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解開綁繩的高智升揉了揉自己發麻的胳膊。王旁請他入座。又命人送來茶水。兩個人靜靜的喝著茶。此刻各懷心事誰也不說話。大概有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蔡京從外面回來了。「王爺。大理國相的兩名侍女已經無恙了。錢先生正在等您發話。」
聽到侍女沒事了。高智升臉上帶出喜色:「你是說她們已經沒事了嗎。」
蔡京嗯了一聲。看此事剛才一場干戈已經平息。倒不知道王爺用的什麼辦法。讓這高智升這會老老實實的坐在那裡。
「來人。你先送國相回去休息。」王旁看高智升臉上的欣喜的表情。心想這小子也夠多情的。主僕情深倒是難免。可怎麼看他王旁都想起金大俠筆下見一個愛一個段王爺父子。看這意思。大理使者的這場危機暫時解除了。不過要拉近關係也不在一時。況且現在還沒鬧清楚這井水有毒的原因。
高智升被送回去。王旁又吩咐蔡京帶著錢乙去休息。回到內府。看到病榻上蘇小妹已經入睡。見她臉色微紅。鼻息平穩就知道錢乙的藥起作用了。王旁卻怎麼也睡不著。他想起畫上的那副熟悉的面容。
這晚輾轉反側的不只是王旁。回到住處的高智升也徹夜難眠。這一年來有一件事一直讓他十分苦惱。好容易熬到天亮了。他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再醒來已經快到午時了。迷迷糊糊睜開眼。房中兩個身影坐在窗邊的硬木桌前。見到高智升醒了。兩位姑娘走了過來:「國相。您醒了……」
高智升坐了起來。用手揉揉頭:「你們都沒事了。」
「嗯。王爺府的郎中果然是妙手。一副藥下來。今天早上就沒事了。」姑娘笑著回答。
高智升看了看這兩個姑娘。這兩個是他貼身的侍女。這兩個姑娘都是十七八歲。兩個丫頭跟著他的時候都是乳名。後來高智升給她們每人取了一個名字:一個長得圓臉。珠圓玉潤的。高智升就取名叫珠兒;另一個五官小巧身姿輕盈。高智升就給她取名燕兒。現在。珠兒和燕兒都走到床邊。高智升伸出手一手拉著一個問道:「你們兩個跟著我可受連累了。咱們這次來不來邕州都一樣。就算回到大理也是前途未卜。不如你們自己走吧。找個好人家算了。」
聽高智升這麼說。兩個姑娘眼眶都紅了。珠兒撅著嘴說道。「我們是賤命。您就別擔心我們了。可是您也太好勝了。為了讓聖上放心。您連兵卒都不帶就出了大理。還要替段素姑娘說親。這不是在逼您嗎。」
燕兒腳下踩了珠兒一下。這丫頭哪壺不開提哪壺。沒看國相這正難過了嗎。珠兒瞪了燕兒一眼:「我說的不是嗎。」
「唉。」高智升歎了口氣。放開了兩個姑娘。起身走到門前。推開門朝外看了看。這是王府眾多庭院中的一座。廊下就是侍衛站在那。看來這鎮南王真的要把自己關在這裡了。他又關上了房門。珠兒遞過洗好的毛巾。給高智升淨手淨面。燕兒也拿著梳子站在那等著。待高智升在梳妝台前坐下。燕兒站在身後。一邊重新幫高智升梳理頭髮。一邊說道:「國相爺。我看這鎮南王不像是大奸大惡之人。而且送禮之前您不也說了嗎。若是宋朝的郡主不信任他。您便與他是同病相憐。不如您找他談一談。也許他能給您出個主意也說不定啊。」
燕兒。正是呈上畫像時候看了高智升一眼的那個姑娘。她說的話高智升不是沒想過。從昨天回來他就一直在想。到底能不能信任王旁。「唉。你們不知道。這離間。聯姻。這是有人給皇上出謀劃策。而且這裡不僅僅是試探我的問題。這還關係到大理。吐蕃。和交趾的關係。一句話。若是我不為了大理。只念兒女私情。無論如何我也不會來這一趟。」
「哼。肯定是那臭道士。真不明白。咱們皇上怎麼會聽信他的話。」珠兒紛紛的說著。啪的一聲將毛巾扔在水盆。用力的揉著。
「那段素姑娘怎麼辦。如果這鎮南王真的答應了這事。」燕兒低聲的問道。同時將高智升髮冠束好。又轉身從行禮箱中取出一套長衫。幫著高智升穿好。
一連三天。高智升都在要不要見王旁好好談談的情緒裡糾結著。可王旁這邊卻從來沒派人送信要見他。到是燕兒跟侍衛搭話。偶爾問問王爺在不在府上。一般得到的回答就是王爺今日議事或是王爺不在府上。
高智升心煩意亂。他出了房間向外走去。院中的侍衛並不阻攔他。只是在他身後幾十步慢慢的跟著。想必這也是王旁吩咐過的。高智升就當沒看見。順著石路向王府的花園走去。這王府的花園中。花石為路。山石高聳細水盤流。上有樓台殿閣。下有水榭涼亭。左右是爬山轉角。超手遊廊。遊廊之上院牆之便。更是山虎爬牆。籐蘿繞樹。
高智升走到一處水榭。坐在走廊上癡癡的看著水面的微波發呆。忽然一陣嬉笑聲傳了過來。尋聲望去。有三個人正經過花園朝別的院落走去。
武齡的聲音最高。就聽他眉飛色舞。添油加醋的說道:「你們不知道。當時那籍辣慶多丟臉呢。被咱們王爺打的滿地找牙。」
張平哈哈笑著說道:「這是你盼著的吧。我們怎麼不記得……」
武齡抬高聲調不服氣的說:「當時我記得還沒有你呢。」
「切」張平撇了一下嘴:「啥叫還沒有我啊。要是沒有我們哪有的你。」
「哈哈哈」三個人同時大笑起來。韓德容一臉好奇的問道:「你們快說說。後來怎麼樣了。」
張平說道:「還能怎麼樣。咱們王爺到哪不是走遍天下無敵手。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高智升知道這是王旁的身邊侍衛首領。他們不在王旁身邊保護著。這會兒要幹什麼去。他不想讓這三個人注意到自己。一轉身背對著三人經過的方向。耳邊聽到這三人還在議論。
「唉。話說回來。你肯定見到的是他嗎。如果他真在邕州的話。那你們說那天宴會。是不是他搗的鬼啊。」韓德容邊走邊問道
武齡說道:「當然肯定啦。要說別人我不認得。這籍辣慶可是跟我仇大了:當年他差點踢死了賀先生的兒子。那會小賀鑄才八歲。你說這人該死不該死。可他們這狗父子在興慶府叛亂被平之後。人就找不到了。這會在邕州讓我碰到了。要不是這小子當時跑的快。我非捏死他不可。」
張平也附和著說道:「你說昨天府上大伙中毒的事。會不會是這小子搗亂啊。」
「我也懷疑是呢。可昨天一通忙。一直沒來記得告訴王爺這事……」
俗話說隔牆有耳。更何況這會他們離高智升很近。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高智升暗想。原來可能來王府宴會搗亂是這鎮南王的舊敵。可籍辣慶這個名字高智升覺得十分熟悉。好像在哪裡聽說過。
說話間。三個人已經繞過花園的山石。張平一抬頭正看到看著高智升的侍衛。站在假山石後:「你在這幹什麼。」
侍衛見是張平等人。急忙拱手行禮:「張統領……我在『保護』大理國相。」他後半句聲音很低。用眼神瞄了一下坐在走廊那背對著眾人的高智升。
「嗯。那你好好保護著吧。對了。這兩天有沒有人拜訪國相啊。」張平小聲問道。
侍衛搖了搖頭。「沒有。這兩天這位國相每天就坐這。」
韓德容覺得好奇。他探頭看看坐在走廊上的高智升的背影。跟張平武齡小聲嘀咕著:「嘿。你們說。這大理國的人是不很閒啊。國相是大理的什麼官職啊。」
武齡說道:「大理我不知道。不過在西夏國相相當於咱們這的宰相。」
韓德容搖搖頭:「那不對吧。宰相忙不忙咱不知道。就說咱們王爺。一睜眼就是議事。然後就各處安頓。還要開銀行。做碼頭。弄榷場。辦學院。最近還說要搞的什麼招聘會。啥新名詞啊。開始我還以往王爺要招親呢。感情是選材招教授。」
「哈哈哈。連大理國皇上妹妹的都送上門來了。咱王爺還用開會聘親。」張平大笑起來。
高智升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心頭一陣酸楚。心中自歎。虎落平原被犬欺。自己一個堂堂的國相。竟然淪落到如此田地。這些都是拜那個叫賈慶的人所賜啊。賈慶。籍辣慶。這音聽著怎麼這麼相似。而且高智升聽說這賈慶本來也是西夏人。難道這是一個人。
想到這。他站了起來。向張平等人走來:「三位留步。在下有一件事要請教。」
張平見高智升過來說話。三個人站住腳步:「國相。有何吩咐。」
「我想求見鎮南王。可否通稟一聲。」高智升說道。
「這個……王爺今天剛剛出門。估計要等十天半個月才能回來。」張平說道
「啊。這麼久。王爺去哪裡了。」高智升一聽要這麼久。那自己在這可是寸步難行。
「王爺去宋壽郡去看碼頭和榷場。那離著有二百多里地呢。」武齡一邊插話。一邊疑惑的看著這位看似悠閒的國相。
這可有點麻煩。高智升心頭一動接著問道:「剛剛你們說的籍辣慶。是哪裡人。什麼樣子。」
武齡想了想:「這人是西夏人。三十歲上下了。一張窩瓜臉。賊眉鼠眼一臉麻子。個頭比國相矮一點。現在不在西夏不知道跑哪去了。」
「哎呀。我知道這個人。快。快帶我去見鎮南王。我有重要的事要和鎮南王說。」高智升急忙說道。冤有頭債有主。想到自己來被迫邕州。讓自己左右為難的人正是此人。高智升決定求助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