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一天,梅耶府中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聲,小院裡立刻沸騰起來。童筱顛顛的跑到王旁的書房,王旁正在看著一堆賬簿,月下在旁邊側著頭,研著磨和王旁一起看著。
「爹,娘,我有個弟弟了!」童筱蹦著跑到月下面前。
月下笑著輕輕一拍他的頭:「童筱都快十歲了,還是這麼跑跑顛顛的,咱們不是說好了以後要先有規矩的嗎?」童筱呵呵的笑著,露出小小的無賴的神情。
王旁聽這話就知道,心裡也是替何裡缽高興,他起身拉著月下說著:「走,咱們看看去。」
梅耶府裡何裡缽所在的小院裡,來了不少人。何裡缽在被府上的人圍著,聽著眾人的道賀。嘿嘿的傻笑著。眾人見王旁和月下來了,紛紛讓開一條路,王旁來到何裡缽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傻笑啥呢?」,月下也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賀禮。
童筱嚷嚷著要進去看,被胭脂虎拽住:「不許去。過兩天才能看的,」童筱不由的撅起嘴,不高興的跑到王旁和月下的身邊,磨著說到:「娘,你也快快生個小弟弟,別人家的可不方便看。」月下被童筱說的羞紅了臉,眾人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正在說笑,來了個家人遞給何裡缽一封信,何裡缽當即拆開看,看著看著他的眉頭擰在了一起,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周圍的人還沉浸在喜悅中,何裡缽卻離開小院悄悄的來到了花園,坐在涼亭之中發愣。
何裡缽變化瞞得過別人,但卻瞞不過王旁,他讓月下小陸準備在府上慶祝一下,自己跟著何裡缽出了小院,尋到花園見看見何裡缽坐在涼亭的花架上,背靠著涼亭的闌干,王旁都走到了近前他還在發愣。
王旁見他神色不對,心中暗想,這何裡缽平時也是粗中有細,煤場生意打理的也是井井有條,今日又喜得貴子,什麼事讓他這麼不開心?他咳嗽了一聲提示何裡缽,然後在涼亭中的石凳上坐下。
何裡缽忙起身,王旁說到:「大哥不必如此,府上也沒有外人,你我兄弟也好久沒在一起閒談。今日見大哥愁眉不展,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麼?」
何裡缽回頭四下看了看,這府上雖然忙裡忙外進進出出的人不少,但這花園之中還是比較僻靜,涼亭又在荷花池中央,即使從花園中過來人,也未必聽得清他們在說什麼。
他猶豫了一下,剛才的那封信是家信,可轉念一想王旁和自己親如兄弟,自己能到今天也是王旁照顧,況且這事關係到他要不要回到遼國。他從懷著掏出信件遞給王旁:「兄弟你自己看吧。」
王旁拆開來看,原來是何裡缽的親哥哥完顏劾者的來信,信中說:遼國皇上耶律鴻基並沒有真正進行改革圖新,而且本人也腐朽奢侈,地主官僚急劇兼併土地,百姓痛苦不堪,怨聲載道。遼道宗重用耶律乙辛等奸佞,自己不理朝政,並聽信耶律乙辛的讒言。
耶律洪基還召集女真各族首領來朝,命首領們獻上貢品,並羞辱首領讓女真首領為朝廷獻舞,大家都敢怒不敢言。現在皇叔耶律重元正在遼陪都東京遼陽府招兵買馬,準備帶頭策反,完顏劾者在耶律重元手下任大將,現在書信邀請完顏何裡缽回遼國,兄弟攜手共創大業。
何裡缽見王旁看了信默不作聲,以為王旁不捨得自己走,便歎息一聲說到:「我縱然是想去,也要過段時間,安頓好了煤場的事,況且我娘子剛剛生了兒,就是去我也得安頓好了她們母子。」
王旁聽何裡缽這話,知道他有心想去,但又為難眼下之事。他半天沉默不語,並非捨不得何裡缽,畢竟那是何裡缽家族的事情,作為外人他肯定無法阻攔。他的沉默是這信的來源,既然耶律重元準備策反,一定是秘密進行的,怎麼可能讓手下的大將隨隨便便的發這麼一封信給家人。若是路上出了意外信件被朝廷發現,那麼倒霉的可不是完顏何裡缽兄弟二人。
王旁正在思考要不要將此事挑明,忽然何裡缽一拍大腿說到:「公子,此事有些蹊蹺。」他打剛才就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現在忽然想起來,他臨行之前兄弟二人有商議,若是重大的事情,便只捎信說家中平安,或者身體有恙,怎麼會突然發這麼詳細的一封信。
何裡缽伸手要過信件,有仔細端詳,字體和兄長的確很相似,可怎麼看說話的語氣並不像兄長。這個想法絲毫沒有讓他壓力小些,反而疑惑更重,難道兄長有意外,再說何裡缽並沒有跟外人說起過自己在王旁府上做事。
王旁見何裡缽眉頭皺的更緊,他默默的看著何裡缽,心裡想著遼國耶律洪基,或者黑水晶能給他些關於遼國的暗示,不過沒有太多的線索。這事王旁也發現規律了,當朝發生的事很難從黑水晶中尋到信息。似乎這也預示著,王旁存在的不可未知性。
見找不到線索,王旁放棄了思索向何裡缽問道:「何兄覺得何事蹊蹺?「
何裡缽將心中所想告訴王旁:「在宋國,甚至在咱們梅耶府,除了公子和我娘子,沒有人知道我本名之事,怎麼會突然送此信到府上?」
王旁看何裡缽說的並非玩笑,心中暗想李恩喜自然是不會對旁人說的,自己更沒有對任何講過,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他笑的何裡缽一愣,這王旁莫非發神經了麼?這事有什麼值得高興的。
王旁笑這信既然送到梅耶府,就不是送給何裡缽的,而是送給王旁的。看來何裡缽的身份很快就不是秘密了,不過送信之人顯然要撇清王旁和何裡缽的關係,才將信送到何裡缽手中,萬一被人發現也是何裡缽的私事。
但是,是誰?知道此事這麼詳細,此舉有事何以,王旁還有些揣測不定。見何裡缽迷茫的眼神看著自己,王旁說到:「何大哥莫慌張,無風不起浪,遼國之事肯定事出有因,你該準備就準備。還真說不定你要回趟遼國。」
何裡缽見王旁說的淡定,心裡稍微有些安慰,想謝謝王旁。王旁忙說到:「你我兄弟二人不必客氣,只不過小弟對遼國之事瞭解甚少,這耶律重元是什麼人物?倒是想請何大哥給我講一講」王旁說完,招呼院中的家丁,為二人送些茶水,既然他有預感這事衝他而來,自然要多做些功課。
何裡缽索性也坐到石凳上,兩個人正要交談,童筱跑了過來,他跑到涼亭中的時候聽了半句。小孩子耳朵靈,光聽王旁說什麼講一講,於是也不管兩個大人是否反對,直接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王旁看著這虎頭虎腦的小傢伙,倒也是覺得他聽聽也沒什麼大礙,但就像月下所說,有時間得給他請個先生了,這孩子太冒失。
何裡缽一笑,童筱總是纏著何裡缽學武功,別看他學文不行,倒是給練武的好坯子,所以平時也比較喜歡這孩子,他看王旁不反對,自然也沒有意見。
說起遼國的事,何裡缽眼睛發亮,還沒開口他先問王旁:「兄弟你說,這天天的當個皇上提心吊膽是什麼滋味?要不然這當不上皇上又是什麼滋味?要我覺得還是宋國好,不為了這皇位兄弟不和。」
王旁心說,那是你不知道而已,他笑笑:「莫非這耶律重元也想做遼國的皇上不成?」
何裡缽一撇嘴:「他要是想做就好了,關鍵是他不想做!」
這到有點意思,不過如果不想做皇上,為何要招兵買馬謀劃策反呢?童筱見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是不開始講,他先有點著急說到:「何伯父,快些給童筱講來。」
何裡缽見王旁也是想聽,便將遼國這點事簡單的說了說:原來遼聖宗去世的時候,長子耶律宗真即位,耶律宗真其生母蕭耨斤(即法天太后)自立為皇太后並攝政,並把耶律宗真的養母齊天皇后蕭菩薩哥迫死。
法天太后重用在遼聖宗時代被裁示永不錄用的貪官污吏以及其娘家的人。耶律宗真因無權而不能救,母子因此結怨。法天太后當時就打算改立次子耶律重元為皇上。
沒想到耶律重元自己這事告訴當時的皇上耶律宗真。皇上怒不可遏,用武力廢除法天太后,迫法天太后「躬守慶陵」;又大殺太后親信。而後,下命法天太后與他保持十里的距離,以防不測。皇上和皇太后因此母子的感情破裂。
後來耶律宗真與其弟耶律重元賭博,一連輸了幾個城池。但耶律重元從不提此事,皇上非常感激,一次酒醉時答應百年之後傳位給耶律重元。其子耶律洪基(即為後來的遼道宗),也未曾封為皇太子,只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而已。
但是,耶律宗真駕崩時候卻由遼道宗耶律洪基繼位,這才引出:耶律宗元父子企圖謀奪帝位;趙曙設計陷害王旁。只不過這封暗示王旁之信,並非趙曙所佈置,到底是誰私下在提示王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