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那批人徑直走進門來,那店裡小二急忙迎了上去,哈腰道:「各位爺,這酒肆是喝酒的地方,各位爺抬口棺材來,這」
為首的一藍衫少年掏出一錠金子拋到小二的懷裡,喝道:「我這口棺材也喝酒。」
「這?」小二為難道,還想說什麼,早已被那酒肆掌櫃一把搶過金子,又一巴掌拍在腦門上,滿眼金星。
掌櫃哈腰賠禮道:「他狗眼不識真好漢,清風寨的當家來了莫說是抬口棺材,便是抬具屍體來那是歡迎之緊吶。」
那藍衫少年一言不發,尋到左邊角落坐下,青鳥瞟了一眼,只見他目中滿含仇恨之意。他身穿藍布長衫,也已經洗得發白,蒼白的面容沒有一絲血色,頷下無須,年紀最多不過二十五六,腰間佩著利劍上鑲滿明珠。
隨行的大漢俱面色鐵青,滿帶煞氣,身軀鐵打般扛著棺材站著。
這時門外又走進來一人,卻是個又肥又大的和尚,滿面紅光,口唇流油,這雪天只穿了件及膝僧袍,犢鼻短褲,敞開了衣襟,露出了滿身肥肉,走一步路,肥肉就是一陣顫抖,他一進門便四處拱手,笑嘻嘻道:「九幫十八派借貴寶地開壇,還望諸位爺挪個身子。」
九幫十八派五個字一出,酒肆裡的漢子全都面色大變,放下酒瓶急急出門而去,只恐慢了半分惹上麻煩,青鳥見白雪仍然一口一口的喝著酒,不免有些著急,拉了把他的衣袖道:「雪少爺,我們還是走吧,這九幫十八派近年來風頭極健,我們沒必要惹這麻煩。」
白雪笑笑道:「人家都抬了棺材來見我,我怎能一走了之?」
青鳥大訝,皺眉細想道:「他們是衝我們來的?可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雪少爺你重出江湖呀?」
白雪繼續道:「你可認得這些人?」
青鳥點點頭道:「認得,那胖和尚應是歡喜佛杜榮,傳說他那身皮肉刀槍不入,可攻可守,正是九幫十八派中流雲幫大當家;而那藍衫少年據他身上佩劍看應是疾風劍寇丁,他一手快劍在關外可排名前十,是清風寨大當家的獨生子。」
白雪讚道:「小青鳥,這江湖上新一輩的高手我認得不多,有你在倒是幫了大忙。」
青鳥面皮一紅,正要開口謙遜,那杜榮已滿面微笑的走到他們這桌前,躬身道:「在下等不敢驚動兩位,還請繼續喝酒。」
白雪點頭應下,杜榮便自己找了座位坐下。
青鳥暗想果然是衝我們來的,此時那門簾又動,這回進來的是一男一女,兩人態度親密,只是那女子熊肩猿腰,筋骨強健,看去滿身俱是勁力,臉生的倒是圓圓胖胖,憨態可人。那男的身材更為高大健碩,紫面虯髯,便如怒目金剛,天神下凡,這樣的兩人親熱的挽著手站在一起倒是特別之極。
青鳥小聲道:「這夫妻便是鐵鴛鴦,女的號稱諸葛算子景深,男的是鐵塔常春,他們兩人便是九幫十八派大聯盟的兩大護法。」
之後又陸陸續續進來七人,青鳥都一一講了,全是九幫十八派中人,他們也各自找了位子坐下,互相並不言語,更不理會白雪這一桌,好似他們什麼也看不見,只是瞬也不瞬地盯著門口,似是等著什麼人。
這時滿堂群豪,只有爐火蓽撥之聲,空氣中瀰漫著難言的沉悶,偶有有白雪撕心裂肺的咳嗽。忽然,所有人集體同時站起,便連白雪也不自主的站起來。
他自然知道這些北國江湖大豪們在等什麼,他也在等。
他在等,是因為他知道這個人值得等,九幫十八派自從七年前被柴飛飛排擠出南國苗域之後,上一任大當家神槍無敵王長柳便活活氣死在離鄉途中,也就在這時,新一任大當家一手擎住將傾之大廈,硬生生在這雁門關外冰雪北國打下了一片天地。
這十多年來,這個大當家深入簡出,江湖中人極少識得他真面目,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更是流言蜚多,這樣的人物自然值得等,只是白雪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神秘的大當家會是眼前這個人,門外現在即使進來的即便是陽春他亦不會如此驚訝。
來人劍眉朗星,極為英俊,身著黃袍,腰佩王劍,正是不久前在雪地裡殺熊取肉的那少年龍影,只是此刻他身上不怒自威,天生帶一份王者之氣,竟與之前判若兩人。
青鳥大訝,低聲道:「雪少爺,他不是」
白雪搖搖頭道:「雖然長的一樣,但他不是。」
青鳥細細看了,覺得兩人氣質實在相差太遠,一時也不敢肯定。
只聽得堂內眾人抱拳轟然道:「請大當家好。」
那大當家還了一禮,道:「眾家兄弟辛苦,請坐。」
眾人連稱不敢,各自坐下。
那大當家見眾人坐定,方又朗聲道:「今日臨時請諸位當家的是由不得之處,只因近日幫裡頗頗發生大事,龍影有三件事情想與眾家兄弟相商。」他自始自終未朝白雪望上一眼,仿若從未見過這個人一般。
青鳥暗想:龍影?他自稱龍影,這兩人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龍影。
白雪指了指龍影腰際長劍,青鳥順著看去,那劍簡單古樸之極,可落在青鳥的眼中無異於晴天霹雷,她喃喃道:「這是逆鱗劍!天哪?!他是龍鷹侯!?」
白雪不語,青鳥又否定道:「不是,他不是,龍鷹侯已經八十有餘,他難道就是傳說中逆鱗劍的傳人,行走在黑白之間的王者劍。」
白雪低低「哦?」了一聲。
青鳥解釋道:「不知何時,江湖上傳說出現了逆鱗劍的蹤影,執劍之人手持三尺青鋒,行天公之道,劍下所殺皆是大凶大惡之人,足跡所過武林莫不拍手稱快,人人敬服。只是此人出現總是面帶人皮面具,言語甚少,身形變化無端,行蹤莫測,出現時間長短不一,堂主曾經預測此人當是成名高手假扮,不料的此人居然是這九幫十八派的大當家。」
白雪點點頭道:「如此算來,七年前他不過方才成年,居然可以拯救掌管一大聯盟,這其中的辛苦自非常人所能想像,偶爾做出一些奇異之事也能理解了。」
青鳥道:「雪少爺你的意思是日間那人也是他,那是一種他的放鬆方式?」
白雪點頭不語,他流浪西方時去過一個地方,那裡的人對於這種行為有很深的理解,這種人在人前是一個性格,到了人後可能完全是另外一個性格,往往和高壓力或是心理上的重大創傷有關,厲害的人甚至有好幾個性格,有時往往當事人根本不知道另一個自己做了什麼事情,這些東西對於中原人來說猶如天方夜譚,白雪自然不會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