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飛龍回首。怒瞪王老三。
王老三又坐了下來。給自己倒了杯酒。慢慢喝著:「沒什麼意思。」
「嘿嘿。」飛龍冷笑道:「不要以為當是爺我真不懂你話。你不就是想要看我和歐陽老大爭鬥。自己好坐收漁利嗎。」
王老三仰天大笑三聲。忽然將掌中酒杯往地上死命一擲。厲聲道:「既然你如此看我。那便作罷。可憐。可歎啊。」
「你這話什麼意思。」飛龍面色一變。道:「我不明白。」
「我什麼意思。」王老三掂量了一下自己那份十萬兩銀票。不屑道:「這一年。難道真的只有這麼點兒收成。」
飛龍怒道:「那是自然。難不成我騙了你……」
王老三隨手將十萬兩銀子丟還給飛龍。道:「收起你那套模樣。還有這點銀子」
「你。」飛龍接過銀子。大惑不解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老三道:「若是爺真要靠你這麼點銀子來罩那些弟兄。不出三個月。你就在老南門天橋底下見過我的屍體了。」
飛龍道:「你怎麼越說我越不懂了。」
王老三也不願再繞圈子。直接道:「你每年的收入都要上繳大半。我知道你心底肯定很不服氣」
飛龍辯駁道:「沒有的事」
王老三也不管他。道:「歐陽仗著自己是老大。每次既拿你錢。又不給你留面子。他這般做法。連我都看不下去了。」
「你當真這麼好心。」飛龍冷笑道。
王老三道:「我也不是純粹是為了你。其實。我」他又抬首小心的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後才小聲道:「我也早有脫離的意思」
飛龍身子一震。失聲道:「你」
王老三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瞞你說。我若是做一個混混頭。不知道多瀟灑自在。何必要受這些人的氣。」
飛龍遲疑道:「那你的意思。」
王老三搖搖頭。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
「好。去我那裡再說。」飛龍一咬牙。兩人一合計。從那口井上鑽了下去。
白雪目睹完這一切。只覺得心裡面不知道什麼滋味。若非親眼所見。又怎麼能相信呢。
夜色已經很濃了。四極無聲。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砰砰砰」
一下下。一聲聲。放佛是那佛鐘。在一下下的拷問著白雪。拷問著他的心。
終於。白雪醒悟過來。他輕身下樹。走入屋內。這裡面竟似是一間大戶人家小姐的閨房。靠窗邊是一張梳妝台。台上本該是紅燭垂淚。可如今一片漆黑。幸好白雪目光銳利。那桌酒菜就這麼不倫不類的擺放中央。另一邊是張牙床。床上羅帳低垂。床前還放著一對女子的粉紅繡鞋。看似有人睡在床中。方才經歷過多少人間醜陋事。白雪已不願再多看一眼。
這閨房只有一道進門。窗戶緊閉。白雪明明看到小茵娘說了要走。也是往屋內走去的。這又是怎麼回事。他想了想。徑直走到床邊。躬下身輕輕的一敲床邊木板。「咚咚咚」的空響。
「裡面果然是空的。看來那小茵娘是從這床下的通道進出的。」白雪也不再遲疑。他必須要跟上那小茵娘。否則一旦遲了。那本名冊到了那所謂的主子手裡。南國朝廷的秘密將赤裸裸的展現在別人面前。
他揭開床上錦被。往各處找了一番。終於發現了機括。輕輕一扳。突然間床板一側。人便摔了下去。
這一摔直跌下數丈。幸好白雪輕功無雙。他心中早已有了準備。並不驚亂。落地後才發現地下鋪著極厚的軟革。看來是那小茵娘自知輕功不足。給自己墊好的以免落下受傷。
再聽到頭頂輕輕一響。床板已然回復原狀。
白雪心下暗道:「床下設置機關。倒也是符合她女兒家的行事作風。」
他落地後小心的行走了幾步。發現並無任何機關暗器。便加快腳步。在密道中曲曲折折的奔出數十丈。然後開始一路向前傾斜。越行越低。約莫走了五十來丈。忽然垂直往上。生生有數丈之高。上空蓋有鐵板。
「這該如何是好。」白雪暗道:「那小茵娘既然是落下要墊軟革。那麼輕功自然不會極高。可這等高度又是如何上去的。」
他雖然想不明白。可這些高度他還是能夠上去的。只見白雪深吸一口氣。貼著密道邊壁緩緩上游。他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大約一盞茶功夫才游到頂蓋。左手一推。打開一個口子。終於飛身越出。
此時。烏雲早無。不知何時出現了明月。皎潔的光輝照在白雪落腳處。但見一旁丟著一捆繩子。他暗暗罵自己蠢笨。這小茵娘既然能下去。自然是已經放下了繩子做策應。看來方纔那床下也應該有的。不過是他沒注意到罷了。
這出口處居然是一處荒僻的祠堂。白雪總算還趕得比較急。倒也是沒有把那小茵娘給跟丟了。
月光下。那身穿宮裝的小茵娘走出祠堂。又繞過一條寂靜的荒街。在拐角處。早有一輛轎子在等著她。看到她來。那些原來抽旱煙打瞌睡的轎夫立即清醒了。趕緊將她迎上轎內。抬起就走。
李慶自從被閹割了之後。只幹過一種活。就是抬轎子。他今年已經四十不惑。雖說是個太監。可平日裡也幹著粗活。體力還算可以。不過從沒今天這麼累過。從來沒有這麼奇怪過。
男人四十不惑。他偏偏碰到了一件怪事。就在那宮女上轎後。他覺得又有一陣陰風吹過。然後這轎子平白的重了百餘斤。
「這要說。莫不是鬼壓轎。」他這般想著。腳底下也越來越軟。心裡面在一遍遍的念著:「阿彌陀佛」祈求了漫天的神佛。雖然這平日裡他並不拜佛。可也並不妨礙他遇事後臨時抱佛腳。
世人大抵如此。
這轎子之所以重了。自然是白雪化作了一陣陰風躲到了轎底下。這轎子走得還算比較快。他勉強從底下看出去。勉強能認出這些街道的模樣。可他對燕京並不熟悉。只從地圖和別人嘴裡聽說過。就這麼在轎底下看著。也實在分辨不出來到底這是什麼街。
不過。他倒也無所謂。只需要等著這轎子一到目的地。他跟著出來。悄悄偷走那本名冊。一切便夠了。
轎子走的遠了。白雪也辨不出究竟走到哪裡。
漸漸。四下開始亮堂起來。有了人聲。像是進入到了市區。
隱約可聽出說的是「大爺。你好久沒來了可知道人家好想你哦。天天翹著嘴巴在等你。都把嘴翹成這樣了」
「我這不是來了嘛倒是要好好看看翹成什麼樣了。」
「只是看看嗎。」
「當然不是了你說呢。」
「討厭」
之後就是一陣陣的男女浪笑。白雪耳畔聽到這些言語。鼻端還聞得一陣低劣的胭脂氣味。他倒是熟悉之極。自然便可猜到。此地必是煙花之地。
到了這種地方。那轎子似乎速度加快了幾分。看來是那轎夫們知道小茵娘的脾氣。加快了腳步。
女人。尤其是小茵娘獨身了幾十年的女人。對於這種地方。總是避之不及的。
轎子過了煙花之地。又再曲曲折折的穿過許多街道。左彎右拐。走了約摸半個時辰工夫。只聽轎中小茵娘問道:「怎麼還沒到。今日慢了許多。」
「是。您先別急。這就到了。」李慶趕緊回話。他也是有苦說不出。轎子平白多了一個人。他已經抬得一邊肩膀又酸又腫。卻不敢多嘴。
小茵娘似乎心中不耐。到:「快點。」
「是。」
再過了一刻鐘左右。李慶小聲道:「到了。」
「嗯。」小茵娘自懷中取出一個令牌模樣物件。遞了出去道:「叫他們開門。」
「是什麼人。」這個聲音粗獷響亮。白雪能從底下看到一雙鐵齒戰靴。他心中暗道:「這是只有當兵的才會這麼穿。這裡莫非是」
「過去吧。」過了會兒。想是那守門的人看過了令牌。已經放行。白雪就這麼跟著轎子通過了一條極長的城牆甬道。入門之後。是那種白玉般的石板路。路上打掃的乾乾淨淨。白雪雖然瞧不見四下的景象。但衡情度勢。也已猜出宅院非但氣派。必定宏偉。他心中隱隱有個猜測。卻又沒能看一眼具體環境。不敢妄下斷言。
庭院深沉。走了一重又是一重。也不知何時才能走到頭。而且不時的就有一對打著燈籠的人穿梭走過。男的盡皆穿著織錦鞋。女的便是羅裙著地。腳步走的都是又快又靜。
白雪進來後這許久。經未聽到一句人聲。再聽那抬腳的四人。腳步聲也不自覺的放輕了。這裡看來真的極不簡單。
「看這模樣。很可能這裡就是」白雪暗暗道:「如果真的是那裡。我這般闖進來。到底是福是禍。」
不論如何。這一切。已經失去了白雪原先的計劃。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