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文武百官及各國使臣已於宣德門外等候。放行之時官員使臣站好順序逐次魚貫而入,大慶門外,侍衛再次查驗身份,依序進大慶殿門。
此時有內臣記錄官員舉止,所以,只有安靜的刷刷的腳步聲,見一隊人過大慶殿門,進入大慶殿內按官階列立兩旁,百官之後是各國來使。
鼓樂之聲過後仁宗從大慶殿後面進大慶殿,端坐御座龍床之上,貼身侍衛及內臣分立兩旁。百官及使者跪拜,仁宗宣免禮,各自歸位站好朝堂之上鴉雀無聲。
樞密使韓琦啟奏到:「啟稟皇上,各國前來朝賀使臣辭行之事均已妥善安置。請皇上為來使踐行。」
仁宗說道:「承蒙各國來我過賀歲,朕望與各國永結友好之盟,互通有無,免去戰亂生靈塗炭」
王旁今日可是早早就進了皇城,各位在準備上朝之時,他已經在大慶殿西面偏殿準備好了應用之物。聽著仁宗這一大篇,心中暗想這說辭自古以來就沒變過。
他耳朵聽著仁宗的聲音,知道還需要說一大會,腦子飛快的順著昨天發生的事,和今天要做的事情。
王旁得知小陸偵查的結果,便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了包拯。包拯復回皇宮請仁宗協助。小哥幾個回到梅耶府商量,若是今日那倭奴僧人不往槍口撞,就擇機把東西「取」回來,不過那個可能性不大。王旁對何裡缽和陸慎言說道:要是換了別人,也許低調悄聲的就走了。偏偏這倭奴國的人,天生犯賤。若是他們心中有不屑,一定要滅了他們。
何裡缽陸慎言二人不解,王旁解釋到:「這倭奴國人,你若是想打他們必須打的服帖。若只是贏了他,他心中不服,還會咬人。只要打的服帖讓他不能翻身,他反而跪拜,做奴做婢。否則自古怎麼會稱之為倭奴。」
幾個人正說著,月下領來一個和劉奇差不多大的小孩子,這孩子黑黝黝的小臉上一雙黑亮亮的眼睛,抹著眼淚就進來了。
月下說道:「你們都不在府上我出門溜躂了一圈,想買些看些元宵節的燈,回來的時候見這孩子坐在府門外的台階上哭,冰天雪地的怕是和家人走散了。我就先領了進來。」
王旁知道月下素來心軟,見狀說道:「讓他和劉奇去玩耍一會,等忙過了再派人上街尋這孩子親人。」
月下領著小孩子剛要出屋,那孩子轉身說道:「我是來尋這位大人」他說著伸出凍得紅紅的小手一指王旁。
王旁驚奇的問道:「你是誰家娃,怎麼會認得我?」
小孩子一邊哭一邊說:「我見過你在御街之上騎著大馬。」
王旁見孩子哭的可憐,招手讓他過來,小孩子走到近前,月下將手帕遞給王旁,王旁邊擦那小孩子眼淚邊說道:「男子漢,不要哭,你看叔叔就從來不哭。」
男孩子點點頭,王旁問道:「你是誰家的孩子,來找我何事?」
那孩子抽抽搭搭,有用袖子擦了擦鼻涕說到:「我家來了官兵,把我爹爹帶走了,我來求你救救他。」
幾個人都是一皺眉頭。何裡缽說道:「小娃娃,你爹爹可是犯法了嗎?」
孩子大哭:「我爹爹當了和尚,不要我了,官兵知道就抓他走了。」
孩子哭的眾人更是糊塗,月下走到小孩近前,蹲下身子拍著他說道:「莫哭,你家裡還有什麼人?你慢慢說,要不叔叔沒法幫你了?」
男孩收住哭聲說到:「家中只有爹爹,娘早沒了。」
眾人聽到此,互相看了看,月下難道又拾個孤兒回來?
陸慎言說道:「那你叫什麼,住在何處,你父叫什麼名字?」
男孩已經停止了抽噎,他的目光看了一下桌上的點心,月下拿糕餅遞給他,小男孩看似餓了,看了看眾人怯生生說了聲謝謝,便大口吃開糕餅
「我叫童筱,一直跟爹爹住天清寺,爹爹叫童中。爹爹總說,若他做了和尚我們父子就不愁了。」他說這,忽閃的大眼睛裡,又有眼淚湧動。
「叔叔,我爹爹當了和尚,我不想去慈幼局,也不想當和尚。有個人問我為何在寺廟外面哭,我就說爹爹當和尚不要我了,爹爹就人抓走了。」
王旁一聽,心中頓時明白了,童中這名字,他曾在度牒上見過。是被開封府帶走的,當然與這娃娃哭無關,而是因女貞觀外井中的度牒和金銀有關。開封府想找個人,只要還在汴京城,那是很容易的事。
聽那孩子說不想去慈幼局,王旁對何裡缽說道:「何大哥你去打探一下這孩子身世。」又讓月下先帶那孩子和劉奇做伴,回頭再處理。
這一天之中發生這麼多事,沒有電話真是麻煩,王旁不由感歎,還是科技進步的好,沒辦法既是知道這事當然還要折回開封府,等候包大人瞭解那度牒之事。
此時大慶殿西邊偏殿中,陸慎言偷偷打了哈欠,何裡缽一捅他低低聲音說道:「可別犯困啊。」
陸慎言說道:「狗日的倭奴和尚,害的小爺兩夜沒睡了。」
王旁朝他擺了噤聲的手勢,他知道小陸前日就在懷遠驛,昨日大伙都幾乎整晚沒睡。這大臣們天不亮就來早晨,他們可是演練了整晚。總算把小陸和何裡缽**好了。這會兩個人正穿著太監的衣服和他同在偏殿候著。
這會已經聽大慶殿上仁宗辭別之言說完,分賜各國使臣禮物,各國使臣領賞同時再謝仁宗皇帝聖明。王旁幾個緊張起來,和王旁一樣緊張的是包大人。這九龍杯一事乃是開封府秘查之事。馬上就要輪到倭奴國領賞了。
從開始皇上宣讀辭別之詞,到聽到內臣挨個宣領賞,空休和尚始終在大殿之上閉著雙目,不知道還以為他站著睡著了呢。聽到宣自己的名字,空休和尚邁出幾步,站在大殿中間,不但不跪謝領賞,反而說道:「阿彌陀佛,在下作為我國使者,有事要在此聲明。」
仁宗看看這個坐著比站著高的倭奴斷腿僧,面目可憎,若是自己臣民下道聖旨就讓他腦袋搬家了。不過,既然坐在這高高再上的御座龍床之上,環視大殿之中,儘是自己臣民和來使,總要顯出端莊威儀。
仁宗微瞇著雙目,似笑不笑的問到:「倭奴國空休使僧,你有何事要於我朝堂之上聲明。」
空休說道:「我有三件事要說,也請各位容我佔用時間一一道來」
朝廷上眾人互相看看,都知道這是倭奴國的大使,有的交頭接耳,似乎是在說,這和尚元旦朝會不來拜見,此時幹什麼來。
仁宗心中知道那和尚要來發難,但朝堂之上這麼多人,還怕沒一個能對付這和尚的嗎?他淡然一笑:「你逐一說來,讓朕聽聽。」
空休轉著三角眼,環視了一下朝堂,這次所來,他也是帶著籐原家旨意,要讓大宋去了倭奴國的名字。他便說道
「這第一件事,我國國名日本國,中原之國直稱倭奴,有辱我國國體,在此提出正是抗議。嚴正聲明我日本國國名。」
他說完,朝堂之上立刻像炸了國,發出嗡嗡的聲音,百官交頭接耳,那外國來使也是互相面面相覷,這倭奴國和尚是瘋了不成?
仁宗沒有看那和尚,他偏過臉看著自己的大臣們,見眾人有驚奇有憤怒,歐陽修,包拯之類已經點指那倭奴僧人說著,此賊忒是囂張。只有司馬光不語,斜著眼睛藐視的看著那倭奴僧使
仁宗一笑:「你這話不用我回答,我的官員就可以告訴你結果。」說完他看看歐陽修,這一知制誥翰林學士,此時已經在仁宗心中有極好印象。論才學,很難與司馬光,王安石,乃至前宰相范仲淹分出伯仲。
歐陽修看仁宗正在看著自己,知道是想聽聽自己意見。便上前一步跨出隊列,向仁宗施禮,轉身面對倭奴使僧說道:「想那漢朝時期,一個來自東方海域的島國因為久慕大漢文明與繁華,便不遠萬里涉海越山來朝漢朝,漢帝封其島國為漢屬倭奴國,封其王為卑鳴呼女王,並授予倭奴國印,難道你國都忘了本了不成?」
他朝四下看看,有的大臣對歐陽修大人的學識豎起大指。空休說道:「改朝換代常有之事,如今中原不也是稱為宋,況且我國日出東方,改成日本有何不可?」
大臣們看他囂張,別國使者竟有的也說,「對啊,也是有道理」
歐陽修冷笑一聲,「那我倒問你,你既口出日本二字,可知道出處?那乃是已亡之朝一女子所語『日』字(唐代女皇武則天)若要用,你們也就是個日國。何來本之說?」
王旁側殿,聽這一女子所與日字,聯想現代人對日字的理解,竟忍不住哈哈大笑。朝堂之上眾人左看右看不知笑聲從何來。王旁也知笑出聲,急忙收住。
空休和尚被此一說有些氣惱說道:「我國自己國之文化,怎容他國詆毀?」
仁宗看看見他仍然不服氣,便說道:「司馬大人,你如何看此倭奴使臣之言?」
司馬光用眼角餘光撇了一眼那倭奴國使臣:「文化?劉邦項羽楚漢相爭的時候,倭奴還是處於結繩記事狀態,它們數人或10人一戶居住在豎坑式草屋,以狩獵、捕撈、採集為生。倭奴最優秀的人物在為多捕了條魚多挖了棵野菜而歡歌。」
朝上大臣和各國使者哄然大笑
司馬光又說道:「漢人《詩經》、《春秋》、《論語》、《諸子百家》問世之時倭奴還在」擦截石斧」,「得平原廣澤,止王不來。」司馬遷記載中:徐福帶著童男童女五穀百工對倭奴的教化就靠這種方式的移民,倭奴們稱之為「歸化人」。漢人來之前,倭奴們只有生魚可食,只有石器可用,你倭奴國倭就在不知感恩還口口聲聲文化,真是不知道慚愧!」
歐陽修大人厲害,司馬光大人更是刻薄,說的那倭奴國使者面紅耳赤。仁宗心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空休和尚你若還不服,好戲就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