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靈陣,一種以血祭為祭煉方式的古老陣法。本是用來作為偶遇災劫而死的修真者寄存肉身所用,不歸後來被人用來製造強大的怪物。最恐怖的不是血靈陣本身,而是那源源不斷的血腥殺意,和能夠孕育無意識的生命的本能。上古之時,風靡一時。漸漸淪為邪惡之人懲治他人的手段,曾被列為禁術。
無歌一聽之下,不禁心頭一怔,想起關於這種禁術的種種傳說。據說若是陷入這種陣法的中,非有絕大的智慧和運氣,不但難以脫身,而且會成為血靈陣的一部分。
「堂堂丹宗一脈,竟然用這樣惡毒的禁術,可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啊。」無歌自嘲一番。
顧采衣暗暗點頭道:「血靈陣需要用自身精血作為血祭,更厲害的陣法則需要一種類似契約之類的東西。然而這種陣法也有極大的隱患,若是被人逃脫,陣法的反噬就能讓開啟陣法的人承受六道雷劫之力。血靈陣威力同修為的高低和血脈的力量有著極大的聯繫,若是差上一分半分,很容易讓人破解的。」
無歌不料顧采衣竟然對血靈陣如此瞭解,不禁問道:「采衣師妹既然知道這陣法的本身,可知道如何能夠破解麼?」
正自說話的時候,那些從玄冰之中逃離的蟲子,又開始振翅而飛。只聽得四周「嗡嗡」作響,所有的蟲子俱都發出一道金色的螢光。讓無歌驚訝的是,這蟲子的數量竟然沒有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地上的碎肉血水中,開始出現緩慢的蠕動之象。朱妍兒身在空中,看得心頭大急,連忙飄身而下。隨手打出一道神符火,想也不想,閃過顧采衣等人身邊。
無歌一見朱妍兒,暗叫「糊塗」。法印一翻,頓時將一個靈力罩佈置在四人周圍。卻在此時看到奇怪的一幕,頓時驚喜交集。驚的是這蟲子的數量增長實在超出了自己的預料,喜的是顧采衣方纔所發出的神符火,竟然將那些金色蟲子逼退開去。
「冰火不懼的蟲子,竟然被你的火符逼退!」無歌訝然道。
說話間,無數蟲子開始附著在靈力罩上,張開細長的嘴,在靈力罩上啃噬起來。無歌明顯感到靈氣開始流失,隨著蟲子越來越多,靈氣流失的速度竟是也來越快。長此以往,就算無歌靈氣再強大,也是不夠用的。
手掌一劃,無數土牆將整個靈氣罩覆蓋起來,在王者之力的擠壓下,變得堅硬無比。驟然聽得外殼上發出一陣「叮叮」響聲,竟是那堅固的土層,被蟲子噬咬得鬆動起來。
無歌明顯感到吃力了許多,頗有些複雜地看了下眼前的三人,心下感慨了下。「千葉,就當是我還你的人情吧。」心中想了下,卻感應到外面的蟲子越來越多。
在血靈陣中,這些蟲子竟是沒完沒了。顧采衣一面查看四周的情勢,一面將手中靈力凝聚的琴弦又增加了幾分。
「唉,千葉,你這是何苦。」顧采衣暗暗禱告一下,眼中忽地生出一種神聖的光芒。五指一扣,緊緊地搭在琴上。
無歌瞥眼一見,只見顧采衣手中的琴橋上,竟然足足有四十八根琴弦。
「采衣姑娘,你不會是要······」無歌臉色血色也無,緊緊一捏拳頭,不禁冷汗直冒。
莫說無歌會被震驚,只要任何一個修煉音律之道的修真者,也會被顧采衣的舉動震撼。音有六律只說,加上陰陽變化,得十二律。為世俗音律基準。在加上樂調的變化,以八音相奏,就能演化出各種奇妙的音律來。各種樂器材質不一,而十二律只說以黃鐘為準,輔以時辰變化,極為玄妙。
修真之士所使用的法器大小形狀各不相同,就連材質,也是萬中無一的佳品。於是在十二律之後,就有了更多的變化。律有長短,調有高低。修真之人往往更得其中的玄妙,以樂曲作為修真的一種法子。能夠似顧采衣一般,以靈氣凝聚成長短不一的弦,則是在樂理方面有著極深的造詣,才敢如此施為。在青玄門中,也只有童長老能夠做到這一步。
而顧采衣所要施展的,乃是一種叫做仙樂的功法。這種功法連無歌也只是聽聞,不曾見過。只知道這種招式威力極大,已經超出了一般人的認知。若是施展出來,就算是飛昇修士,也會受到極大的重創。
只見顧采衣微微一笑,輕輕搖頭道:「師兄,待會你將防禦完全打開,照我方才吩咐的那般,在你們三人中結出最強的結界。」
無歌心急道:「你用了這種招式,你自己怎麼辦?」
朱妍兒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妥之處,頓時明白顧采衣竟是要為了眾人做出極大的犧牲。此時說什麼也不會看著顧采衣這麼做的,手指一彈,一道靈氣朝著顧采衣手中的琴打落。不過顧采衣的琴並非實物,只見靈氣波動了一下,渀若水紋盪開,那琴卻是完好無損。
顧采衣手臂一攬,將朱妍兒擋在身後。出手之時勁力大了些,將朱妍兒撥到無歌身邊。細聲道:「無歌師兄,拜託了。放心吧,雲天宗不會舀我怎麼樣的。只要我們將爹爹和大哥救出來,事情就算解決了。妍兒,你精通御風之術,必要將自己周圍的氣流同外界隔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你師傅還沒醒過來,他的安危就交給你了。」
此時千葉還在昏迷之中,面色已然恢復正常。顧采衣低聲一歎,猛地提高聲調,大叫道:「無歌,就是現在。」
無歌兩手一分,分心二用。一手將防禦打開,一手迅疾結印,口中急喝一聲:「守護之力,王御。」
外層防禦打開的同時,一道金色光芒自無歌體內大顯。王者之劍從無歌的手臂上飛了出來,擋在無歌身前。大地之力開始聚集在王者之劍的周圍,將朱妍兒同千葉一起守護起來。
防禦之力方一開放,無數的蟲子鋪天蓋地般蜂擁而至。只見漫天精光閃閃,像是一道金色的河流,將四人頓時淹沒起來。
顧采衣緊扣的手指一鬆,只聽得一陣音調從低到高,漸漸化作極為尖細的高昂之聲。到最後,連聲音也渀佛聽不見。顧采衣將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神念之中,隨後移到耳便的經脈。蟲子翅膀震動的聲音大作,卻在顧采衣的琴音中變得極為刺耳。瞬間變得無比大聲,卻在剎那變得極低。
不斷地拂動琴弦之下,顧采衣的心智亦受到極大的傷害。無數細小的蟲子開始發出一陣悲鳴聲,瞬息之間,無數蟲子在陣陣聲波中,化為齏粉。顧采衣手上不停,連續波動琴弦,無數蟲子紛紛逃離開來,卻來不及,在聲煞中化作陣陣嚎叫。
漫天血雲再次覆蓋而來,顧采衣冷眼一看,手指一捻,一根細長無比的琴弦在琴橋上落下。手中靈氣變幻不定,此時渀佛將一雙手變成了兩雙、三雙,最後竟然看不清。顧采衣閉著雙眼,面色極為痛苦。
無歌再次被震撼住,王御的防禦竟然開始被一絲絲地撕扯開來。「四十九根琴弦,四十九根了。若是五十根,采衣師妹就會全身化為飛灰,神魂俱滅的。」
「仙樂飄飄,時間不聞。眾生捨我,誓絕凡塵。」
顧采衣口中喃喃自語,卻不見朱妍兒此時已是淚流滿面,開始低聲哭泣起來。無歌王者之力一催,將王御的力量又加厚了幾分。若不是顧采衣極力克制,這仙樂的力量,早已將眾人湮滅。
「用上了吟唱的力量,若是還不能化解這血靈陣的話,到了五十之數,恐怕天地毀滅,就在瞬息之間了。」無歌心頭暗道。
在顧采衣的琴音之中,那片血雲一時不能將方纔蟲子的屍身覆蓋,也就無法生出其他的怪物。可是血靈陣的力量竟是十分強大,一道紅光將顧采衣的琴音抵抗住。一個個巨大的血包凸起,一根根觸角朝外伸出。忽地一個個數尺高的怪物從血池中走了出來,張開翅膀,朝著顧采衣飛來。卻紛紛被琴音輾成一寸一寸的血肉,當真是來多少死多少。顧采衣的琴聲中,顯得不堪一擊。
「血雲的力量在減弱。」無歌頓時喜出望外,忽然擔心起顧采衣的情形來。怪物層出不窮,也不知顧采衣能否撐得住。抬頭一見顧采衣,也覺得心驚肉跳起來。
此時顧采衣全力彈奏手中的琴,嘴角和眼睛,都開始滲出血水來。由於氣流隔絕,無歌的王御之力中受到的影響小了許多。不過顧采衣的雙手速度有些慢了下來,竟是微微顫抖起來。
無歌心知顧采衣恐怕已經到了極限,可是自己在王御的面前,也沒有半點法子。王者之力若是化為守護的話,就能夠將大地之力化作最強的防禦。四周的攻擊越大,王者之力就越是牢固。朱妍兒眼見顧采衣情況危急,不管不顧地朝著顧采衣衝了過去。只是接觸到王者之力的防禦的時候,數次被退了回來。
無歌微微搖頭,朱妍兒如此魯莽,若是繼續撞擊王御的力量,便會被反彈的力道傷了自己。心下頓覺不忍,歎息道:「你不要這樣,就算你出去了,以幫不上什麼忙的。在仙樂之中,以你的修為,瞬間就會被音煞殺死。」
「那又怎麼樣,你忍心看到采衣為我們犧牲自己麼?」朱妍兒冷冷道。
「這是她的選擇,不過我也答應了要保護你們,要是做不到的話,王御的力量是不會消失的。」無歌無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