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不以為意,抖了抖衣衫。看著滿身的綠色麻布,此時的心情當真無法形容。千葉這才知道,裁縫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何曾想過自己也能夠穿上自己所編織的這塊東西,頓覺其醜無比。不過程嘯也好不到哪兒去,一副狼狽之極的模樣,面色灰白。
「我不是嫌命長,而是萬妖鎮怪物設計害我。」千葉當下將自己在萬妖鎮的經歷大致說了一下,程嘯也不覺點頭贊同。
稍過片刻,程嘯的傷勢似乎有些好轉。血也漸漸止住,氣息也變得好了許多。千葉忽覺冷風一吹,全身哆嗦了一下。曠野中早已被方纔的戰鬥夷為平地,滿眼儘是蒼涼的意味。千葉將長髮梳理了一下,隨手朝著空中指點一番。便見無數的霧氣凝聚起來,化為清水,捧在千葉手中。
好容易將臉洗乾淨,千葉頓覺舒服了許多。程嘯靜靜地看著千葉,忽地笑道:「都到了這步田地了,還這麼在意自己容貌。」
千葉笑了笑,撿起地上枯枝,堆積起來。四處都是被毀壞的樹木枝葉,千葉不多時便堆積了一大堆。「這倒不是在意容貌,而是對自己負責。雖然無雙將我逼到了這裡,可是我可不會看輕自己。」千葉隨手朝著空中一劃,只見一道細小的火苗飛入枯枝中。
燃燒的火堆讓千葉感到一絲暖意,過了一會兒,火堆被千葉一動到了一旁。在鋪上一些乾草和細小的枝葉後,千葉就地躺了下來,頓覺無比愜意。
程嘯受傷不輕,運功良久也只是恢復了些許氣色。真正想要痊癒,恐怕非得要很長的時間才行。看著千葉不慌不忙地做事,便開口道:「你在妖城犯了這麼大的事情,那雜毛聖妖居然沒有殺了你,你真是好運氣。」只見千葉懶得理會,伸長手腳撐了一下,翻身側臥。程嘯可不管千葉的態度,自顧著自己說得滔滔不絕。
在妖城中,妖靈樹極為稀少,自然也極為珍貴。妖靈樹除了稀有之外,對妖族的意義也十分重大。在妖族缺少了修煉的資源的時候,妖靈樹就能顯現出珍貴之處來。從樹葉到樹幹到果實到根莖,無一不是寶貝。而妖靈樹自身六氣結界也是十分強大,一般的妖類根本無法毀壞。
談及妖靈樹的厲害之處,程嘯可是滔滔不絕。忽地,程嘯搖頭不已道:「妖靈樹的六氣結界對一般的修士和妖族都有禁制,你一個築基期的小修士也能破壞妖靈樹?我可不信。」
千葉懶懶地道:「你信不信與我何干?妖靈樹一旦吸收人族精血,是不是就能夠對妖類有絕大的好處?要不是萬妖鎮的妖類對我們圖謀不軌,自然也不會招來禍害。只是無歡封印了我的神堂,關了我這些年,也算應有此報。只是現在無雙居然還對我死死糾纏,這就怪不得我了。」
程嘯頓覺十分驚駭,封印神堂自己也知道。只是在封印神堂之後還能逃出無雙手掌的人,倒也讓程嘯極為好奇。此時,竟然對千葉仔細地打量起來。看了半天,程嘯才搖頭不已,暗自忖道:「這小子分明只是個築基修士,怎麼可能有那樣的本事。」
不料千葉腰中用力,挺起身來,來到程嘯跟前。「你也認為不可思議吧,嘿嘿。」對於此事,千葉也是十分僥倖的,若非在清靈聖地藏經閣中知道了真靈之血的傳言。恰好朱妍兒的血能夠用玄靈之氣進行再生變異,能夠生出極少的真靈之血。其中的因素,若是缺少一分,恐怕千葉終其一生,也無法擺脫無雙的封印的。
「當然,何止是不可思議。憑這點,無雙就是追殺你到天邊也是情理之中的。聖妖一族豈能容忍威脅的存在,勢必全力扼殺。」程嘯道。只見千葉站起身來,看了一下四周,過了良久,才道:「你說我能夠離開這裡麼?我想回到妖城去。」
程嘯站了起來,從千葉的神情中,似乎看到了幾分陌生的東西。頗有些詫異地道:「這裡叫做死魂淵,當初妖族發生巨變,勢力弱小的妖族都被流放到了這個地方。這裡留下了當初妖族大能的封印,我們世代被困在此地,早已習慣了。你一個築基修士,難道也異想天開,要衝破妖族大能的封印麼。」千葉不解道:「那無雙不也從這裡出去了麼,他怎麼就沒有事呢?」
程嘯苦笑到底道:「因為當初妖族的大能之中,也有聖妖一族的人。」
聽得程嘯不斷地提及妖族大能,每次都有種敬畏的感覺。千葉輕聲道:「妖族大能,真的很厲害麼?」
程嘯頓時肅然起敬,點頭道:「是的,能夠成為妖族的大能,除了修為高強,戰力無雙。也要有各自種族的最大血脈傳承,成為一族之中的最強者。」
「那無雙的修為怎麼樣?有傳說中的大能厲害麼?」千葉追問道。
程嘯眼中生出一絲怨恨,冷冷道:「他也配?妖族自上古以後,早已不復當初的輝煌。在妖族的歷史中,最強的存在足以撼動天地威能。雖然歲月已過,可是曾經也是絕代強者。而所謂的妖族大能,必須到達化神境界。而人族也有自己的大能,只是人族的大能需要有煉神之境。」
千葉暗自算了起來,半晌之後,方才搖頭不已道:「世間萬物莫不有靈,只是靈氣的形態各異,能夠對靈氣的駕馭達到的狀態,和自身修為的合二為一,總也離不開精氣神虛。只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人類的所謂大能居然要煉神境界。據我所知,就有化虛之境的人存在,豈不是還要在大能之上?」
程嘯呵呵一笑,點頭道:「人族修士對天道的探尋的確不是妖類可比,只是能夠修煉到化虛之境,恐怕早就登仙而去了。」
「仙?世上真的有仙人?那種長生不死的仙人?」千葉兩眼放光道。千葉自小在洛水貴族中長大,看慣了無數權勢的傾軋,心中雖然反感,卻總是無法擺脫。索性隨性而為,落了個紈褲之名。
一直以來,千葉就嚮往著不死不老的仙人。離開洛水之後,也毫不猶豫地尋找落水神跡。只是辯機之術雖然玄妙,可是從此以後,千葉才發現所謂的修真,也不像自己所想的一樣。不得不說清靈聖地的生活乃是十分愜意的,千葉每每想起,也覺得懷念。可是修真者多,得道者少,在千葉看來,一切不過是另外一種世態。
此時程嘯談到飛仙,千葉早已迫不及待地要解開心中謎團。程嘯看著千葉,苦笑道:「在這片大地上,不只是人,還有無數生物。大地從來沒有變化,只是這些生物的生生不息而已。自然而生,自然而死,莫不可逆。」
千葉大笑一聲,呵呵笑道:「好一個莫不可逆!」
程嘯接著道:「若是天上有真仙,哪得浮生自由。不知生死,不知朝夕。順也自然,逆也自然。」千葉不禁點頭道:「說的不錯。管他什麼修真修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只是做自己罷了。」
二人互相投合,越來越是笑聲連連,不覺天色臨近夜裡。千葉帶著斷了臂膀的程嘯,在樹林中穿梭不息。不多時,便出了樹林。只見前方一片漆黑,二人索性就地而坐。千葉不斷問程嘯死魂淵的情形,熟料程嘯吞吞吐吐,最後竟是搖頭不已。
「不是吧,你在這裡生活了這麼久,怎麼連路都不知道呢。」千葉怨聲道。
程嘯遲疑了一下,歎道:「我其實是從封印中出來的,這裡並不是真正的死魂淵。」
千葉大叫道:「不是吧,你玩我呢。你從封印來,那就回去就是了,害我走了半天。」
「我也不知道如何回去啊,要不是你把無雙引來,我怎麼會從封印中出來?」程嘯嘴上不饒道。
千葉無奈地一歎,心道:「你還真行,一出來就找上無雙。」
二人轉了許久,又到了樹林之中。繞了個圈子,回到了最初的地方。千葉再也沒有耐心,隨便找了個地方。二人就這般等到了天明,這才起身開始朝著林子外走去。
樹林中並沒有明顯的道路,二人循著空當便走,一路上做了不少標記。可是轉了半天,又回到了原地。如此這般試了幾次,屢試不爽。
這一片小樹林,二人足足走了三天,都沒有走出。千葉當然也出了主意,將樹木全部砍倒。卻遭到了程嘯的反對,若是樹木沒了,封印的力量便會增強,影響到封印中的妖獸。
千葉自詡對陣法也有瞭解了不少,若是林中樹木的排列果真是一種迷幻的陣法的話,絕對逃不過千葉的眼睛。只是無論千葉怎麼看,也沒有辦法探究其中的秘密。而程嘯,也跟著千葉一起困在此處。雖然傷勢有所好轉,可是卻沒有自己所想的那樣。
最後,千葉也失態起來,破口大罵無雙。只是自己跑到這片林子中,並不是無雙所為,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千葉,我好想有種不妙的感覺,肯定是某種幻術將我們困在這裡了。我的傷勢很重,修為大減,恐怕也不過平時的兩層實力。實在無法施展妖術破解。我想了想,肯定是白天霜的原因。離天狐的幻術十分厲害,要想困住我們並非難事。」程嘯看著沮喪的千葉道。
千葉大悟道:「我就知道那白狐不是什麼好東西,說起來我還差點栽在她手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