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冥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即使他的實際年齡已經追溯到黃昏時期,但如今重生的他,已經把自己徹頭徹尾的融入新身份。至於眼前的巫妖,機關室裡所描述的時代應該是冥界入侵後的宗教戰爭時期,遠非光明教廷獨大的局面。
事實上,只有肖天冥才有機會叫別人「小伙子」。誰知到肖天冥這個愛裝嫩的老傢伙的心情?總之,比老妖怪還老妖怪的肖天冥默認了,艾辛伯格的「小傢伙」。奇聞一件。
「我是應該叫你,詩人,天才魔法師還是巫妖?艾辛伯格閣下。」肖天冥愜意的看著剛甦醒,精神有些萎靡的艾辛伯格。這可是傳奇級別的超級存在,不過在肖天冥眼裡,不過是個不願死去的亡靈而已。
「你還是叫我艾辛伯格閣下吧!別的都不重要,稱號對於我,沒有意義。過去,對一個亡靈來說不重要。」一種看透紅塵的表情,在艾辛伯格成熟俊美的連上浮現。這是種歷盡滄桑的坦然。
肖天冥玩味的看著眼前的智者,很有興趣的問道:「既然不重要,為何難以忘記?為什麼你依然留在你出生的地方,依然留在你和她相遇的地方?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放棄你的煉金成果和無盡金銀,反而來到這裡嗎?」紅酒微微晃蕩,折射天頂透下來的夜明珠光芒,顯得迷醉夢幻。肖天冥的笑容顯得神秘莫測。
艾辛伯格似乎已經適應了,甦醒帶來的不適。就是有些反光遲鈍,目光呆滯。
他似乎進入某種奇異的狀態,一邊念叨著,腦海裡不斷浮現一句話:「既然仇恨不重要,為何自己一直走在仇恨的狀態上。」這種情況是極為危險的,很容易陷入亡靈狂亂。只不過腦海中愛妻的嬌憨,自己的愛戀,背叛的痛苦還有復仇的怒火卻怎麼也抹不去。千百年過去了,歷史化成了羊皮紙上的文字,唯有思念依舊。
艾辛伯格,大聲咳嗽一聲,強迫把自己從記憶中喚醒。用一種深沉而有力的聲音道:「遠方來的朋友,看來你已經知道一些事情了。告訴我,你來自哪裡,又嚮往何處?」艾辛伯格英俊沉凝的臉上,迷茫盡去,嚴肅異常。
肖天冥沒想到艾辛伯格居然這麼快就從回憶中解脫出來。要知道愈是亡靈,就愈加留戀和執著。亡靈是絕難從執念中解脫出來的。
肖天冥思考了一下,面容罕見的嚴肅:「我來自死亡,嚮往生命。」
目光炯炯,毫不畏懼的凝視艾辛伯格的眼睛。
嚮往生命的亡靈嗎?實在是有趣。艾辛伯格眉毛一挑,似乎有了些興趣。換個姿勢問道:「來自死亡的往生者啊,告訴我,你的信念是什麼?」
艾辛伯格似乎早就知道肖天冥不是十九歲的毛頭小伙,而是不知幾百歲的老妖怪。說話的同時,看了看緊張的站在後面的肖鳳三女,眼中玩味之色甚濃。靈魂撫慰的偽裝再次被看穿了。
信念?自己有信念嗎?自從離開蔚藍色星球來到這個劍與魔法的世界,他的心本就是迷茫的。於是在黃昏之戰的大潮中被淹沒。直到,直到遇見自己的導師梅林……導師給他指引了一條神奇的魔法道路。有了事業,才有了人生中的支柱,讓迷茫中的肖天冥不至於自殺。
然後,然後就有了她……海倫,他的天使。有了事業和愛情,他才在飄零的異鄉,尋找到人生的樂趣。本想在剩下的生命中守護心中最重要的人,誰料……民族和國家的責任讓梅林導師死在了戰場,只留下未完成的超禁咒魔法陣。自己的無能,讓嬌柔的愛人魂飛飄渺,香消玉損。
接著,這個無所謂的異鄉人爆發了。他瘋狂地研究導師的遺產,這是導師的牽掛,也是她的叮嚀。「我知道,你好聰明的!就是有點懶!」她經常這麼說,好像她知道自己心中對於這個世界的排斥。
那時候,異鄉人肖天冥只有九級,而她,早已聖域。事實上,她的境界更高,高到他無法企及。他們還是一起抓魚,一起烤肉。他搭建木屋,她縫補衣物,生活平靜而簡單。最大的願望就是有一個漂亮而健康的孩子,平平靜靜的生活。那時候這是他的信念。
當戰爭最激烈的時候,決定勝負的一刻,在怒火中熊熊燃燒的肖天冥爆發了。「諸神的黃昏!」有史以來最強大的魔法力量在他的手下綻放。軍隊,國家,強者,灰飛煙滅。試圖阻止的諸神都紛紛隕落。禁咒出,而萬里平;仇人滅,而身消隕。黃昏之戰的轉折點,由此而來。
那時候,他的信念就是復仇。一無所有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所有人都品嚐到了,老實人爆發的威力。刻骨銘心。至今諸神中還流傳一個言語:「憤怒的凡人不可敵!」
後來,生死一瞬間,他徹悟了,海倫希望他笑,希望他好好地活著。死生之間,亡靈之心在玄冥之中凝聚於心。黑暗法師肖天冥死了,亡靈導師肖天冥復活。
他憎恨世界,憎恨生靈,黑暗的意志控制了他。於是,在有機會發動亡靈天災的時刻,他毅然決然的席捲了半個眾神大陸。遺臭萬年而不惜。他的敵人還沒有隕滅,他還不能倒下。光明教廷,只是他復仇的第一步。
時過境遷,居然又有機會——暗黑轉生儀式。讓他有機會拋下憎惡,感受生命。否則,不出百年,肖天冥必然發生亡靈狂亂,自我毀滅。
如今,他又以生靈的身份來到這裡,來到讓他又愛又恨的大陸。承載了他所有的記憶。所有的苦痛、悲傷,所有的喜悅、快樂都凝聚於這塊亙古不變的大陸。千百年過去了,他的信念是什麼?
是信仰!生死的信仰!有光必有影,有明必有暗。他的信仰是黑暗的正義,是亡靈的執念,是法則的利刃,是秩序的化身。他是肖天冥,是有著高樓大廈,火車飛機記憶的魔法師。他是亡靈的導師,必將手握法杖,洗刷一切的恥辱與罪惡。
處黑暗之中,感受生命的美好;觀世間百態,懲戒污穢的屠刀。踐行自己的正義,談自己在乎的人,無拘無束的快樂的生活。這就是肖天冥的信念。
想到這裡,僅僅七級的肖天冥居然散發出強烈的氣勢。腦海中,暗黑轉生儀式封印的魔力開始暴動,衝擊著神設下的封印。龐大的黑暗魔力波動讓小小的密室風雲四起,黑色濃稠的霧氣聚而不散,凝聚成球,聚於肖天冥兩手。
艾辛伯格大驚:「元素漩渦!」這可是聖域黑暗法師才可以引動的異象。這小子果然不簡單。這股熟悉的魔力波動,加上熟悉的靈魂之火……聯想起不久前,南方亡靈島傳來的魔力潮汐異動,艾辛伯格似乎知道眼前的年輕人是誰了。
千萬年來無人可完成的任務,居然被這個老怪物完成。亡靈導師復活?大陸絕不會平靜,事情越來越有趣了。自己這次甦醒,實在是太明智了!天天睡懶覺的某千年巫妖,如是想到。
兩團黑暗魔力像有靈智似的圍繞肖天冥的雙手,肖天冥睜眼一看,微微一笑。原來是魔力之球,這可是能加快修煉速度和施法強度的好東西。趕忙吸收進身體,兩團魔力之球,緩緩移動到腹部,相互旋轉起來。
力量!強大的力量充斥全身,感應一下,這次奇遇居然讓自己由七級晉陞九級。實力大增。要是再遇上帝都那個九級白衣主教,絕對會讓他痛不欲生,悔不當初。
轉身對著還在驚訝中的肖鳳三女歉意的一笑,看來自己的嚇到她們了。而小艾這個小妮子,居然一點不害怕,抓住肖天冥左手翻來覆去的看。似乎在奇怪,剛才那兩個可愛的小圓球那裡去了。
拍拍小艾的腦袋,肖天冥心情大好。溫雅的笑道:「艾辛伯格閣下,我想通了。保護自己在乎的人,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用自己的道,守護秩序與正義。這就是我的信念。」
艾辛伯格似懂非懂:「有些事情是無法改變的?例如死亡和神……」艾辛伯格很是謹慎的指了指上面。不是頂上的岩石,而是雲端之上的眾神。
肖天冥灑脫道:「我是亡靈的導師,掌控死亡,維護秩序,才是我的本分。活著時候不好說,死了,就要歸我管!」低調溫雅的肖天冥很少說出如此霸道的話,「至於神?黃昏之戰就是證明!」
艾辛伯格大驚。若是掌控死亡是狂妄的話,後半句就是大逆不道!黃昏之戰隕落了不知道多少神靈,如今已是懸疑和避諱。如今,才諸神的通知下,大陸無人敢質疑神的權威。這就是不可觸碰的禁忌!
肖天冥瞇起眼睛問道:「艾辛伯格巫妖閣下,你真的相信世界是神創造的嗎?或者說,你自己也是追尋力量的,甚至,你也想擁有神的力量?」
達到艾辛伯格這種大巫妖的程度,實在是對神沒有太大的恭敬。全盛時期,他的力量遠超聖域。甚至觸摸到了傳說中的神級!這是黃昏之戰的職業頂峰,在神的戰爭中,這些強者扮演著十分重要的地位。只不過近代,強者蕭條,功法失傳,聖域才變得至高無上。
不過,他知道:到了神級,絕不是不是頂峰。神級是真正成為神的開始。對於肖天冥的話,他是在沒有勇氣反駁。
見艾辛伯格沉默,肖天冥追問道:「你的信念你的?你的信念是什麼?」
艾辛伯格再次沉默,信念?自從復仇之後,他早已遺失了信念。若不是害怕亡靈狂亂和永遠消弭,他早就自我毀滅了。只能用無盡的沉眠,來排解寂寞與孤獨。選擇了亡靈,那就是選擇了孤獨。
肖天冥看著他臉上孤獨寂寥的神色,無奈的歎了口氣。這和當初遇到小艾的時候是何其相似。亡靈都是孤獨寂寞的前行者,忍受白眼和責難。
「跟我走吧,我不能賜予你生命,至少能教會你怎麼排遣寂寞。順便,幫你找回信念!」肖天冥向艾辛伯格伸出手。這不是大陸的禮節,此時此地,肖天冥不知不覺就帶上了蔚藍色星球的烙印。
艾辛伯格不懂異世界的禮節,但能感受到肖天冥的善意。同樣伸出右手,與肖天冥略顯白嫩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示意他願意跟著肖天冥出去尋找信念。也許,也許是在墓地中實在是太寂寞了,想出去排遣一下。這只是一部分理由,很小的一部分。艾辛伯格如是對自己說道。
肖天冥心理清楚:暗靈歌舞團又要擴充了,這回多了個博學的技術顧問和詩人。唯一的遺憾就是:那怕成為巫妖,曾有帝國美男子之稱的艾辛伯格大詩人,依舊沉穩帥氣。多年滄桑,更增添幾分男人的魅力。這讓肖天冥很是不爽,暗自責怪自己「引狼入室」……
(技術性錯誤,發錯章節了。3k章節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