙熙攘攘。串流不息的出入宋壽郡的人。將這個不大的城裝的滿滿的。他們想走快也走不了。就像逛廟會一樣跟著人流前行。
武齡嘿嘿笑著。招呼著張平:「張大哥。瞧見了沒。咱們王爺走到哪。哪就能這麼熱鬧。」
張平回到:「那是。噯。你看城門旁邊的告示欄那怎麼圍著那麼多人。」
這兩人在高智升身邊一左一右隔著高智升說話。高智升也順著張平說的地方望去。「咱看看去。說不定又是王爺出的什麼新點子。」武齡提議道。
「要不。咱們先去見王爺。」高智升這會兒一心想快點見到王旁。於是催促說道。
「那著急啥。現在已經到了宋壽郡了。你看這路上這麼多人。咱們想走也走不快啊……」武齡大大咧咧的說道。
張平也想知道告示上寫的什麼:「我和國相路邊歇會兒。你去看看吧。回來告訴我們。」雖然已經進城了。張平也看出來高智升誠心實意找王旁。但這個時候他也不想出什麼岔頭。說著話。三人走到路邊一個大樹下。武齡栓好馬便朝告示欄附近的人群中擠去。
高智升解下馬鞍上掛著的水囊。咕咚喝了幾口。看看人群中還沒有武齡回來的身影。高智升轉頭看著張平問道:「這位將軍看來跟在鎮南王身邊的時間不短了吧。」
張平一呲牙笑著說道:「那是。我們跟著我們家王爺可都時間不短了。」
「哦。」高智升哦了一聲。
「大理國相。我看您也有話要說。有事兒您就直接問吧。我們王爺沒什麼保密的事。」
「嗯。那我跟你打聽一下。你們王爺的亡妻。是不是真跟我畫中人相似。那他亡妻有事如何亡故的那。」
張平好奇的了看了高智升。這大理國相未免也八卦了些。不過他問的這些事也不是王旁的什麼**。張平點點頭:「面貌有些相似。年齡自然是畫上人年輕。他們兩個感情是很好。可惜啊。我們跟隨王爺出使遼國。回來的時候還沒回京城呢。就被派去支援高麗。再回來的時候。夫人就在府宅一場奇怪的火中去世了。而且連娃都不知道去向了。」
雖然高智升已經聽了一邊王旁的講述。但沒有講述這麼細緻。聽到這高智升心中不由暗想。難道王旁也是被人陷害的嗎。他又問道「那當時因何不回了京城。再去支援高麗。」
「我們也想回啊。可是朝廷有旨意。不讓回。所以我們王爺連他夫人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聽到這。高智升心頭一陣惋惜:「唉。你們因何要去援助高麗。高麗又不是大宋的鄰國。」
張平見高智升這麼說。一下子話匣子被打開了。他忿忿說道:「說的也是啊。可當時倭奴正在打高麗。高麗向我大宋稱臣求助。朝廷派王爺去。不過又不肯發兵。後來王爺借了遼國的兵。就幫著高麗打了倭奴。」
高智升心想。這裡還有這麼多事。剛要在問什麼。就看見武齡一頭大汗的回來了。「嘿。我跟你們說。咱王爺可真成。」
「又怎麼了。」高智升。張平二人同時問道。
「咱王爺動作可是真快啊。你看他只比咱早到一天。現在就行動上了。這招標的告示都貼出來了。你不知道。那些看告示的人跟瘋了一樣。議論紛紛不說。都張羅著要去投標呢……」武齡擦著汗。笑呵呵的說道。
張平剛牽著馬邊走邊說:「王爺招標都招什麼啊。」
武齡回答道:「招標的項目可多了:告示上說。要在此處和碼頭之間建立一座新城。這建造城牆。還有啊新城裡面統一規劃的房宅。還有打井。鋪路。這些每一項都招標。另外。還有榷場。碼頭。也要招標建。你猜誰負責這些事。我師父是總負責呢。還有那個新來的李誡是副總管。呵呵」他說完自豪的笑了笑。到現在武齡還習慣稱呼賀行遠師父。
高智升更是聽的一頭霧水。這侍衛的師父不是侍衛嗎。王旁怎麼讓侍衛負責這修城鋪路的事。反正他們也走不快。他忙問道:「這位將軍。到底什麼是招標啊。」
武齡仰著頭哈哈大笑說道:「國相你有所不知。這招標是我們王爺的主意。這地方官府要建設什麼項目。就把項目貼出告示。然後誰有能力做這個項目。就要把怎麼做。需要多少銀子都列出來。然後負責這事的人就要評比。誰報的方案最好。花的銀子最少。就把這活交給誰去做。這樣一來。官府花了多少銀子。花在哪裡了。對朝廷有交代。我們王爺還說了。官府修橋鋪路搞什麼項目。花的都是老百姓的稅錢。所以這麼做老百姓也心明眼亮。就沒人敢貪敢受賄了。」
「好。好。太好。」高智升一連說了三個好。心裡暗想。從王旁做的這些事來看。絕對不是他們說的那樣貪財好色而且好戰的一個人。一個處處為百姓著想的人。怎麼會是一個好戰份子呢。高智升愈發的肯定。自己來找王旁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