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肖天冥一行人才戀戀不捨的回到住處。眾人都是學院精英,又是戰場回來的英雄,自然是沒有不長眼的流氓地痞前來找麻煩。一天的購物之旅,除了兩位男士有些叫苦不迭,算得上完美。
按照規矩,在沒有接受皇帝的召見之前,他們是不能回歸學院的。因此,就算學院城就在帝都外,他們依舊不能回去。只能拜託相識的同學或者導師帶個消息,算是保平安了。
三天時間就在小姑娘們的瘋狂購物和男士們的痛苦埋怨中過去了。除了艾辛伯格倚老賣老沒有遭殃,所有人都跑不掉。女人的力量,果然可怕。
這不,這天早上,肖天冥便活動酸脹的胳膊,邊頂著黑眼圈走出臥室,迎面走來以帥氣男子,二人相視而笑。目光中頗有原來你也如此的感覺。
「你也陪女朋友啊?男人真是命苦呢!」也許是同氣連枝,帥氣男子很是親切的調笑。
「額,是啊!呵呵!」肖天只能應和著,難道讓他說自己不止陪一個女人逛街?
低調,才是王道!古人如是說。
平靜的日子中,一個不大不小的消息算上唯一的波瀾:獸人百萬大軍,會師天龍要塞城下,與天龍軍團對峙。
天龍軍團所屬五十萬,加上從北方玄武軍團調來的二十萬援兵,以及地方軍團調來的五十萬援兵,總計一百二十萬大軍迎敵。
按照戰力比,以一比三最小的比率計算,人類也陷入極大的劣勢。幸好天龍要塞城高壕深,號稱不破堡壘,獸人想必是佔不到便宜的。
龍眼城防禦戰的地位再次凸顯出來,若是龍眼城被嘯月拿下,就算不屠城,天龍要塞也不會得到消息。自然,君衛國一定把注意力集中於另外兩個更危險的方向,對龍眼城方向疏於防備,獸人突襲的戰略很大可能會成功,後果不堪設想。
朝中每一個有識之士,每每想到此處,不禁汗流浹背,即使是身處溫暖的壁爐旁,也擋不住發自心中的寒意。
尤其是當代帝國皇帝君德隆,年近古稀的他在大陸上當屬壯年之末,遠遠未到老糊塗的年紀。君德隆為政勤勉,善於兼聽納諫,行仁政,近忠臣而遠小人,滿堂朝野無不信服。被稱為近代以來數得上的明君。
越是身居高位,對名聲看得越重。若是因為天龍要塞被偷襲,城破失守,獸人肆虐西北,生靈塗炭。君德隆一世英名就毀在這裡了。
無形之間,龍眼城防守戰的成功變得愈發的重要,而提前預警的斥候小隊,更是功不可沒。同樣的功勳,會因為時局的變化受到不同的獎勵,這也許就是人力的影響吧!
這一切,只有少數人知曉,國家是不會把消息傳播開來,造成不必要的恐慌的。遠在帝都的肖天冥自然不會關心前線。他不是精忠報國的武穆,他只是一隻亡靈。
此時,他正站在一棟破落的小院前,躊躇不定。
帝都伯明翰街85號,坐落於帝都東區,也就是貧民區。破落的街道,髒亂的環境,惡劣的治安,都顯示這並不是人人嚮往的天堂一般的黃龍帝都——京都城。
所謂煙柳繁華之地,富貴豪華之鄉,在東區人眼中不過是夢幻中的泡影,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另一個世界。他們最接近帝國的心臟卻永遠無法觸及。咫尺天涯,遠比身處江湖要痛苦得多。
東區人,他們要忍受遠比其他地區高得多的物價,忍受帝都豪強貴族無比清晰的欺壓。看透人世間赤果果的利益關係,觀盡人與人之間的弱肉強食。他們看起來風光體面,實際上不過是帝都——這艘豪華戰艦上最最底層的材料。
帝都人,京都人,多麼令人著迷的詞彙,付出的又是多少呢?他們已經是除了一個身份一無所有的畸形人,有些人甚至是被帝都的繁華吸引,偷渡而來的黑戶,他們更加一無所有。只是掙扎在死亡線之上的邊緣人。
東區,一個與骯髒、破落、犯罪、落後掛鉤的地域。除了極少數天才之外,少有人能跳出來。據說,東區新生兒的死亡率比西北戰場邊界的死亡率都高。
帝都伯明翰街85號,就是東區一個普普通通的二層小樓,有些破舊而古舊。
肖天冥幾經猶豫,數次把手放在門把手上又縮了回來。他實在無法想像孤兒寡母得知自己的依靠戰死沙場後,會有什麼反應。
他在作什麼?親手毀滅一個女人的幸福、一個孩子的未來以及一個家庭的夢想!
不,他不能!他無法面對一個得知喪偶的婦女慘白的臉。
肖天冥狠狠的縮回手,轉身欲走。
大步跨出十幾步後,猛然停住。自己能袖手旁觀嗎?過幾天前線平息下來,就會有軍士陸陸續續的返家探親,就算沒有人和她相識,帝國的撫恤金也會及時到達。
紙,畢竟包不住火!
肖天冥握了握手中的水晶球,心中一陣平靜。完成你最後的願望吧!如今,你也成為亡靈的一員,而我是亡靈的導師!
「碰!碰!碰!」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來了!」悅耳的女聲傳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肖天冥覺得女人的聲音中充滿了幸福與希望。
「咯吱!」古舊的房門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肖天冥視力極好,可以看清門縫中落下的灰塵和蟲蛀的孔洞。
「你,你是那位?請問有什麼事情嗎?」開門的是一位年輕的姑娘,看到門口站著一位少年魔法師,很是奇怪,自己一家並未和魔法師——這種尊貴的人有什麼交集。
夫人年輕靚麗,充滿著生命的朝氣。歲數不大,看眼角的皺紋,應該不到三十歲。瓦藍也是新近成婚,還是個新郎官呢!
想到這裡,肖天冥心口不由得一痛。
肖天冥強撐著笑了笑:「尊敬的夫人,您好。我姓肖,是您丈夫瓦藍的朋友。今天正好路過帝都,便順路過來拜訪。」言罷,肖天冥特地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瓦藍身上的香囊遞了上去。
肖天冥一直在尋思,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有香囊這種女兒家的東西。不管了,正好證明他的身份。
夫人眼神一變,又強自鎮定下來,收下香囊,似乎承認了肖天冥「瓦藍好友」的身份。至於他一個當兵的如何能解除到尊貴的魔法師,就不是一個婦人能知曉的了。很是熱情的把肖天冥讓進屋,一路帶他走到客廳。
經過短暫的交談,肖天冥知曉婦人的名字——索菲亞,大陸上最常見的女性名字。美麗溫柔而善良,最適合溫婉的女子使用。
肖天冥一直在思考如何跟索菲亞解釋他丈夫的犧牲,卻絲毫沒有留意,索菲亞平靜的面容下面,已經死死攪在一起的雙手……
女人的直覺有時超越一切的科學!
進到一樓客廳,分賓主落座,肖天冥仔細回想一路所見,發覺院子不大卻打理的很是乾淨,佈局也很清淡。大廳傢俱雖然破舊,也能看出經常打掃,整齊而有序。看來這是一個勤儉持家的好女人。肖天冥如是想。
索菲亞很是體貼的給肖天冥倒出一杯清水,謙虛的說:「寒舍簡陋,不知貴客登門,只能以清水招待,希望不要怪罪才好!」
知書達理,謙虛體貼。肖天冥不由得再次提高評價。
「聽聞瓦藍說過,他走之前,您已經懷了身孕,算到今日,應該生產了才是,能不能抱來讓我看看長得什麼樣子?」肖天冥洋裝好奇的問道,畢竟,這也是提瓦藍看看家裡的情況。
看樣子,就算他是最精銳的斥候,家裡的生活一樣清苦,索菲亞的衣著也並不華貴。
索菲亞有些害羞的躊躇了一下,才轉進內屋抱孩子去了。肖天冥不便跟去,畢竟他一個外人,不方便。
這也是托了肖天冥是魔法師的福。魔法師是大陸上最高貴的職業,即使是一名最低級的魔法學徒,也擁有勳爵的爵位,位列貴族。貴族,是國家最上層統治的團體,有著極強的排外性,若你不是貴族,即使你有經天緯地之才,也不能管理國家。制度使然。
而且魔法師也是知識淵博、道德高尚、神秘而強大的智者,在民間頗受尊重。
沒一會,索菲亞抱出一個粉妝玉砌的小嬰孩,軟乎乎的小手,正縮在幼小的胸口,在媽媽懷裡睡的正香。
「剛才孩子玩累了,所以就睡了,真是不好意思!」索菲亞依舊大氣雍容,落落大方。
「無妨!」肖天冥到很是光棍,「能看到如此可人的嬰孩,是我的榮幸才是。」
仔細打量,嬰孩六分像母親的柔弱嬌媚,四分像瓦藍的果敢剛強。一個多難的嬰兒,連父親的面都沒見過就永遠的失去了他。你以後的道路應該怎麼走啊!
「男孩還是女孩?」就算他是亡靈導師,這麼嚴肅的經驗性問題,也是毫無辦法的。
「是個姑娘!」索菲亞有些黯然,大陸上重男輕女的思想還是很根深蒂固的。
「姑娘好啊,是個小公主!貼心還乖巧,你以後有福了。」作為受到現代思想的肖天冥自然不會受到狹隘觀念的影響。反而,對於弱勢群體,肖天冥有種本能的保護。
於是,主賓二人一人一句的聊了起來,肖天冥是不知道如何張口。索菲亞似乎發現了什麼,也不願揭開。一時間,賓主盡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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