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柱的態度如此堅決,讓陳懷宇暗歎一聲。此時楊國柱的眼中,竟是一股滄桑之態。陳懷宇知道自己若是堅持下去的話,也不會有更好的結果。而千葉和朱妍兒更沒有勸說的權利,六書劍是否開啟是意劍門自家的事情,自然不好插手。
不過千葉還是抱有一絲希望,不為意劍門,而是葉雲的前途。若是葉雲守著一個三流門派浪費了天資,千葉也是心有不忍。
「楊大師,當真沒有一點想法麼?那些劍曾經也是名動天下的,您就當真願意將其埋葬在那種地方麼?」千葉緩緩道。
聽得「那種地方」的時候,楊國柱不禁看了千葉一眼,滿臉的皺紋讓人猜不透年歲,這個睿智的老人,生平第一次感到什麼是惋惜。一聲輕歎從口中發出的時候,讓人感到了世事沉浮的百態。
「師叔,我並非要掀起修真界的禍亂,只是劍道式微,我等都有責任讓意劍門傳下去。若非如此,多年來你流連無數修真門派,受盡白眼,就是為了一窺別派精髓。不就是為了劍道能夠興盛麼,現在這個機會來了,就在眼前,我們還等什麼?」陳懷宇幾乎聲淚俱下。
楊國柱邁著長長的步子,一腳踏出。緩緩走到院中的老樹旁,朝上一掌打出。那老樹整個晃了一晃,落葉紛紛而下。
「這棵樹是我入意劍門的時候親手所種,粗粗算來,也有百年。這麼多年來,蟲蟻咬噬,風雨飄渺,風雷加摧。可是只要方寸之地,日月光華,便能活下去。掌門可曾想過,若是劍六書劍開解,意劍門雖然一時壯大,卻如同沒有根基的樹木,長得再好,也不會長久的。」楊國柱道。
陳懷宇心知說不動楊國柱,不禁搖頭道:「既然師叔心意已定,那我就不打擾了。過些時日再將三洞真要送來,望師叔早日突破修為,光大我劍心一脈。」
楊國柱點頭,看著千葉道:「此事就不要再提了,一門興衰同天下安危比起來,總是要有個抉擇。」忽地指著那巨漢,一邊比劃,一邊叫道:「徒兒,過來。」那巨漢傻傻地走到楊國柱身邊,對著眾人笑了笑。
「這是我的徒弟亞古,並非大贏國人士,也不是中州地界的人。這次我南下遊走,見到一個小村子中發生疾病,出手解救。這村子的人本不懂得醫藥之法,認定這是上天降下的災難,還妄想靠當地的巫師祈求神靈賜福。我實在看不過去,才決定幫一把。當地人都以為是神仙幫助了他們,我走的時候,這孩子的母親讓他跟著我侍奉左右。於是我便收了做弟子,並且傳授了一些劍術。方才一定是你們急著進來,面目不善,所以才遭到亞古的襲擊。」楊國柱對著眾人介紹眼前的漢子。
三人俱是佩服楊國柱的為人,雖然此行沒有得到楊國柱的支持,卻讓人感到楊國柱也是一個有著熱血的好人。修真界中能夠為凡間做出事情的少之又少,人人都恨不能將自己的修為提升,哪裡還有閒暇管旁人的事情。
那名叫亞古的漢子嘿嘿傻笑一下,對著三人用生硬的話語說道:「你···你們···你們好。」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朱妍兒,樂呵呵地笑個不停。
「也罷,師叔放心,我會讓底下的弟子叫他說話和識字,也好讓他知道我們的習慣。」陳懷宇道。
楊國柱頗為感激地看著陳懷宇道:「如此我就放心了,這孩子對劍道的領悟也有些獨到之處,若是能讓他修行三洞真要,那就最好不過了。」
陳懷宇對這個師叔最為瞭解不過,能夠讓亞古留在意劍門修行,已經有了愛才的舉動。心裡也頗為高興,笑道:「此時我一定安排,若是師叔的事情都交代了的話,我就退下了。」
在楊國柱面前,程懷宇半點也沒有一派掌門的樣子,完全是一副恭敬之態。千葉則是暗自一歎,若說這楊國柱深明大義,可是一副迂腐之態。朱妍兒同千葉的感觸也頗為相似,同樣覺得楊國柱自視甚高。陳懷宇估計不止一次說明意劍門的情形,楊國柱絲毫沒有感覺,反倒是以一己之力,維護天下安危。
陳懷宇如何能夠不急,親眼看見千葉施展的劍書符訣,竟然將自己視若神明的天仙一道的赤精子打得落荒而逃。這種震撼和懼怕同時交織的心理,也只有陳懷宇能夠感受得到。
告別楊國柱之後,陳懷宇硬是讓千葉和朱妍兒留下,親自安排了招待貴客的房間。到了夜裡,仍舊同千葉二人詳談,希望多些瞭解三洞真要的玄奇之處。
連朱妍兒也對陳懷宇另眼相看,頓時陳懷宇那副鄙陋的卑躬屈膝,也不是那麼令人生厭了。
「我意劍門還算不到上三流門派,我雖未一介掌門,也只能盡力保存這點劍道血脈。若非千葉兄弟找出這藏在古籍中的三洞真要,恐怕意劍門也要徹底消亡了。」陳懷宇感激道。
此時夜深人靜,千葉想到心中愁思,不禁感慨:「不只是意劍門如此,就散聖地宗門,哪一個不是為了傳承和修真之路探索著。想當初,青玄門也不過一個小門派。身如不系之舟,隨時能夠被其他的門派吞滅,才不得已加入爭奪聖地的勢力中。」
「此事我也略有耳聞,其實很多聖地之外的門派俱都眼紅聖地的得天獨厚的資源。不過聖地已成氣候,如今天下,已經沒有能夠同聖地爭一日長短的宗門了。四大聖地,可算是無數修真人的夢想。小兄弟能夠進入聖地修行,真算得上是幸事。」陳懷宇道。
千葉呵呵一笑:「聖地也有聖地的苦楚,不說也罷。」忽地神秘地道:「掌門,既然六書劍收服不了,何不試著將其他名劍收回?」
陳懷宇呆了一呆:「這我倒是沒有想過,光想著如何化解六書劍對各大名劍的鎮壓。可是這樣也不行的,六書劍也會拒絕將劍塚中的名劍帶走的。」
朱妍兒在一旁咯咯笑道:「師傅的意思是能夠帶出其中的一柄名家之劍,我相信師傅一定能夠做得到。我可看上了一把劍,叫做芷岫。」
「就你鬼靈精,掌門還沒決定呢。」千葉道。
陳懷宇此時的心情就如同被蜜蜂蟄了一下生疼,卻嘗到了蜂蜜的滋味一般。在楊國柱那裡吃了個閉門羹,卻沒想到千葉會有這個主意。
既然無法將六書劍收服,退而求其次,將名劍帶出也是一樣。其實在陳懷宇心中毫無將六書劍贈予千葉的意思,不過千葉既然帶來了三洞真要,這份人情自然是要還的。便將千葉二人帶到意劍門的秘境,原本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就算結果再壞,對自己也沒有一點影響。
陳懷宇何等精明,腦中一轉便道:「不知千葉你能帶出幾把劍?」
千葉一皺眉頭,頓時感到陳懷宇的態度變得強硬不少,緩緩呼出一口氣,淡淡地道:「若是按照我的推算,應該能夠帶出七把。不過需要掌門找到一些佈置陣法的法寶,才能施為。」
「意劍門中的法寶大多為法器,靈器則很少,名劍塚中的劍都是仙器。若是佈置陣法的陣旗、鑼幡、如意、蓮燈、水晶······之類的,本派就沒有了。」陳懷宇道。
不愧是一派掌門,說起這些陣法所需要的法器都極為熟悉,一口氣說出十幾種來。千葉連忙止住道:「不需要那麼多,法器並不在品質,只要陣法得當,也能夠起效。既然是七把劍,我們就準備七把劍。想必此事對於掌門來說,並不難辦。那我們今天就好好休息,明日準備妥當之後,再去劍塚。」
陳懷宇起身稱謝,欣喜不已地離去。千葉和朱妍兒留在屋中,對著閃耀的燈火靜坐下來。陳懷宇一走,朱妍兒便道:「師傅,你還真想幫人家啊。」
「不是幫人家,而是幫我們自己。若是意劍門的人都能夠突破修為,以後就有自保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我們也多一個對付妖城的幫手了。」千葉道。
朱妍兒頗為擔心地道:「那赤精子離去,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我體內的封印已經解開,無雙所給的期限早已過去,只怕妖城會派出更多的人來抓我們。」
「放心吧,你師傅我能夠從妖城逃出來,大不了就跑唄。」千葉嘻嘻笑道。
「師傅有把握能帶出七把劍麼?」朱妍兒好奇道。
千葉頓時慵懶地歎道:「七把?可能吧!」
朱妍兒大急道:「這個時候師傅還說這麼模稜兩可的話,我可不管,那把芷岫劍,一定要給我。我們幫了意劍門這麼大的忙,不可能吝嗇兩把劍吧。我一把,師傅一把,他意劍門還有五把劍呢。」
「怎麼我覺得只有我幫忙而已,你好像沒出力吧?」千葉問道。
朱妍兒頑皮地笑了笑:「師傅種樹,徒弟乘涼嘛。要是我以後成為青玄第一女弟子,你可就是第一女弟子的師傅了。」
千葉搖頭道:「那麼容易成為第一,是不行的。其實你還沒有三清殿前去觀摩石碑,還算不得真正的青玄門人。要是我師傅還在的話,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回到青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