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該知道的是什麼?為什麼留下那些屍體?屍體也是肉,肉就能吃,吃下去就會飽,屍體還有血,血喝了就不會渴,人到了極致的時候並不比禽獸好上多少,反而更多的時候人連禽獸都比不上,這些事情白雪為了愛護趙夢兒,自然不希望她聽到,只因若是讓她吃了人肉活下去,那麼她這一輩子都不能回到那個開開心心沒心沒肺的趙家二小姐了。
林執意冷笑道:「嘿嘿,假仁假義的人我見得多了,雪少出身殺戮之場,何必學那小女兒惺惺作態!」
在他這樣的人眼裡,除了自己是性命外,其他一切都可以不管,更不會去尊重其他的生命。
白雪的心中極其厭惡,可面上忽然笑道:「小姑娘膽子小,這些話自然不必對她們說,現在大家在同一條船上,當同舟共濟,風雨與共……」
他亦是沒有辦法,若是只有他一人,這雖是絕境可也嚇不住他,他自幼殺人,這些關於忍耐的秘術倒也學過不少,可現在的他身後有趙家兩姐妹,還有蓉蓉、色鬼、氣使,他需要貔貅夫妻的合作,至少需要他們不搗亂。
林執意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哈哈一笑,起身道:「與其多費唇舌,不如回去躺著,倒能多堅持一刻。」
他說完竟自顧的走了。
「這個……」趙夢兒沒想到他們就這樣走了,氣道:「世上竟有這樣的人,簡直是……豈有此理。」
白雪看著這個自小錦衣玉食長大的二小姐,無奈道:「江湖中有一種人最講究實際,現在我還能鎮住他三分,若是再過兩日,那時所有人奄奄一息,你才能真正看見這種人的嘴臉。」他頓了頓道:「不過也就是這種人才能活得更久……」
趙夢兒忽然道:「可是我知道,只要有你在,我們都不會死,你一定有辦法的。」
她倒是看得開,天大的事情隨手便丟給了白雪。
可不是所有人都是這般沒心沒肺的,蓉蓉皺著眉頭歎道:「雪少,如今我們該怎麼辦?」
白雪長吐一口氣,道:「如今我也沒有什麼好主意,我剛才算了一下,除去不會武功的許兄,趙家姐妹,靠不上的貔貅惡獸,我們一共有六個人,我們五人便分成三班分別執勤,由蓉蓉和蘇兄一班,色鬼與氣使一班,我與劍奴一班,一人時刻注意風向與船帆的掌控,另一人則更多注意海上的行船,沒準能有其他船隻經過,我們便能得救。」
他片刻間將所有人的分工安排的仔仔細細,雖然許歡和趙家姐妹強烈要求自己也參加輪班,可白雪都不答應,他其實心裡還有一個擔心,他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這秦雙刀的出現太過古怪,只怕接下來還會有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另外我們將自己的所有水和食物集合在一起,看看還有多少?」
統計結果很快出來了,除了阿瑤自己的小半罐碎嘴烏梅干外再無任何能吃的,淡水倒是每個房間都有一些,白雪將水平均分了差不多每人一小茶壺,這便是他們接下來至少三天的全部了。
第一班是色鬼與氣使值班,他們兩結伴上了甲板,兩人一班也是白雪仔細考慮過的,這樣既能保證盡量不漏過一絲救命的希望,也能起到一個心理安慰作用,若是一個人長久呆在剛剛死過這麼多人並且單調無味的甲板上,加上無水無糧,只怕他的心中不多時便要產生一些不可預測的變化,到那時,出現意外便都晚了。
餘下眾人各自回房,阿瑤也被白雪送回了自己的房裡,他請了劍奴幫忙照顧著這兩姐妹,另外也讓阿瑤幫劍奴看看她在曹操船上身上受的傷。
白雪本欲去將金人送到蓉蓉房裡,可想了想又躺在了床上,不一會兒就聽到一陣緊密的敲門聲,他暗歎一聲,果然來了。
進門來的是林執意,他一進門來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剛要喝可看見白雪古怪的笑臉,突然想起來,看著這簡單的茶水竟覺得是從未有過的誘人,他放下茶杯,歎氣道:「秦雙刀並不是用毒高手,可看來這杯茶裡也有毒,真不知道他是如何下的?」
江湖中辯毒很多時候講究的是一看二聞三嘗四賭,有些說書人口中的銀針試毒是最低級的辯毒方式,銀針只能辨硫識砒霜,若是江湖人當真用這樣方式闖江湖,只怕不出三個月,自己的頭早被人割下了。
林執意又道:「雪少,只怕是早就猜到了在下要來的。」
白雪道:「僥倖蒙對,在下看賢伉儷之間似乎有些不合,看來此番出海只怕不是遊山玩水這麼簡單吧。」
林執意苦笑道:「雪少見笑了,在下夫妻間,的確……哎,」他重重的一頓足,沉聲道:「我們貔貅惡獸的名聲雖聽起來很威風,可說穿了不過是兩個常年東躲西藏的江洋盜賊罷了。」
白雪也明白這個道理,很多人表面上看著光鮮亮麗,可拆去那層美麗的包裝紙,看到的便是血淋淋的現實,尤其是黑道上的朋友。
林執意見白雪露出注意傾聽的模樣,便靜了靜心繼續說道:「尤其是近些年來,這道上的生意越來越難做了,主要還是…….名草堂的那個洛親顏…….」他說到這裡,又看了一眼白雪,見白雪面色如常才繼續道:「這個洛親顏如今執掌名草堂實權,志向遠大,早有一統南國武林的念頭,所以對我們黑道上的招攬的力度比老堂主大了許多,可在下過慣了自由自在的日子,這要入了堂實在怕…….」
這秦雙刀的確是他們的人,名草堂又要擴張了嗎?十幾年前的極度擴張,若不是當時名草內三門突生變故,只怕南國武林早已在其鐵騎之下,如今出了個洛親顏,只怕這場腥風血雨要染及的不僅僅是白雪或是幾個黑道上的朋友。
白雪示意他繼續講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