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水是這片天地的靈魂,高空放眼望去滿目河港、池塘、湖漾、沼澤等水域,倒也應了所謂「一曲溪流一曲煙」,整個區域六條河流縱橫交匯,其間分佈著眾多的港汊和魚鱗狀魚塘,形成了一片獨特的濕地景致。
此時,這片水域的一處寬闊的水面裡,四棵上百年的大樟樹分佈在四角,枝繁葉茂,忽然寧靜的水面「轟」的一聲爆出一片水花,在陽光下濺射起七彩繽紛的珠花,異常好看。
一條人影緊隨著這聲響飛出水面,只見他全身被緊緊的包裹在一層又一層的綠色水草裡,四條又粗又大如帆布般的水草分別一頭繫在那水面四角上百年的大樟樹上,另一頭便緊緊的纏裹在他的身上,整片水域看上去猶如四條降魔鎖捆住一條孽龍,氣魄不凡!
那人從脖子以下到足尖結結實實的捆著如同一個大肉粽,隱約露出一個腦袋,勉強一甩遮住顏面頭髮,露出一側九隻小鬼組成的血紅瘢,映照著這般美麗的陽光卻顯得有些陰森。
這個人自然便是白雪,他被拖入地下河不知多久,終於在一口憋住的真氣將要用完之際眼前一亮,他只覺得朦朧的太陽忽然一下子衝到了眼前,然後整個人便飛出了水面。
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第一次發現原來空氣是這麼的難得與珍貴,人總是如此,總是對身邊平時唾手可得的東西不會珍惜,便如普通平凡如一口空氣,可在有一天突然失去後,才會發現原來那樣東西對自己是那麼的重要。
白雪努力的吸進三口空氣後,才止住自己胸口將要爆炸的火熱的窒息感,他定睛一掃四周,只見綠水依依,環境宜人,自己被凌空捆縛在四棵大樟樹之間,在自己身子下面不遠處水面上卻有一葉扁頭小舟。
舟上佇立的一名翩翩佳公子,他手持紙扇隨意擺動,面如幼女,神色高傲,身上紫衣蟒袍氣概不凡,一張臉和露出衣服外面的手上肌膚雪白,在陽光照射下竟可隱約能見到青色的血脈,而這種白正是他對自己最滿意的地方,因為皮膚白代表著他不用長時間的去曬太陽辛苦勞作,不用勞作的人才會有一身的白皮膚,而也只有一種人才是不用勞作的,那就是身份高貴的人,或許很多時候,他更寧願別人稱呼他公子,拈花公子!
拈花公子的身邊總是帶著俊童幼女,此時也不例外,在小舟之上,他的腳下正跪坐著一名年約七歲的大女孩,她也是雪白的肌膚,漆黑的大眼睛,面上充滿了崇拜的表情一直癡癡的望著拈花公子陸血情,在她的眼裡、心裡,他便是她的神,她的一切,只要他一個眼神一個吩咐,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哪怕是去死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除了這兩個人外,白雪再也沒有看到任何人,他也沒有看見張梔言的身影,「她被抓去哪裡了?」白雪知道這裡肯定埋伏了不下十名暗殺高手,而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個可以操控水流甚至是水草的人,一個能夠隨意操控大自然力量的人,這已經不是普通的人之範疇了。
「周公有雲,入夢見水井,其身不旦,何故?井通黃泉也,可惜這話是說錯了。」白雪幽幽道:「冷、野、淡、雅四韻俱全,此地如果在下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全杭州最美的地方——西溪濕地,而能夠用這種奇特的方法將在下綁來這種好地方的天下間數過來也不多,再看閣下風采,應當便是拈花公子陸血情了。」
他只看了幾眼便將此地何人說的清清楚楚,這也是當年做殺手時所學過的訓練特能。
陸血情右手一收紙扇,將攏上的扇子一拍左手手心,高聲喝道:「好!在這樣的情境下尚能保持如此風度的,這世上並不多見,名草二少的白雪果然有過人之處……」
白雪心頭苦笑,口上笑道:「閣下勝而不驕,也算是風度過人。」
「哈哈哈……」陸血情也略有得色,畢竟他擒住的人是白雪,是風雲第一腿的白雪,如此人物此時在自己的掌心俯首稱臣,任作是任何人都不免會得意忘形的,而他只是微笑,這覺得自己已經將情緒控制的很好了,非常有風度。
「此地山水皆宜,雖無弱水三千里,不是仙人不到來。」白雪歎道:「只是可惜……」
「可惜什麼?」陸血情不解的問道。
「可惜在下要埋骨於此,實在是可惜了這一片大好美景……糟蹋了……」白雪面露惋惜之色,神情真切。
陸血情也搖頭歎道:「十里清溪曲,修篁入望森,若要說冷、野、淡、雅這四字,西子湖俗人太多,臭味極重,卻是遠遠比不得此地,不過以閣下之賢,卻是絕不會屈辱了這塊風水之地……」
白雪道:「慚愧慚愧!」
「不過……」陸血情話鋒一轉。
白雪問道:「不過什麼?」
陸血情又打開了手上的紙扇,遙望天際道:「在下此番前來心意早已由土行者先行代為傳達了,想來閣下也早已是明白的了,所以如果今日閣下可以放手不追,在下自當親自為你鬆綁,任君去留,絕不加害半分……」
白雪大訝,他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番陸血情的神態語氣,發現不似作偽,他不解道:「難道閣下千里來杭,遣出土行者稼穡送信,水行者潤下抓人,此刻我猜這四棵大樟樹內肯定有一棵是木行者曲直化身,五大行者出三,這一切真的只是為了張府大小姐?」
天下間能夠控制流水到如此境界的人是誰這並不難猜,白雪早已想到這水草很自然也是天下花木之王木行者的傑作了,五大行者聯手會出現想像不到的威力,可如今不過才出現三位,已將白雪裹成了一個圓乎乎的粽子。
陸血情正色道:「不錯。」
白雪失笑道:「閣下號稱拈花公子,這風流程度實在有些超乎在下所能接受之籌了……」
「日日青樓白雪下,蝶戀花風雲腿……」陸血情歎道:「紅顏為君火燒秦淮河,君為紅顏怒屠季候府,僅此一件無論其他,這風流二字,當世雪少謙稱第二,何人敢誇口第一,在下絕不敢貽笑大方!何況她張梔言的姿色尚可,脾氣不佳,尚不足以讓在下千里迢迢而來,在下所來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
「火燒秦淮河,怒屠季候府?」白雪緩緩閉上雙眼,滿目可見血與火的掙扎,還有那個巧笑倩兮的女孩,他的心莫名的疼痛,「歌兒,我一定要為你報仇!」
報仇,這件事已被深深的烙進了他的心裡。
「大祭司雖然發出江湖緝殺令要殺雪少,可在下卻希望能夠與閣下交個朋友。」陸血情滿面認真道:「要知道這世上的俗人已經太多了,難得遇見一個如此雅人,在下實在不願與之為敵……」
白雪能夠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他這話說的全部來自肺腑,可張梔言他一定要救。
「在下也很想與閣下為友,能夠痛痛快快的喝上一罈酒,可惜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抓了張府大小姐,她人我一定要救……」
陸血情眉頭一挑,厲聲道:「你可知此時而為魚肉,我為刀俎,只需在下輕輕一劍,你避無可避,只能受死!還談何救人?」
「是嗎?」白雪望了一眼將自己全身捆綁的結結實實的水草,笑道:「閣下以為就憑這些東西難道真的能夠困得住我?」
(哎,祝我自己生日快樂吧,其實我生日是昨天,碼碼的,昨天還停電了,實在對不起大家,今天補上,再一次表示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