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純一郎繼續道:「為了那絕世巔峰上的風采,其他的一切某家都可以拋棄!」
黃華迎合道:「哦?」
「所以!」柳生純一郎厲聲道:「你可待某家告知白雪,殺弟之仇,可以一筆勾銷,只需他能助我一臂之力!」
黃華淡淡道:「哦?柳生先生不報仇了?」
柳生純一郎道:「技不如人,死不足惜!」
黃華歎道:「柳生先生寬大為懷,可惜鄙人並沒有辦法找到白雪告知他這個好消息。」
「你有的!」柳生純一郎忽然拍拍黃華的肩膀,湊到他腦袋邊上低聲道:「癡心眼,奪人魂。某家還是認得的!」
黃華面色不變,任由柳生純一郎那削薄的大手壓在自己的肩膀上,平靜道:「鄙人聽不懂柳生先生在說什麼?」
柳生純一郎「嘖嘖嘖」道:「方纔若不是你放出癡心眼,某家還真不能肯定,如今想來,這一切倒也能夠懂了。」
黃華沉聲道:「柳生先生懂了?」
柳生純一郎道:「某家曾聽說過中原有七葉一枝花說,其中七葉是七種草藥所名,菊花散風清熱,平肝明目之效,肝開竅於目,故有癡心眼之說,黃總管可認為某家說的對嗎?」
黃華道:「不錯。」
柳生純一郎再吟道:
「落紅無情,踐踏春泥;七葉零落,化作厲鬼。
此生已死,黃泉莫見;此身不老,千年護花。」
「某家一向識英雄重英雄,我大東瀛最看重忠誠之士,也是最願意與忠士為友。閣下肯屈身在這莫言客棧自然也是為了接應白雪,某家可以肯定此時白雪定當早已潛伏進我們這些人中了,而他也絕不可能單獨作戰,一定會有人作為策應掩護才能做到無聲無息潛伏在這一批精明的老江湖當中,連連殺人得手……」
黃華目色不動,他靜靜的聽著。
「黃總管對此地了如手掌,某家原本不能肯定究竟是不是你,不過方才見到了癡心眼,便能肯定閣下原來正是七葉中的黃菊,實在是失敬!」他又將瞭如指掌說成了了如手掌。
黃華道:「柳生先生既然已經次猜到了鄙人的身份,那麼要殺要剮還請自便。」他這麼一說,便是真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他竟然便這般的承認了。
「哈!哈!」柳生純一郎厲笑一聲,道:「某家若要殺你,方才早已動手了。」
黃華厲聲道:「柳生先生若要利用鄙人來引出雪少爺,那麼你的如意算盤肯定是打錯了,柳生先生聽說過七葉一枝花的說法,自然也知道我等七葉早已零落,如今不過是孤魂野鬼,生命早已拋棄……」
柳生純一郎肅然道:「某家絕不是這般打算,相反,某家欲與白雪結盟,共抗強敵!」
「陽春?」黃華的嘴裡蹦出兩個字,「柳生先生也要殺陽春?」
柳生純一郎道:「不錯!」
黃華問道:「為何?」
柳生純一郎道:「這你便不需知道了。」
黃華冷笑一聲道:「柳生先生不說,鄙人也不願多問,不過鄙人也可以拒絕,只因沒有一個很好的理由,我也絕不會輕易暴露出雪少爺的行蹤。」他望了那黑暗的夜一眼,歎息道:「在這個江湖上,實在是步步殺機,凡事還是小心一點的好!」
柳生純一郎目中怒色一閃而過,他沒想到自己說了這般多黃華居然還是拒絕了,這無疑是個極大的羞辱,若是平時他早就拔刀殺之,可目前非常時期也只能深吸一口氣強吞下去。
他將自己的手從黃華的肩膀上放下來,輕輕的握在冰涼的刀柄上,讓那種熟悉的冰涼和血腥侵潤他的大手。
黃華毫不在乎,面色平靜的望著柳生純一郎,他早已是個死人,本已不畏懼死亡,更還需要再怕什麼?
柳生純一郎沉默半響,忽然道:「某家可以給你一個理由,不過便要看你是否能理解的了了。」
黃華做了個請的姿勢,「請說。」
柳生純一郎又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道:「為了武道的巔峰!」
黃華道:「武道的巔峰?」
柳生純一郎背負雙手,仰面道:「中土武林高手輩出,可真正能入某家的眼不外是四處密境,分別是崑崙山的雪、拜月教的鏡、西密宗的禪、名草堂的劍……」談到這四處地方,他的眉目間散發出凌厲的劍氣,「某家此番西渡而來,便是要會一會這四處絕頂之所,以戰養武,踏在他們的肩膀上登上武道的最高巔峰!」
黃華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萬沒想到柳生純一郎的志氣竟如此之高,此人膽敢孤身入中原以戰養武,決心之烈、手段之狠、氣魄之高實在難以想像。
黃華終於歎道:「既然如此,柳生先生當要光明正大的挑戰便是,何必要與雪少爺結盟?」
柳生純一郎冷笑一聲道:「某家若是正大光明決戰,絕不懼怕任何人,不過中原卑鄙小人太多,某家若是當真與陽春一戰,無論勝負,頃刻間便被小人所害,幾十年前的柴飛飛便是最好的佐證,某家絕不會學他這般做!」
黃華心中一沉,道:「柳生先生是明白人。」
柳生純一郎道:「所以某家欲與白雪合作,共同對抗陽春,事後陽春人頭歸他,水龍吟歸我!」
「水龍吟?」黃華失聲道:「這……」
「原來這才是柳生的真正目的……」黃華目光複雜的望著柳生純一郎,不知該如何回答。
柳生純一郎道:「某家要一覽這水龍吟究竟厲害在何處,除了與陽春決戰之外唯一的辦法就是取得這劍譜!」
黃華用力的平復下自己起伏的胸膛個,喃喃道:「柳生先生……」
柳生純一郎忽然目光如刀,鋒利血腥,「某家已經將一切都告知與你,此番若達不能協議,閣下的性命是萬萬留不得了。」
黃華面色變了三遍,終於道:「好!鄙人可以盡量促成此事!」
「不是盡量!」柳生純一郎厲聲道:「是一定!」
黃華遲疑道:「一定?雪少爺做事一向很有主張,鄙人實在……」
柳生純一郎胸有成竹道:「你只管去說,白雪一定會答應的,只因除了陽春,我們還有很多合作的地方……」他的目光幽幽,聲音也在遠方幽幽:「比如說還有拜月教的月神……」
黃華突然默默的低下頭,他怕在看著柳生純一郎自己會控制不住自己的。
柳生純一郎再道:「黃總管今日在眾人面前露出癡心眼,只怕有心人不止某家一個,可能那陽春與空性也看出來了,此時再不與我合盟,白雪必將要一敗塗地了……」
癡心眼一出,黃華的身份暴露,可他為何要使出這癡心眼?
「柳生先生原本是想要與那南宮家的合作的吧,」黃華突然道:「不過……」
「不過顯然,那杜鵑的作用似乎遠遠不及黃總管來的大。」柳生純一郎道:「某家也知道,你將那杜鵑帶走後她便從此消失不見了。」
黃華冷聲道:「任何雪少爺的敵人,鄙人都不會放過。」
「哎……」柳生純一郎的歎息聲中竟有些惋惜,他不知是在惋惜失去了一個盟友,還是惋惜一個紅顏薄命。
不過他這一聲歎息大可不必,只因現在杜鵑還活的好好的,她非但活的好好地,更變成了一個柳生絕對想不到的人。
黃華目光流連在白農華的屍體上,肩部竟有些微微抽動,他的心中無疑是激動的,他當真沒想到癡心眼一出,柳生純一郎當真如白雪所料的那般找上門來了。
他還很清楚的記得,當日晨風下白衣雪少微笑道:「只要柳生一上鉤,這網差不多就可以收了。」
當時黃華是這麼問的:「柳生純一郎為何一定會上鉤?」
白雪笑笑道:「他一定會的,因為他是柳生純一郎,柳生家的血液在他的身體裡流動,他和那柳生但馬守本質上都一樣,屬於是陰暗的忍者出身,最喜歡在陰暗中搞動作,如果讓他一旦發現有機可趁,你說他會不會上鉤?」
柳生純一郎果然如白雪所料的上鉤了,他果然找了黃華。
黃華的心裡不得不佩服白雪,一別十年,白雪一點也沒變,還是那樣的風情,那樣的動人,只是黃華知道在白雪的眼裡多了一份成熟,鬢角多了一份滄桑。
原來白雪也要快三十的人了,在黃華的心裡,他的雪少爺依然還是那天底下最風流不羈的少年,夜宿太白樓、笙歌秦淮河,哪曾想到白雪的臉上也會出現歲月的痕跡呢?
那一日,清晨,黃華第一眼看到白雪從微薄的晨霧裡走出來時,他便立即認出來了。
十年,哪怕一百年,他也能在第一眼認出白雪。
七葉終生忠於蝶戀花,矢志不渝。
「我要你幫我一個忙。」這是當時白雪的原話。
黃華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柳生純一郎猜得沒錯,也就是因為有黃華的幫忙,所以這莫言客棧才會連連死人卻抓不住兇手,可讓黃華想不明白的是現在躺在這地上的白農華並不是他殺的。
就連黃華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殺了白農華,難道白雪除了黃華之外還有其他的內應嗎?
除了白雪自己,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