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雲峰下,一行人緩緩而行。領頭一人一身青衣道袍,髮髻高高豎起,手中拂塵懸在手臂之間,極具威嚴。身後一干人等,俱是面目嚴肅,跟在其後。
眾人之中,一位藍衣女子忽地停了下來,淡淡地看著眼前高入雲端的奇峰。輕聲一歎,氣息如蘭,頗有些幽怨,又帶著幾分歡喜。
「碧波,可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青衣道袍人,娥眉鳳眼,不怒自威,卻也有幾分慈祥。這名藍衣女子,竟是離開青玄,在眉山修行的縱雲峰弟子雲碧波。這青袍人便是雲碧波的師傅,也是眉山四大聖者之一的春水聖。
眉山乃是五大聖地之一,名氣絲毫不在清靈聖地之下。除卻掌教之外,眉山之中道力高強之人多不勝數。四大聖者頗有名氣,一者春水,二者夏雨,三者秋霜,四者冬雪,無一不是名動修真界的奇人。
「師傅,弟子心中的確有些感觸。弟子也曾經在這裡修行過,得縱雲峰峰主的眷顧。雖然之後沒有延續師徒之緣,可是碧波早已將這裡看做自己的家了。」雲碧波道。
春水聖秀袍輕晃,邁著莊重的步子,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道:「你能夠以縱雲峰弟子的身份參加這次的劍坪大會,也算對凌霄晨有個交代了。本座也不負當初凌霄晨的囑托,把你帶來。」雲碧波點點頭,緊跟著春水聖的後面。
眾人來到縱雲峰的上山小徑,停了下來。只見前方一道青色屏障擋住前路,小徑深處卻是一片寂靜。
春水聖皺了下眉頭,抬眼看了下那道直衝九霄之上的青色帷幕,遲疑道:「這縱雲峰怎麼將自家的守護大陣開啟了啊,這下子倒也難辦了。」
「師傅,我從來沒有聽過這守護之陣,大概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這樣的。」雲碧波上的前來,低聲道。
「為師自然清楚的,劍坪大會無故終止,我就知道青玄門定然發生了大事情。」春水聖淡淡道,心中卻是一驚,忖道:「連守護之陣都開啟了,難道青玄門真的發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了。縱雲峰乃青玄之首,這守護之陣更是了得。」
春水聖看了看那光幕之後,只覺一陣虛幻,漸漸地變得模糊不清。此時,一道光門大顯,卻好像從中撕開的裂縫一般,一個人影,從中走了出來,手中拿著一塊黑色的令牌。
光門之中,一道青光頓時將裂開的細縫合上,恢復了原樣。此人面色有些蒼白,容貌雖然姣好,卻顯得憔悴之極。
「你是,凌羽?」四處打量的雲碧波一身藍衣,輕盈地走了過來。
凌羽仔細一看,微微笑道:「原來是雲碧波師姐啊,父親經常提起你呢。」忽而轉頭對著春水聖,行了一禮,道:「這位想必就是眉山的長輩了,弟子凌羽見過前輩。」
「這是我師父春水聖。」雲碧波初見縱雲峰的人,有些興奮不已。
「原來是凌霄晨的女兒啊,我與你父親交情不淺,碧波來我眉山以前,我曾在縱雲峰住過一段時間,那時你還是個小孩。嗯,和你母親長得真像。十幾年沒見,你也是個大姑娘了。你不記得了,當時你可一個勁地叫我水姑姑呢。」春水聖溫和地道。
凌羽從春水聖身上,感覺到一絲平易近人的氣息,不覺心中一酸。自己的記憶之中,便沒有母親的印象,自是心有感動。春水聖提及幼年之事,彷彿也有些印象了。
「那我還是叫您水姑姑吧!水姑姑,你們來此,是來找父親的吧。」凌羽笑道。
「嗯,我有些事情要與你父親商談,只是這守護之陣,我也沒有辦法。方纔我見你出來,猜想你也能讓我們上去吧。」春水聖道。
「水姑姑,這當然沒問題,只是如今恐怕有些不便之處。」凌羽支支吾吾地道。
春水聖何等眼光,自凌羽從縱雲峰下來,出現在眾人眼前,早就知道凌羽身體虛弱。不覺開口道:「我等來清靈聖地,也差不多十天了。在劍坪之上,本想同你父親談談,可是一直沒有機會。前些日子,倒也聽你父親說過,你也是將蟄龍歸元訣修行到了第七層的人,怎麼現在倒像是生了場大病一樣?」
「這事說來話長,不久前我經歷一場極為慘烈的戰鬥,之後修為下降,還未痊癒呢。」凌羽道。
春水聖搖了搖頭,笑道:「這也是因禍得福吧,你的修為雖然降了。可是身體卻發生了一些變化,更像是一種境界的界限被打破,日後的修行,會更進一步的。」
「水姑姑見笑了。」凌羽道。
春水聖看了眼雲碧波,道:「我不上峰去倒也無妨,碧波本也是青玄弟子,我有個不情之請。」
「姑姑請說!」
「我想留碧波在此住上一段時間,也算是讓碧波回了趟家,不知意下如何?」春水聖道。
凌羽頓時面現難色,只是思量數遍,心中一定:「既然如此,就讓碧波師姐留下吧。等爹爹回來,定然極為歡喜的。」
「那我等久不久留了,這便回去。」
春水聖招呼一眾弟子,沿著來時的路,步履絲毫不亂,整齊地走向遠方。
雲碧波看著自己的師傅走遠,卻毫無傷感之意,只是四處望了下,拉著凌羽,笑道:「師妹,我好多年沒看見你了,那時候你還是個動不動就哭鼻子的小娃娃呢。」
「水姑姑真是乾脆利落,怎麼師姐沒有覺得傷心呢?」
「傷心什麼?」雲碧波睜大眼睛疑惑道。
凌羽反應過來,連忙道:「噢,沒有。師姐,我想去三清殿,你跟我一起吧。」
「好呀!」雲碧波笑道。
凌羽看了看春水聖消失的身影,不覺心中黯淡。本來凌羽也非薄情,只是方才遭受陳越對縱雲峰的打擊,心中便是淒涼之意。
二人一路走來,凌羽是寡言少語。只聽得雲碧波聲聲笑談,不住詢問。人影也無,凌羽方才想起,莫同聲曾經有令,青玄門人不得隨意走動。
不過陳越的事情並非小事,若沒有門中長輩的定奪,凌羽也不知如何處理。況且道化之地的陣法如此厲害,據千風所言,竟是化虛之境的修士所設。自從突破到了煉氣境界,凌羽才知道化虛之境到底是個什麼概念。火雲兒也說過,一般修士若是到了煉神之境,就能夠無敵於天下了。這種事情,凌羽不得不慎重處理的。
不過,當二人來到三清殿的門前的時候,往日的鍾靈秀氣,氣勢宏大早已變成了一股寂寥無比的意味。三清殿的大門緊緊關閉,門前一人也無。
「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凌羽大驚道。四處一看,凌羽緩緩走到那塊石碑之前,凝神看了起來。
「這石碑也沒有了靈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凌羽自言自語道。
「你不知道麼,莫同聲掌門早就宣佈關閉三清殿,外來的修士都被打發走了。早在兩天之前,掌門和三大長老,一同將那些散修,修真宗族的使者、宗門都送出了青玄門。而清靈聖地的獨息之陣,也被打開,沒有掌門的允許,任何人也不能出入清靈聖地。不過,不過······」雲碧波喃喃道。
「不過什麼?」凌羽問道。
「不過四大聖地的人都還在清靈聖地之中,昨日,莫掌門跟我師傅說過這件事。不過我們還有些事情要辦,暫時還得留在青玄門。」雲碧波道。
「噢,原來如此。」凌羽細聲道。遲疑片刻,心中有些回去之意,便道:「既然這樣的話,我們只好回去了。」
正自說話,只見遠處兩道黑影漸漸逼近二人。雖然只是走過來,凌羽二人的目光像是被吸引過去一樣,呆呆地看著二人。
黑衣湧動,透出紫影。玄衣之上,幾處發亮的圖案,帶著點點螢光,在空中一動,像是一幅詭異的畫。
凌羽卻是將身一抖,迎上前去,低著頭道:「青玄弟子凌羽,見過聖地使者。」來人便是聖梵皇陵的使者慕楓和輝月。
輝月從寬大的袍子中將臉露出,打量著凌羽二人。
忽地露出些許讚許之意,點頭道:「不錯,不錯,小小年紀就有這種境界。你就是那個使用一雙蝶形小刺的凌羽吧,呵呵。」
「誒,這麼稱讚一個小孩子,還也不害臊。」慕楓打趣道。
二人乃是多年好友,各自詆毀也是習以為常了。
「這位想必是以縱雲峰弟子參見劍坪大會的眉山弟子吧。」慕楓對著雲碧波道。
雲碧波笑聲如鈴,開口道:「眉山弟子,見過聖地前輩。」
慕楓不禁朝著雲碧波看了幾眼,伸出手來,指尖微微一劃,將雲碧波的手臂輕輕握住。力道並不如何大,饒是雲碧波掙扎幾下,卻無從掙開。
不知不覺,慕楓便迅速在雲碧波手臂上的經脈一點,用的乃是一股柔和之力,卻有股潛力,將力道逼回。
慕楓身形一晃,站在輝月身旁,輕聲道:「不會錯的,這女娃兒,是陰冥之體。」
輝月一聽之下,似乎有些興致,道:「噢,難怪不能在青玄門修行了。不過眉山的功法似乎也不能消除陰冥之體的隱患,除非是找到一種極為少見的真靈之血,通過秘法才能度過難關啊。」
輝月不禁歎息一身,看著雲碧波,搖頭道:「你不能再修行了,就是連靈氣,也不能隨意使用,如若不然,性命堪憂。」
慕楓卻是不解道:「我也奇怪,你是如何走向修真之路的,你可知道,你的壽元,已經不多了。」
雲碧波卻是臉色蒼白,慘然道:「多些二位前輩指點,只是生死有命,有些事情也不是晚輩能夠控制的,索性順應天命了。」
忽然,輝月眨眨眼睛,笑道:「命數這東西本就不循常理,若是你找到那種東西,興許能夠救你一命呢。」
雲碧波眼睛一亮,叫道:「前輩說的可是真的?」
「你似乎說的太多了。」慕楓神色一變,發出一聲警告。
輝月一攤手,搖頭聳肩,頗為無奈地道:「這個我也幫不了你。」
「那如果讓師姐進入皇陵之中呢?」凌羽忽地突發奇想。
慕楓和輝月齊聲大笑,似乎有些不屑之意。
「聖梵皇陵,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夠進入的。」
二人的聲音尚在,身影卻不知所蹤。留下凌羽和雲碧波,二人頓時愕然。
蒼穹之中,風影無邊,慕楓和輝月遁形而走。卻是不見蹤影,如同鬼魅。
「你可知道,你剛才差點犯了禁忌了。」慕楓厲聲道。
輝月卻是無所謂地道:「唉,不過是提醒一下,咱兩個老傢伙,犯得著麼?」
「犯得著犯不著我不知道,若是期限之內尋不到遁天劫星,你我二人可就無法交代了。」慕楓道。
「那就在這塵世中逍遙上一段時間,又何妨。」輝月哈哈一笑,話音一落,遠遠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