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這麼一鬧,秦城忽然就沒了睡覺的興致。北方的風總是要比南方烈一些,這讓秦城想起當初剛剛穿越到這個時代,自己第一次出征之前,在夜半獨自吹冷風時的感受。那時候的迷茫,那時候想起未來是生是死時感歎的去他媽的,那時候想起要走上戰場時說的此去不可預知。
樂毅帶著人不久前趕到了驛館,先前還在樓下忙碌著,因為沒有活口,審訊的重點便落到了烏赤納蛤等人的身上。樂毅在確認秦城無恙之後便帶人去了烏赤納蛤的住處,可想而知要是烏赤納蛤今日舉動一個不恰當,便會被盛怒的樂毅斬於刀下。
不過之前秦城還是跟樂毅說:「不能殺烏赤納蛤。」說完在樂毅要走的時候還是補充道:「暴打一頓還是可以的。」
伊雪兒作為刺史,也跟著樂毅一同去審訊烏赤納蛤了,現在的她出離的憤怒。
驛館這邊在收拾完之後,除卻加強警戒,也不再鬧騰。秦慶之帶人將驛館中出來看熱鬧的人驅趕回去,好讓驛館恢復正常秩序。
獨自憑欄,秦城一個人面對著這個於自己而言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忽然間生出許多莫名的感概、惆悵。
沒有流星劃過天際,但是秦城還是很騷情的感歎了一句,自己就像是天空劃過的流星那一瞬間的絢麗。
伊雪兒走後,柳木也沒有來找過秦城,或許她也覺得此時此刻來找秦城有些不合適,畢竟她還沒有做好跟秦城辦「正事」的準備。當然,就算她來了,秦城也不會有這個興致。
今夜的刺殺本是件很偶然甚至是很小的事,但是秦城的心緒卻就這麼被狠狠觸動了一下,或許是想起自己到了這個時代之後多次遭遇過莫名其妙的刺殺,秦城忽然感覺有些煩躁。也有些疲憊。而在疲憊之後,往往是無力。
明月,繁星,靜謐的朔方城,斯情斯景,讓秦城沒來由的產生了一種想要離開的衝動。
離開?好主意!去哪裡?
秦城不知道。
或許只是單純的想離開這個繁華的俗世,去尋找自己心裡的一份安寧
翌日到郡守府的時候,秦城得知樂毅和伊雪兒昨日的審訊已經有了結果。
結果表明,烏赤納蛤對昨日的驛館風波並不知情,更沒有安排人去刺殺秦城。不過對於自己隊伍中隱藏著匈奴密使,樂毅和伊雪兒並沒有費什麼勁就讓烏赤納蛤承認了。
烏赤納蛤也沒有好不承認的,刺殺這檔子事是匈奴人搞出來的總比是烏桓人搞出來的要好,如此烏赤納蛤最多承擔一個「不義」和「狡詐」的罪名,而不用承擔「刺殺大漢大將軍便等於向大漢開戰」的責任。
秦城看到烏赤納蛤的時候,這廝已經是鼻青臉腫,衣衫都有些殘破不堪,走起路來腳步虛浮,看樣子樂毅昨晚是貫徹了秦城的意思,將這些人都好生收拾了一頓。
其實昨晚樂毅帶人包圍了烏赤納蛤等人的住處之後,先什麼話都沒說就衝進屋內,將烏赤納蛤帶來的人和他本人一頓暴打,打完收工之後才拍拍手開始問其它。
「你昨夜沒睡好?」伊雪兒見秦城精神有些不大好,兩顆眼睛外密佈著一圈黑色,便走過來關切道。
秦城若無其事的笑了笑,「你都走了,我怎麼睡得好?」
「」伊雪兒,「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秦城無所謂的聳聳肩,「因為這是個冷笑話。」
伊雪兒只是橫了秦城一眼。
「這些人要怎麼處置?」樂毅過來問秦城。事實是,昨晚他和伊雪兒都沒有睡。
「能怎麼處理?」秦城無意發表高人一等的意見,「總不至於讓我再揍他一頓吧?要是你們下手沒有這麼狠,我還會考慮考慮這麼做。」
樂毅回頭看了一眼委屈蹲在一邊的角落裡,像是一個犯錯小孩一般的烏赤納蛤,忍不住指著烏赤納蛤缺了兩顆門牙的的臉暴躁道:「別拿你那可憐的眼神看著本將,信不信本將把你剩下的牙齒全敲掉?」
犯了大錯還被發現的烏赤納蛤此時沒有任何人權可言,只能對樂毅的羞辱選擇逆來順受,於是趕緊閉上了嘴巴。
樂毅這才滿意的回頭對秦城說:「確實是有點慘。」
「都說打人不打臉,你怎麼把人家一口好牙都打掉了?」秦城似乎有些同情烏赤納蛤現在的悲慘遭遇。
「其實,我就打了他的臉。」樂毅笑得毫無壓力。
「遣送他們回去吧,就現在,也別給他們餵飯了。」秦城道,「總得讓查木錯那老小子知道他犯了錯,而且應該承擔代價。他要是還沒老糊塗的話,就知道應該要回來賠禮道歉。」
樂毅點頭答應,「你這打臉可打得比我狠,我也就打了烏赤納蛤一個人的臉,你可是把烏桓的整張臉都打了。」
「他們自找的。」秦城也表示毫無壓力。
「今日我們要啟程了。」秦城又說道。
「怎麼這麼急?」
「竇非他們的大隊人馬雖然行的慢,但終歸走的是直線,我們在這裡繞了個大圈子,再不走就追不上了。」秦城還是很淡然的笑道,這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有些討厭自己,因為明明自己心情很差,但是卻能笑得這麼人畜無害,而最可惱的是,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心情糟糕。
「也好。」樂毅本來就性子直,從軍之後性子就更直,「我讓人給你們準備路上的用度,待會兒吃過飯你們就可以上路了。」
「嗯。」樂毅的安排是題中之義,秦城自然接受,說著看向伊雪兒,問道:「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西域?」
「不要。」伊雪兒沒好氣的答道,顯然是對秦城沒有跟她辦正事就要急著走的行為很是介懷。
「西域蠻荒,我們都不甚熟悉,而且這回我們要以區區幾人對付伊稚斜的大軍,你在草原待的時間長,和我們一起也能幫上不少忙。」秦城繼續說道,語氣平淡的像是讀書似的,完全沒有一點兒發出邀請應有的慇勤態度。
「不要。」伊雪兒這回看都懶得再看秦城一眼。
「好吧,既然如此的話」秦城淡淡的說著,就在伊雪兒以為秦城要說「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並且準備佛袖揚長而去的時候,秦城從懷裡掏出一張錦帛來,遞給伊雪兒,「我就不能不拿出殺手鑭了這是陛下的調令。」說著又道:「不用看了,陛下讓你跟著我做一個副使,一起去處理西域事務。」
伊雪兒掃了錦帛一眼,尤其在劉徹蓋章的地方停頓了一下,然後收起錦帛,問秦城道:「是你向陛下要求的?」
「大漢人才不夠,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秦城道,這句話顯然指的是大漢沒有多少投降的匈奴人才。
「你就這麼想看到我和伊稚斜兄妹相殘?」說這話的時候,伊雪兒的眼神變得怨恨起來。
「你要是不願意,也可以不去。」秦城平靜的語氣讓伊雪兒想要抓狂,他繼續道:「錦帛上寫的很清楚。」
「你過來!」伊雪兒忽然冷冷的對秦城道。
秦城猶豫了一下,還是湊過身子,「你要說啥」
秦城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因為伊雪兒已經狠狠的往秦城小腹來了一拳,硬生生讓秦城的話戛然而止。
秦城背對著秦慶之等人,未免讓秦慶之等人看到異樣,雖然被這重拳揍得身子一弓,也只能幹忍著痛。
「你好狠」秦城倒吸著涼氣說道。
伊雪兒甩甩頭,與秦城擦肩而過,淡淡道:「其實早就想揍你了。」
「大將軍,吃飯了。」伊雪兒剛走,霍去病就走過來叫秦城,這廝明顯對吃飯這件事比一般人的熱枕度要高。他看到秦城臉色通紅的樣子,好奇道:「大將軍,你沒事兒吧?」
秦城深吸一口氣,站直了身子,佯裝什麼都沒有發生,「沒事兒,吃飯。」
吃過飯,秦城對樂毅說:「你把你的大鳥給我帶走一隻,沿途我看看它聽不聽話,好不好用,要是能行就留在李老將軍那裡,你們以後就用那玩意兒通信,先嘗試嘗試。」
樂毅一臉不高興,「它不叫大鳥,它有名字。」
「蒼鷹,蒼鷹。」秦城呵呵笑道。
樂毅臉更黑了,幽怨重申道:「矛隼!」
「好,矛隼!你快給我一隻,我就要走了。」
樂毅這才慢吞吞讓人牽來一隻矛隼,交給秦城的時候顯得很是肉疼,叮囑道:「這只雖然不是我親自馴化的,但是我也沒少關心它,關鍵是現在我手裡一共就三隻,你可別在路上給我玩死了。」
秦城沒好氣道:「我像是那麼沒有愛心的人嗎?」
「你什麼時候有愛心過?」樂毅反駁了一句,最後摸了摸那矛隼的頭,深情的凝視了它一陣,算是告別。
「好了,對女人都沒見你這麼深情過。」秦城受不了樂毅的眼神,一把像抓稻草一樣抓起矛隼,就跨上了戰馬,一手提韁一手矛隼縱馬而去,絲毫沒考慮矛隼的感受。
樂毅看的一陣心驚肉跳,追出去兩步,對著秦城的背影痛心疾首道:「你要是玩死了它,回頭我非跟你拚命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