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采衣指尖微顫,音符轉換的間隙破綻卻是越來越明顯。忽地一個掌控不及,一道長長的裂紋在那玉簫之上蔓延開去。只聽得嗤嗤聲響,那潔白的玉簫一下破碎,化為無數細小的碎片,散落在風中。
這碧天雲闊曲畢竟並非凡音,一般法寶的玉簫都無法接受這樣的力量,最終惹來無數人的失望。就在眾人失聲歎息之極,只見顧采衣不慌不忙,揮了揮衣袖,將那無數殘破的碎片捲起,便見到那碎片化作一枚枚綻放的花朵,飄零在空中。
「搖蘇峰長春之術。」一清暗讚一聲。
話音未落,一清手中忽地多了一柄長劍,此劍通體碧綠,發出炫目的光芒。在那漫天花雨想自己席捲而來的瞬間,一清長劍傲立風中,扣指輕彈,龍吟之聲頓起。
一股巨大的風暴,自長劍劍身勝出,將那漫天的花雨擋在前面,隱隱有反擊之勢。一清在呼吸之間,便將這漫天滔滔的大勢牢牢掌握住。動得時,出占勢,加上法術、道力都在顧采衣之上,此時情形卻是對顧采衣大大不利。
觀望台上的顧雨行看到這一幕,暗中緊緊捏緊拳頭,悶聲叫道:「劍歌。」
「龍吟劍歌,十年之前你就是敗在一清的劍歌之上的吧。」顧清的聲音清脆地在顧雨行耳旁響起。
「父親,我!」顧雨行有些哽咽起來。
「唉,碧天雲闊曲不是這樣的。」顧清歎道。
「父親難道還放不下麼。」顧雨行道。
「是啊,日前,縱雲峰凌霄晨的女兒在比試中使出了幽骨花。很多前輩都對此極為震憤,非要我給一個交代。最近又發生了一些事情,日後也不知是福是禍。」顧清忽地勝出一絲悲慼之意。
「青玄門底蘊深厚,父親倒也不必擔心太多。」顧雨行道。
一清的劍歌將顧采衣的漫天花雨擋了下來,一道極為強勁的大力,將顧采衣生生逼退數丈之遠。
龍吟劍歌的力量當真霸道之極,自一清施展開來,氣勢層層拔高。顧采衣氣息一緊,數張靈符飛了出來,只見空中靈光大作,那靈符瞬間在空中組成一道極為厚重的防禦,將劍歌的攻擊生生的擋住。
只見那靈符每一張都各不相同,黃紅兩色的符咒上有赤黑兩種符文,方向各異,組成一座四方陣。靈符浮動在空中,光芒大閃。
一清畢竟是縱雲峰天才弟子,自是極為識貨,這四方符陣本身並不是特別複雜,可是這製作靈符的修士修為當真驚天動地。一時之間龍吟劍歌也無法突破這防禦之力。
只見一清雙手橫在眉間,快速結了一個反覆的法印。在法印完成的瞬間,那口碧綠長劍一分為七,化作七口大小相同的長劍,忽地飛向那金光閃閃的符陣。那七口長劍一字排開,勢若奔雷一般擊在那符陣之上。鏗鏘之聲如金玉相撞一般蕩漾開去,聽者頓覺心神不寧,難受之極。
忽地,那散落在四周的花朵,妖異地飛到顧采衣手中,便又幻化成一顆顆細小的玉簫碎片。只見顧采衣手中藍光湧動,那玉簫碎片竟慢慢聚合在一起,恢復如初,化作一隻嶄新的玉簫出來。
簫音一起,只見一陣清絕的簫聲自顧采衣唇邊發出。顧采衣身邊幻化出一朵朵鮮艷的花朵,那花朵極力綻放之下,竟然快速凋謝。
那一片片花瓣在生命結束的瞬間,脫落而去,在顧采衣週身展開,如水一般流動。
那空中的四方符陣忽地爆炸開來,一股極為恐怖的破壞之力將那七口小劍如數彈開。這個詭異的符陣,終究以毀滅的方式,讓所有的能量爆發出來。這股爆炸之力雖然極為恐怖,但一清手指微動,展開御劍之術。便見那七口小劍站定七星方位,忽地如流星一般,退回到一清身旁。眾人眼中一晃,只覺天空中,那閃亮的極星竟然好似在眼前大放光明。
「看到了沒,這劍陣便是借用天上極星之力了。」千葉正是看到入迷,此時聽得離憂說道,這才大悟。
七星劍陣的威力都來自這極星,若是以人力為極星,便是能夠變化多端,變化由心。若是借用天地之力,自己也將承受巨大的痛苦。
在如此情形之下,一清仍然能夠正確辨認極星方位。忽地,一清眼中似有迷茫之色。
「雖然借用了極星之力,不過,這可比平常的力量小了許多。難道是我能夠掌握這種力量了?」一清暗想,忽地又搖了搖頭,不解起來。
顧采衣身為陣法的主人,自然沒有受到陣法自爆的力量影響。週身幻化開來的花朵,便又以一種更為恐怖的攻勢,朝著一清狂捲而去。
簫音中的肅殺之意越來越濃,這已經是偏出了搖蘇峰功法的平和特性,極為危險。即便是顧采衣領悟到碧天雲闊曲的精妙,急切之間也是無法改掉自己長時間修行所形成的平和道心。
忽地簫音一變,一種難以置信的危機之感讓一清生出恐懼之意。那簫音的肅殺之意更兼濃郁,四周的空氣似乎都被壓得變形了一樣。
天外神靈般的聲音響徹了整個空間,只聽得顧采衣口中輕輕歎道:「幻海潮生。」
「什麼,幻海靈花什麼時候發動的。」觀望台上數個聲音叫了出來。
「這才是真正的幻海潮生。」顧雨行聲音中也有些激動起來。
只有身在幻海中的一清此時才真的體會道自己無法理解的東西,生生地在眼前出現,那滔天的音浪,似幻似真,眼看自己就要迷失。
「劍中骨,骨中髓,髓中魂,魂中神。」一清劍訣一展,大聲吟唱起來。
「劍骨無心,破。」
天地忽地變得清明起來,一清只覺得眼前透徹之極。一切似乎就是一場夢境一般,一清這才醒了過來。便見到顧采衣笑意盈盈地站在跟前,銀鈴般地笑道:「一清師兄不愧是縱雲峰天才弟子,大道劍歌修煉到如此境地,讓人歎服。我若還是自不量力,豈不是可笑之極。這一場,當是我輸了。」
一清能夠破了這幻海靈花的幻術,就已經沒有了懸念。以一清的大道劍歌,沛絕天地的氣勢,取勝也是遲早之事。顧采衣此時認輸,倒也在眾人的意料之中。
人群中掌聲如雷,不住叫好。也有人暗自非議,若是顧采衣拼上全力,倒也不見得會輸。
不過此時卻沒有太多的意義了。
顧采衣還是那樣瀟灑至極,衣袋飄飛之下,輕盈的腳步便來到顧清身邊。
「你妹妹這樣為你,你也不說聲謝謝麼。」顧清忽地對著顧雨行道。
顧雨行忽地出神,這次反應過來:「多謝小妹。」顧采衣卻是微微笑道:「哥哥若是能夠從這次對決中看到以一清的實力,便就多了一分取勝的把握。」
「若是連你的幻術都能破解的話,大道劍歌倒也進步不小。從剛才的情形來看,一清的劍陣威力比之十年前當真是天壤之別。不過,我的確也有勝他的把握了。」顧雨行低聲道。
「若是如此,我也就放心了。」顧采衣輕舒了一口氣道。
「不過讓小妹這樣的付出,為兄實在過意不去啊。」顧雨行歎道。
「那你就贏了那一清。」顧清抬頭看著比試場上,不知想些什麼。
人群中,縱雲峰的弟子自是大呼。一清的勝利,也為縱雲峰帶來了一場極為不小的鼓舞。如此一來,縱雲峰竟是有兩位弟子進入到了爭奪十名的資格中。七峰當中,自是以縱雲峰的風頭最盛。凌霄晨身邊的獨孤峰等一眾前代弟子,也覺臉上光彩,喜笑顏開。
「唉,可惜了。」千葉暗道。
「怎麼了,小子,不服啊。這小妮子若是不認輸,落敗也是遲早的事情。不過,其中是不是有些原委,我就不知道了。看來,你對這小妮子有些心思啊。」離憂幽幽道。
見離憂神情頗有些調侃,千葉笑道:「師傅這是哪裡話,我才沒那心思。我是想啊,若是我對上這二人中的其中一人,自己如何應對。」
「你?資質尚可,若是被我在我的**之下,修行個幾十年,不懶不懈,也差不多有這種成就。」離憂正色道。
「什麼,怎麼說說就是幾十年啊。我真的這麼差麼?」千葉頓時大為沮喪。
「咳,咳。說著玩的,你就好好修行吧,十年之後在來參見劍坪大會,千萬別丟我的臉啊。」離憂樂呵呵地笑道,忽地站起身來,向著人群中走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