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葉緩緩睜開眼睛,發覺自己正躺在鬆軟的草地之上。一片翠綠的樹蔭中,透出的光線讓眼睛略感刺痛。
「唔」千葉輕哼一聲。一雙腳步踏在草地之上,發出窸窣聲。
凌羽細步輕挪,走到千葉身前蹲下身來,道:「你醒了?看來沒什麼大礙了。」
千葉細看周圍,便知道自己還在聆沁小築。此時一片寧靜,彷彿剛才的戰鬥沒有發生一般。
「師姐,敵人走了?」千葉細聲問道。
「被我擊退了了,這還要多虧你了。」凌羽道,忽地眼神像是刀鋒一般看著千葉,讓千葉不禁打了個寒噤。
「你真是不簡單啊,怎麼會那種邪術的。」凌羽道。
千葉心知任何解釋都極為牽強,就算自己說從道宗訶的那裡學來,又有誰會相信呢?
「師姐莫要誤會,當時的情況危急,只有這個辦法了。至於是不是邪術,師姐當自有判斷,只是今日的事情師姐莫要向旁人說起,不然引來禍端。」千葉心知無法說服凌羽,便將事情說得極為神秘。如此一來,凌羽反而會覺得事態的嚴重,不好追問下去。
「這個我當然能明白,傳說中蟄龍歸元訣中修行到了第七層,就能夠修行歸元印。可是這歸元印雖然修行並不困難,卻有一種極為神秘的力量。凡是修行歸元印的人,便不得不修煉下去,越是到了高深之處,越是無法自拔。就好像一個巨大的漩渦一般,一旦陷了進去,永遠沒有滿足的時候。
歸元印修行一旦有了突破,那就能夠得到極為強大的力量。剛才的那種結印之法,跟青玄門的歸元印如此相像,卻沒有所謂的境界分別,只要修行歸元印的人都能使用。只是我沒想到這種結印之法,竟然是能夠奪取別人的蟄龍真氣的邪術。我非但不能說出去,反而一定要將其忘記,這種邪術一旦被青玄門人知道,後果不堪設想。」凌羽嚴肅地道。
千葉低著頭,將思緒理了下,歎道:「方纔師姐結印的時候,不知道那人是否看到了你的結印之法。」
「我們都在他的結界中,很難說此人是不是勘破了我的結印之法。無論如何,此人一定要除去,否則青玄定會大亂。」凌羽厲聲道,便又看著千葉,悶聲道:「千葉,雖然你的蟄龍歸元訣只練到四層,我要你也發誓,若是今後能修行到了第七層,絕不能使用這種法術。」
千葉笑了笑,搖頭道:「師姐多慮了,我已經沒法修行蟄龍歸元訣了,這種法術,恐怕一輩子也難以施展了。」
凌羽不解道:「你說話太過奇怪,你的修為明明是修行蟄龍歸元訣的形態,可是卻說自己沒法修行蟄龍歸元訣,真是可笑。」
千葉擺了擺手,道:「此事就暫且不論,我想知道,這裡是師姐的修行之所麼。」
「你以為呢,難道這裡還有第二個人?」忽地凌羽似乎想到了什麼,抓著千葉的手臂,頗有些激動地道:「是湄姨,你知道湄姨!湄姨在哪兒。」
千葉看著凌羽興奮不已,雙臂生痛,只好點點頭:「沒錯,我知道湄姨在哪兒,不過,現在你可幫不上她的忙,我只能告訴你,現在湄姨正在處理一件極為棘手的事情。這件事情,關係很大,大到連你也沒有資格插手的。」千葉頓了下,問道:「你可知道湄姨的真正身份麼?」
「當然知道,我和湄姨在這生活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不知道。」凌羽忽有所思,手中拿出那對彩蝶刺。彩蝶刺在空中發出幽幽藍光,一看之下,竟是猶如活物一般。
「只是湄姨後來不知所蹤,直到劍坪之上,我才知道湄姨出現。她一直在我身邊看著,保護我啊。」凌羽眼中濕潤,聲音生澀。
千葉知道凌羽觸動往事,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你是怎麼認識湄姨的,她都給你說過些什麼?」凌羽道。
「我跟湄姨也是偶然認識,她說你很好,嗯,還說應該早點教你彩蝶刺的修行之法,嗯。還有,你這個陰陽明火的法術太過危險,最好不要同歸元印一起使用,嗯,就這麼多了。」千葉喃喃道。
這一番話全無重點,卻句句同凌羽有關,千葉說完方才舒了口氣,卻聽得凌羽道:「湄姨沒有怪我麼,難道我使用幽骨花和彩蝶刺她都沒有怪我?」
「沒有啊,哪裡會呢?不過你用了這些法術之後,還是引起不小的轟動呢。」千葉笑道。
「我也沒想用幽骨花的,只是不經意間就用了。反正都用了,又能怎麼樣。」凌羽頗有些失落地道。
漫天落英繽紛,斜陽印下。凌羽緩緩地走到聆沁小築的小屋前面,輕輕推開房門。
「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只聽房門發出「吱」地一聲,凌羽便竄入了屋內,只剩千葉獨自一人。
千葉站了起來辨明方向,朝著千風修行之地行去。半路上突然想起同凌羽相鬥的那人要找明靈火鑒,而千風卻也有一枚。一念及此,千葉暗中拍了下腰間的葫蘆,不禁加快腳步,化神御風,迅疾遁走。
三天的時間並不算長,可是對於清靈聖地,卻似乎凝滯了時間一般。莫同聲將青玄門事宜安排妥當,儘管焦急,卻只能默默等待著。
三清殿中,莫同聲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周天混沌晷。星象轉移,光芒盈動。無數流光自莫同聲手中潺潺流動,同混沌晷的周天星象融合在一起。滿眼的血絲,凌亂的頭髮,讓莫同聲看起來蒼老了許多。
良久,莫同聲站了起來。仰天長歎,滿目疑惑,自言自語道:「我早該想到了。」
螢光點點,化作微塵。莫同聲手一招,將周天混沌晷收了起來。三清殿從未如此的冷清過,冷清得只剩下莫同聲慢慢地坐在平日裡的那張高椅上。
「子墨,難道還要我請你麼。」莫同聲定著空中注視。
「還是你厲害啊,我才剛一到你就知道我來了。」
三清殿中不見任何異象,一道極為詭異的弧線,將空中劃開一個門的形狀。撕裂開來的空間中,一前一後走出兩道人影。
除了子墨之外,另外一人身穿黃色衣衫。身量並不如何高大,相貌平凡,卻深深地吸引住莫同聲的目光。此人莫同聲倒也見過,初到三清殿時,子墨等人就對其極為恭敬。莫同聲早已猜出此人身份定然不同尋常。不過此時,莫同聲卻感到一絲莫名恐懼。
「怎麼還有一個人?」莫同聲忍不住暗叫一聲,面色一變。方才莫同聲能夠察覺到子墨,卻沒想到會多出一人。如此看來,此人的修為比莫同聲要高出甚多。
「未曾請教,這位是?」莫同聲指了下黃衫人道。
只見子墨退在一旁,和黃衫人交流一下,便畢恭畢敬地道:「這是太乙峰峰主孤月。」
莫同聲一陣疑惑,低聲道:「太乙峰主?卻是何人,怎麼沒聽說天都峰有這樣一個人物呢?」忽地察覺有些失態,對著黃衫人笑了笑道:「孤月峰主,失敬失敬。」
孤月卻是不已為然,淡淡地道:「也難怪你不知道我,就算天都峰上,知道我身份的也是極少數。何況外界對天都峰的瞭解甚少,就更加不可能知道太乙峰主的存在了。此次我等前來,卻是有求於青玄門,還望掌門行個方便。」
「孤月峰主言重了,青玄門歷經千萬年來,也是憑借了清靈聖地的聖地之光。此時正是青玄門的緊要關頭,天都峰能夠站出來解圍,莫某已經是感激不盡了。」莫同聲笑道。
「莫掌門客氣了,大家互有所需而已。我的身份,還請莫掌門保密。只是三天之內,我必須借貴派的靈幻之境修行幾日。」孤月道。
「你真的要到靈幻之地修行?」莫同聲道。
子墨湊了上來,道:「怎麼,莫道友,可是有什麼問題麼。」
「噢,那倒不是。只是這個時候正是青玄門最為關鍵的時刻,孤月峰主難道不能等幾天再行修行?」莫同聲道。
「不行。」孤月身上發出一道冷冷的氣勢,二人便覺得空氣也變得僵硬起來。
「峰主。」子墨見勢不妙,立即喝道:「莫掌門有所不知,過了這三天,就算孤月風主在靈幻之地修行再久也是沒有用的。」
「三天!」
莫同聲腦中一道靈光閃過,似乎開始明白起來。三天之後,周天之力從天而降。玄武星象升起,飛龍在天。莫同聲不斷回憶關於靈幻之境的種種傳說,腦中一幅幅畫面開始清晰起來。
同樣是三天的時間,為何這樣巧合?若說這孤月同青玄門所發生的事情沒有絲毫關係的話,莫同聲卻是無法相信的。莫同聲頓時覺得頭疼之極,如此一來,情勢的變數便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內。
「如此也好,不知孤月峰主何時準備進入靈幻之境呢?」莫同聲輕聲道。
「現在!」孤月道。
莫同聲不料孤月竟是如此心急,就連一刻也無法多等一下。略微遲疑了一下,莫同聲便拿定主意,笑道:「那好吧,兩位請跟我來。」
二人相視之下,互相點點頭,跟著莫同聲向三清殿內室走去。說是內室,其實也只是一間簡陋的屋子。可是在孤月和子墨的眼裡,卻是一點也不簡單。室內空無一物,二人身居其內卻無法感知外界的東西。光是這點,足以讓二人動容了。
靈幻之境被稱為清靈聖地四大禁地之一,與庭祖之淵、玄牝之門、化冤之池齊名。庭祖之淵是為道法傳承重地,乃是青玄門守護的最大秘密所在。玄牝之門乃道法生滅之地,一生一滅,極為玄奇。化冤之池也叫做洗怨池,在清靈聖地的記載中,還未有人能夠進入,被歷代祖師列為最為神秘的禁地。靈幻之境,據說能夠讓人迷失自我,亦或是重塑神性,鑄就道基。可是傳言畢竟是傳言,能夠被歷代青玄人物看成是禁地的地方,也是極為不簡單的。
莫同聲隨手指指畫畫,一道精光自身前展現,化作一道閃亮的月輪,不住地轉動,發出沁人心神的聲音。待得月輪光華飽滿之後,莫同聲化指為掌,輕輕送出,便見一道虛空之門打開,門內外的景象並沒有明顯的區別。
子墨不覺疑道:「莫兄,難道裡面就是靈幻之地?」
「當然不是,這不過是到達靈幻之地的通道而已。實不相瞞,本座雖未青玄掌門,可是這清靈聖地,卻還有許多不理解的地方。說到底,這清靈聖地到底有多大,我也是說不上來的。這靈幻之地究竟在什麼地方,自古一來,沒有人知道。只是每一帶掌門都會流向通往靈幻之地的通道,每到門中出現有緣之人,便會進入其中。
二位可知道,進入這靈幻之地,生死難料,一切機緣只能靠自己。若是能從靈幻之地出來,那就要恭喜道友了。」莫同聲道。
子墨聽出其中隱晦之處,面帶憂色道:「莫兄如此說道,這靈幻之地可是凶險之極?」
莫同聲一臉誠懇,道:「這個,我確實不知道。」隨即有些無奈地看著孤月。
孤月面無表情,淡淡道:「若非我的修為到了無法突破的境地,實在不想勞煩莫掌門。只是莫掌門說這靈幻之地如此神秘,在我看來卻是不竟然。難道,青玄門上古記事卷軸中就沒有提及麼?那麼,這卻又如何解釋?」孤月手中一番,一個黑色的絹絲縫製的袋子在手中一抖,便拿出一個不知材質的卷軸,遞到莫同聲跟前。
莫同聲大驚之下,一把抓過。將卷軸打開,一股清香,帶著點腥味撲面而來。莫同聲仔細地觀看許久,面色早已蒼白之極。
「這裡面不但記載這如何打開靈幻之地的方法,而且還記載著靈幻之地的由來,以及靈幻之地的秘密。這材質,拿在手中,還感覺到存有一種暴戾的氣息,定然是遠古凶獸的獸皮。這,這怎麼可能呢?」莫同聲已然不知如何處理了。
「沒錯,這是天都峰一直一來儲藏在門中秘境秘密。到底從何而來,我等全然不知。你看這裡。」孤月指了下那黑色絹絲上幾個小字道。
莫同聲定睛一看,輕聲念道:「三清勝境,莫非是靈幻之境?」忽地似有所悟地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麼孤月道友可自行去靈幻之境了。」莫同聲緩緩道。
子墨不解道:「為何我不能去呢?」
「這是青玄門的祖訓,道友莫叫我難做。」莫同聲道。
孤月沖子墨示意了下,手上多出一塊發黃的令牌,舉了起來起道:「你不用管我,發生任何事情,我都會小心處理的。若是十日之後,我還沒能從靈幻之地出來的話,你們可自行回到天都峰。」
子墨無奈地點點頭,道:「謹遵峰主法旨。」不待子墨說完,孤月朝著那虛空之門所在輕輕舞動衣袖,整個人朝著門中奔去。
虛空中,光門迅疾合上,一道白色光芒閃動,發出刺眼的光線。忽地空中一暗,孤月身影連同虛空之門,俱都消失不見。
子墨怔了怔,轉頭看著莫同聲道:「多些莫兄成全。」
「誒,你我多少年的朋友了,何必如此客氣。況且孤月的身份定是天都峰的秘密,我能夠理解的。」莫同聲道。
子墨輕歎一聲,笑道:「其實也沒什麼,你我二人有何秘密可言。這太乙峰雖然不為外人知曉,可是卻是天都峰最為核心的力量。每一代天都峰主,定然要經過太乙峰的考驗。直到通過考驗之後,才由天都峰和太乙峰共同決定是否成為天都峰的峰主。」
「如此說來,這太乙峰更是凌駕於天都峰之上了。難怪孤月峰主的修為道行,如此深不可測。」莫同聲大驚道。
「呵呵,說道道行修為,青玄門人才濟濟。孤月峰主也曾說過,青玄門中,還有一位修為驚天動地的人。恐怕此人的修為,早已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了。」子墨道。
莫同聲自然知道子墨所指何人,並不否認。聞言只是一笑,帶著子墨,便到了三清大殿之上。
二人商談不久,子墨便借口自行離開。莫同聲坐在高高的大殿之上,恰值小童遞過檀香。微煙繚繞之中,莫同聲獨自享受著幾分孤寂,閉著眼逕自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