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告別父親凌霄辰,出了騰雲居,直奔自己的住處而去。心中有些迫不及待,步子飛快,遠遠地看見聆沁小築,頓時有種說不出的喜悅。凌羽想起自己小時候常和一個美麗的中年女子在這園中玩耍,度過了自己最為快樂的童年。
凌羽並不知道那女子的姓名,只是那中年女子教凌羽稱呼自己為湄姨。凌羽小時候便被凌霄辰視若修行奇才,把自己的愛全都注入到對這個女兒的培養之中,凌霄辰性格極為嚴厲,對凌羽自然是極愛,但要求也極為嚴格。童年的凌羽並沒有多少朋友,只是自己一個人默默地完成父親給的修行任務。
那是一個下午,一個小女孩揮灑這汗水正在練習一套劍術,可是怎麼練都沒有辦法領悟其中的一處劍招,手腕已然有些發酸,手臂也有些腫脹。滿身的汗水打濕了衣衫,一滴滴熱汗從額頭流到臉頰,又從臉頰流到自己的口中,鹹澀得有些發苦。口中不停地發出「呵」、「呵」聲。心裡早就沒有思緒,只是一遍一遍地不斷練習。只是不想看到父親失望的眼神,父親為了自己修行苦熬數月而煉製的那些丹藥。凌羽的眼睛,此時有些濕潤起來。眼中朦朧,似乎又被帶到那個下午。
漫天的落花被自己的劍氣蕩起來,若是較為常人習武,能夠使出劍氣,早就被視若天才。不過在這青玄門中修行,這等俗世的東西還無法入得堂室,若是能夠以神御劍,轉而能領悟了一絲引動天地靈氣的能力,做到生殺由心,才算是小成。這時,小女孩已經能夠以神御劍,可是還是遠遠不夠,不夠那位嚴厲的父親對自己的期望。
練著練著,長劍掉落在地,只見小女孩不禁流下兩行淚水。緊緊捏著拳頭,不住地捶打地面。坐起身來擦乾眼淚之,然後反手握住劍柄,劍身倒轉,劍尖一道寒光閃現,一手駢指劃過,右腳微曲,左腳繃直,腳尖微微點在地上,雙眼微閉。過的一會兒,就聽到絲絲氣流湧向小女孩。
突然,小女孩睜開眼睛,不見動作,身子就一彈而起。隱隱有風雷之聲在小女孩的周圍遊蕩,身影上下飄飛,那古樹掉下的落葉也隨之舞動起來,點點光塵在小女孩的劍勢中聚集,輕輕一劃,空氣為之變得死寂,爾後噪聲大作,流光四起。
等到劍勢用盡,小女孩卻早就收招,臉上說不出的歡喜之情。自言自語道:「我終於練成了。這下爹爹應該開心了吧。」
漫天花葉飛舞,一個清晰的女子聲音在空中響起:「你是誰,小小年紀就能練成這種劍法,你怎麼能修行這種劍法,難道沒有人心疼麼。」一個穿著青衣的女子就憑空出現在空地之中,只見青衣女子將手一抬,那飄飛的樹葉和喧囂的塵土頓時在空氣中凝固起來,紛紛落下。轉而變成一片寧靜,像是剛才那威力無匹的劍招沒有發生過一番。
小女孩瞧得呆立在地,看著這青衣女子,感覺是那樣好看,眼中儘是溫柔之色。小女孩有些髒了的臉上,是一副有些倔強的表情,此時卻諾諾地說道:「我叫凌羽。」
一陣風吹過,掀起青衣女子的衣裙,女子將袖一揮,就將小女孩抱在懷中,似乎是那風將二人吹起一般,小女孩就覺得自己就這樣躺在女子手臂之中,向聆沁小築飛去。那手臂不似父親那般強勁有力,但極為溫暖。風中,那青衣女子柔柔的聲音傳來:「你以後就叫我湄姨。」
「湄姨。」小女孩開心極了,閉上眼睛,似乎能聞到湄姨身上的清香,感覺到湄姨身上傳來的體溫。
「不對。」凌羽從回憶之中醒來,鼻中似乎聞到了一點淡淡的,說不出的熟悉的清香。
「湄姨。」凌羽大叫一聲,距小屋還有數十丈的距離,便以極致的速度向小屋奔去,靜謐的空氣也被舞動起來,像狂風一般。
「砰」地一聲就將房門撞開,狂風吹進了屋子,凌羽一見之下,屋內景致如舊,灰塵鋪滿了地上,一面銅鏡在梳妝台上放置,鏡子中的麗人英氣逼人。
「湄姨。」長空中不斷地迴盪這凌羽的喊聲。
「在很久以前,湄姨也住在這裡,那時候沒有人來打擾,現在湄姨跟你一起住在這裡好不好。我們開開心心的生活,好不好。」
「嗯。」
「那好,湄姨會教你修行,但是不要告訴爹爹我在這裡好麼。」
「嗯。」
自從有了湄姨來了之後,自己真的快樂很多了,有人可以說話,雖然湄姨的話並不多。有人可以陪自己玩耍,儘管湄姨常常只是一個人靜靜地坐著。每次爹爹都是匆匆交給自己修行的功法,就獨自離開,自己也常常問爹爹什麼時候能夠修行有成,跟爹爹住在一起。但是爹爹從來沒有回答自己,只是說到時候,到了自己有了保護自己能力的時候。
可是,幾年後的一天,湄姨說她要走了,是的,那個陪伴自己的湄姨要走了,小女孩心中沒有傷感,眼中連一滴眼淚都沒有。她很想哭出來,但是,她沒有。不過是又回到一個人的日子,湄姨走了,什麼都沒有留下,就像她什麼也沒有帶來一般。只是一個夢,一個自己還在希望有一天能夠重新見到的夢。
古舊的銅鏡前,被拂拭的極為乾淨,道道異彩流光環繞著一對奇怪的兵器。「彩蝶刺,湄姨,謝謝你,我知道你一直在我身邊。」
彩蝶刺是湄姨的隨身之物,凌羽從來沒有看到湄姨使用過,只知道湄姨常常對著這彩蝶刺感歎,發呆。彩蝶刺雌雄各一隻,彩蝶雙飛,只因一點靈犀,離人愁夢醒,哪作夜寒深深。凌羽眼中噙淚,抱著彩蝶刺,低低低哭泣。
小屋外,一道青影劃過平地之上,那古樹之下,立了許久,低低歎了一聲,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