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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青銅魔棺 黃泉天路煉銀槍 第二百七十一章 龜大爺子 文 / 十萬大水

    不出乎巫夢意料之外的,果然那個大「藥」字掛出去之後,送東西來的人簡直絡繹不絕,一萬兩一張的銀票一送就是幾十張,還有了琳琅滿目的珠寶,一箱箱的黃金……各種各樣的風物皆有,全都是放下後一言不發就走了,巫夢一股腦兒的全部接受了下來,轉眼間竟變成了個不大不小的富婆。

    這實在不可謂不奇。

    可更奇的事還在後面,車漸漸馳出鳳凰鎮後,漸漸走入荒無人煙的城鎮外,也不知在何時,居然又有一人跟在了馬車後面。

    其他人或者騎馬,或者駕車而來,唯獨這人是走著來的。

    暹羅貓趕得車雖不算快,可看那人走路的模樣,簡直是在飯後散步,慢悠悠的樣子讓人看著都忍不住著急。

    可偏偏就是這麼慢悠悠的樣子,卻走的比馬車快了許多,他走到車前攔架,巫夢早已對有人前來送東西提不起一絲興趣了,她懶洋洋道:「又有什麼東西呀,隨便拿來吧……」

    「喵!」不能巫夢的話說完,那暹羅貓忽然叫了起來,一雙貓眼兒死死的盯著來人,渾身的毛也似豎了起來。

    小貓叫了?巫夢心底一奇,卻見那人掌一翻,已雙手捧劍於前,等待巫夢接劍。

    只見那人的模樣極為普通木訥,雙目泛著呆板的死光,唯獨捧劍的手卻是晶瑩剔透,猶如水晶雕刻一般,凝固在空氣中。

    而那劍也是不凡,秋水明眸,竟如十八歲姑娘的一雙水眸一般。

    這樣的人用這樣的一雙手捧著這樣的一口劍,送到了巫夢面前。

    她的心底已有些害怕,白雪還在熟睡。

    「小貓已經呼喚了,姐夫也說了不能收劍的。」巫夢的心裡在天人交戰著:「可姐夫他怎麼知道會有人送劍來,沒準他是在逗我玩,我要是被騙了,不敢收下,他肯定要嘲笑我很長一段時間。」

    巫夢又偷偷的去看了一眼白雪,白雪清冽薄削的嘴唇微微上揚,似乎做夢夢見了什麼開心的事情,又似乎在嘲笑些什麼事情。

    「哼!本姑娘可不能被你給騙了,否則一世威名豈不化作了東流水。」巫夢把牙一咬,小拳頭一緊,居然沖那來人開口道:「要我收下也行,你先報上名來。」

    那人道:「呆木。」

    這男人自然是呆木,除了他,還要誰會有這樣的一雙手。

    「呆木?」巫夢倒也覺得這名字很適合他,又道:「我有個朋友也像你一樣是個木頭塊兒,好吧,你把劍留下,我要了。」

    呆木不再說話,他將劍恭敬的捧到巫夢的跟前,等她收去後,便再用那種看似慢吞吞的身法走了。

    巫大小姐真是佩服死自己了,她揮舞了一番那口古劍,發現這實在是一柄好劍,吹毛斷髮,這樣的劍不收,那豈不是白癡嗎?

    巫大小姐怎麼會是白癡,大小姐自然是又聰明又伶俐。至於,白雪的那些警告,她早已跑到九霄雲外去了,這白雪只會睡覺和喝酒,他又懂得什麼?

    所以,等只會睡覺的白雪醒來時,天已經快要黑了,他伸了個懶腰,覺得能夠好好的睡一覺實在是太舒服了。

    然後,他便覺得不對勁了。

    他的背下是柔軟的床墊,而不是又硬又涼的棺材。

    棺材?

    棺材睡著有什麼意思,床才是人睡覺的地方,棺材是死人睡的地方。

    所以,白雪連眼睛都懶得打開,又要睡過去了。

    「娘的,你個龜兒子明明醒了,還在裝睡!!」

    突然,有一隻火熱滾燙的手一把將白雪後面衣領提了起來,不由得白雪不睜開眼來看看。

    「我的老天,龜大爺我們十多年不見,你能說話不帶這些『娘的,龜兒子』嗎?」白雪道:「你是四川人,可到苗域也這麼多年了……」

    白雪睜開眼,只見那提著的人其實自己身材並不高,頭上包著塊白布已經油漬斑斑,好像剛從泔水桶裡掏出來一樣,可一對比他那雙腳,這包頭布實在是雪白的要命。

    他穿著青布短褂,光著腳板,一雙又黑又粗又髒的大腳板,黑白黃斑,腳蹼間還大大小小的爛了好幾塊,黃色的膿水慢慢滲出又結痂成斑,臭氣熏天,常人看了一眼只怕連隔夜的飯都要吐出來。

    可白雪看著他,眼裡卻滿是開心和歡喜。

    「娘個西皮,老子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你個龜兒子管得著?」

    他嚷嚷著,口水拚命的往白雪臉上去噴。

    白雪被他抓著,想躲也躲不了,他一個金蟬脫殼滑了出來,空留下一件衣裳在他手裡,然後走到桌前,笑瞇瞇的給自己倒了杯茶,才道:「龜大爺,你好。」

    龜大爺不信龜,他姓王,只聽他氣鼓鼓道:「老子不好。」

    他是四川人,從不稱自己是『我』,都是『老子』。

    這倒和那皇帝都自稱『朕』一個范兒。

    白雪覺得那茶不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道:「哦,怎麼不好?」

    龜大爺怒道:「娘的,看見你個龜兒子,老子好個屁?」

    白雪歎道:「我還以為自己也算是討人喜歡的,看來人不論到了什麼時候都莫要太自以為是了。」

    龜大爺道:「龜兒子知道這個道理,倒還不算太蠢了。」

    白雪笑道:「承蒙謬稱讚了。」

    「呸!」龜大爺重重的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看見白雪大皺眉頭,他又「嘿嘿」笑著伸出自己那又髒又臭的大腳板用力的搓了兩下,也一屁股坐到了白雪身邊,道:「娘的!快說,你來找老子做什麼?」

    白雪還未開口,他又梗起了脖子,瞪起牛眼大著嗓門喝叫道:「先說了!老子可沒錢,就這麼一個酒鋪了,你要便拿去!」

    龜大爺開了間酒家,名字就喚作「江山酒家」,就開在那遠山前的近山腳下,是在還未被秋色染紅的楓林內,是在附近全無人家的小橋流水邊。一間小小的酒鋪,短短的圍欄,小小的庭院,院子裡有棵矮矮的楓樹,楓樹下有個小小的爐火。

    這就是江山酒家。

    這樣的地方也敢開酒家,偏偏這樣的酒家也能取名叫「江山」,可見這世上的事名不副實的多了。

    白雪苦笑道:「我要你鋪子幹什麼?」

    這樣的鋪子拿來,十天半個月只怕也沒個鬼過來喝酒的,拿來難道是請鬼喝酒嗎?

    龜大爺一橫銅鈴牛眼,脖子一粗,道:「難道你還要老子的命不成?」

    白雪歎了口氣。

    龜大爺一拍桌子,大聲道:「老子是欠了你十條命!娘的!這輩子也不打算還清了,現在在你面前就這麼一條!要就拿去!!」

    白雪道:「龜大爺,這等等慢慢說不遲,和我一起來的還有個小姑娘現在哪裡?」

    龜大爺一翻白眼,翹著二郎腿,道:「那個小丫頭哦。」

    白雪道:「正是。」

    「太吵了,老子一棍子敲暈了她,讓她好好睡一覺。」

    白雪還能再說什麼呢,他只能歎氣。

    龜大爺又坐了下來,道:「你歎個鬼的氣啊歎個不停!倒好似老子欠了你一般!」

    白雪頭一抬,欲言又止。

    龜大爺馬上道:「是!老子是欠了你的。娘的,這報仇容易報恩難啊。」

    白雪見他一臉痛苦的樣子不由的淺淺一笑,被那龜大爺看到,又是火冒三丈,他怒道:「娘的!你個龜兒子一路上收了老子那麼多東西,居然還要將馬車趕到老子這裡來!!」

    「老子算是看清楚了,這輩子是真的還不清了。」

    他兩手一攤,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嚷道:「你要怎麼弄就怎麼弄吧,老子等著呢。」

    白雪眼中蘊含笑意,他說道:「這一路上的東西,那都是你自願送的,可不是我求著你送的。」

    「你個龜兒子!」龜大爺一下子又跳了起來,指著白雪的鼻子大叫道:「老子……老子……」他『老子』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像是洩了氣的皮球一般,無力的收回了手指道:「你說嘛,要怎麼樣?老子這輩子交了你這厚顏無恥的龜兒子,算是栽了。」

    白雪肅然道:「龜大爺!白雪此生能夠結交你這位好朋友,是白雪的最大榮幸。」

    「別廢話!」龜大爺揮揮手掌,道:「你說吧,要我怎麼做?」

    白雪緩緩道:「我想見苗王,煩請你搭個橋吧。」

    「老天爺,你莫不是瘋了吧?」龜大爺倒吸了口涼氣,道:「你說要見誰?」

    他這回終於沒說龜兒子了,只因白雪的話實在是太讓他震驚了。

    白雪認真道:「苗王巫月。」他頓了頓道:「我知道,整個苗域也只有你才能幫我約見到苗王,只因你本是他最信任的一個人。」

    龜大爺看他一臉嚴肅的模樣,突然笑了起來,他笑罵道:「你龜兒子想耍老子,老子不上當!」

    白雪道:「龜大爺,我是說真的。這些年,其實你並不欠我什麼了,這個忙你若是不願幫,我也絕不怪你。」

    龜大爺艱難的嚥了口唾沫,他努力伸長脖子的樣子並不比鴨子好看多少,可白雪並沒有笑,他很認真。龜大爺也很認真,他說道:「老子聽說你這些年被陽春那小子追殺到天邊去了?」

    白雪頷首道:「是的,今年才回來。」

    龜大爺道:「你回來的動靜可不小哇,這整個南國都快翻了個天啦,怎麼現在想把這苗域也弄個雞犬不寧的?」

    白雪道:「不敢。」

    龜大爺忽然將一隻腳抬起來踩在凳子上,手肘和半邊身子靠在膝蓋上,然後用手指頭去摳著那腳上的濃斑,一摳就是一大片血斑,噁心之極,可偏偏他自己毫無知覺,他在一邊摳一邊想著。

    終於,一大片血斑被摳了起來下來,龜大爺拿到鼻子邊上聞了一下,發現惡臭無比,才滿意的用中指扣著拇指手一彈,將那血斑不知道彈去何處,然後大聲道:「老子干了,不過你要說清楚,為什麼要約見那苗王?」

    白雪笑笑道:「我想投靠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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