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是日將過午,烈陽方濃。
「原來你們一直在這裡!害得我好找伐?」
那把可愛俏皮的聲音打斷了沉醉在醫術識海之中的兩人。
白雪心想這頭懶豬終於醒了,略帶些不奈道:「小夢子昨夜睡得如何?剛經過大變,何不讓多休息一刻吧,我在此守著便是。」
趙瑤兒笑著走到船頭,也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下,朝白雪道:「你可知有人呀,嘴上說的厲害,可是暈了大半夜的船,黎明才剛剛睡下,不然她呀,怎能現在才來尋你玩笑。」
「會暈船?」白雪不可置信的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這個換了身小碎花藍裙的小姑娘。
「怎麼!?」趙夢兒杏眼圓瞪,柳眉一豎,喝道:「有什麼大不了的,我……我……我現在肚裡好餓,口裡又渴。」
她本來是凶巴巴的,可突然志氣一消,已變得可憐巴巴的,這個少女從未吃過什麼苦,現不過是過了一夜,她沒有水洗澡、漱口、洗臉,也沒有東西可以吃,加上暈船了,早變得力氣全無,不能再爭吵了。
水,食物,這個陰影無時無刻不在籠罩著所有人的頭頂上,白雪看了眼這個慘兮兮的小臉,忽然朗聲一笑道:「你若是乖乖的叫我一聲雪少,我便可以給你弄來吃的。」
吃的?白雪已經想到了辦法?
阿夢嗤笑道:「我不信,此地茫茫大海,哪來吃的?本小姐才不上當,除非你先弄來再說吧……」
趙家小姐果然是半分虧也不吃的。
白雪卻不理她這個小丫頭了,他拉著小丫頭姐姐的柔荑,笑嘻嘻道:「說的也是,我呀也無需那個小姐的相信……」
許歡忽然插言道:「如此一說,小生也覺得有些乾渴,怕是……」
趙夢兒冷笑道:「現如今無水無糧,你們再不停的說下去,只怕不用三天,今日兩位便要等待不住了。」
白雪自己倒是無所謂,可許歡只是一介文弱書生肯定受不住。
只聽許歡略帶無奈道:「小生自然也想多學些,可這身子有些撐不住了,實在慚愧……慚愧。」
白雪他古怪的看了一眼許歡,他早就發現許歡已是心不在焉多時了,他有些奇怪,可能是真的累了吧,折騰了一上午,許歡畢竟不是學武之人,身子疲倦也是自然的,白雪想了想合上圖冊,遞給許歡,道:「此書雖不算奇珍,可亦是在下半生心血所作,今日便送了你,你熟悉之後我們再講那治療之法。」
許歡顫悠悠的接過那本圖冊,忽然屈下雙膝,垂淚道:「朝聞道,夕死可矣,小生無憾了。」
白雪微笑的扶起他,道:「你我是朋友,無需如此大禮。」
《易?兌》:「君子以朋友講習,」
白雪可以沒有金錢,沒有權勢,甚至可以放棄女人,唯獨不能沒有朋友,他敬佩許歡為了醫道的奉獻和執著,所以願意交這個朋友,江湖中人都知道,白雪對朋友極為忠貞,最近的一次他為了楊天擒不惜差點自願賠上性命。
許歡感動道:「不錯,我們是朋友。」
「哈哈哈…….我白雪今日四面楚歌,你肯交我這個朋友,果然是好朋友!此地無酒,等上了岸,我們非要好好的喝一場。」本來上岸前他也和另一個人約定了要好好的醉上三天,可惜此時卻已人鬼殊途了,那麼,如今他們呢?許歡和白雪能夠順利的活到南陵嗎?
白雪拍拍許歡的肩膀道:「你去休息下吧……」
阿瑤皺著好看的柳眉,望著許歡離去的背影,道:「昨日我似乎看見那鳳女從許公子房裡出來,只願許公子莫要真惹上這般江湖人物,自個兒毀了前途,誤了自己。」
她這話說的腔味極足,白雪聽著也不是滋味,他方想不自覺的放開兩人拉著的手,忽然阿瑤的小手拉著他更緊了,耳中又聽見她嬌嫩的聲音,「便如我這般一見白雪誤終生。」
白衣勝雪,青絲如墨,目光顧盼,流麗無雙,這天下千萬女子,縱多麼冰冷孤絕,縱多麼清高自傲,只需白雪一抹溫柔淺笑,怕也淪陷其中,不能自己。
「你呀……」
「喂!你到底能不能弄來吃的,本小姐真的餓了!!」阿夢叉著腰,茶壺般咕咕的響著。
白雪真的很想將這個小丫頭的嘴用一塊棉布狠狠的堵上,綁在角落裡丟著,偶爾丟兩塊飯團餵養下,可是他不敢,他朝大海大袖一揮,道:「你看,這吃的便在於此。」
波光粼粼,碧海如玉,整片海域如一塊潔白無瑕的美玉。
阿夢打著哈欠不耐道:「不知道!」
白雪一怔,他倒是從未見過這般的趙夢兒,平常的跳脫不羈的小姑娘今天怎麼了?
趙瑤兒拉拉白雪的衣角,解釋道:「她是餓到了,你便去捉些魚兒來吧。」
她和白雪心意相依,白雪手一揮大海,她便立即明白了這食物從何而來,昨夜裡大家亂一團,也便忘了此處雖是大海無涯,可只要有一網之技,絕不至於餓死。
白雪拍拍她的手背,縱身掠下船頭,只見他俊腿凌空一掃,波瀾不驚的滄海便如炸下一個閃雷,「膨!」驚浪激起,水花飛濺,早有一條一丈長的青魚被拋到半空,他隨手捲袖一甩,將它擊到阿瑤面前,他身子落下海面,足尖一點,已如旋風般夾帶無數晶瑩的水花騰起,煞是好看。
趙夢兒果然來了精神,她跳著腳拚命的拍著小手,高聲大喊:「呀呀呀呀!!姐夫好厲害!太厲害了……再來一個……」她早忘了自己前一刻還是餓的扁兮兮的可憐蟲。
白雪哈哈一笑,他拉開架勢連踢三腿,蝶舞人間,青蝶展翅,鵬游蝶夢三式蝶戀花連綿盛開,只見日下白雪身若游龍,彩蝶翻飛,他白衣輕颺,墨發如漆,眉目如畫,微笑清淺的絕美姿容在漫天濺起的七彩水珠中映放著逼人的風采。
趙夢兒的心已經醉了,她早忘了眼前這人是自己的姐夫,只覺得他是屬於她的,在她眼中,他卓絕孤高的身影,如水月鏡花般的笑意,似徐徐微風下那一潭微暖卻高深莫測的湖……縱然這世上有千萬種溫柔風情,也及不上白雪一個悠然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