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治城。
夕日閩越的北方門戶城池章治城,現在成了會稽郡威懾閩越之地的南方前沿據點,秦城一招瞞天過海讓孔進帶著大軍繞過章治城進了山道,隨後又讓孔進以逸待勞在山道腹地玩了一記關門打狗,將陳大金近一萬大軍幾乎全殲,而這實際上不過是秦城的調虎離山之計,最終秦城成功反客為主,佔了章治城。
那日秦城帶著四千步卒攻城,可謂是不費吹灰之力,因為攻城器械都還在城外放著沒被章治城的守軍給收去,而守城的南越軍士一是沒想到漢軍竟然還會有如此多的兵力突然來攻城,二是城中無主將,倒是讓黎明攻城漢軍省了不少力氣。
以雷霆之勢佔據章治城後,秦城在城頭將陳大金氣吐了血,然後又不費一兵一卒將對方那千餘殘兵拿下,盡數投進了大牢。
對久攻番禹城不克的余善來說,秦城攻佔章治城是釜底抽薪,他不得不立即退軍,否則就要面臨被前後夾擊的尷尬局面。
這日,在牢獄中悔恨不已的陳大金,被帶到了秦城面前。
「大牢那個地方住著應該是不舒服的,本將打算給你挪個地方。」秦城看著陳大金的目光中有幾絲戲謔,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語氣卻很正經。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陳大金的頭昂的很高,傲然道,標準士可殺不可辱的做派。
「看來陳將軍無所畏懼,是吧?」秦城擺擺手,示意陳大金在後面老實跟著,自己率先出了門,向院外走去。
「敗軍之將,不敢言勇!」只能跟在秦城身後一步一步走著,這讓陳大金心中一陣不爽,但是他明顯沒有可以選擇的餘地,所以他盡量讓自己的語調鏗鏘一些,來平衡這種地位落差造成的心靈失重。
「本將有說過你很英勇嗎?」秦城回頭看了陳大金一眼,看白癡一樣的眼神讓陳大金心中一陣擁堵。
「秦將軍,有本事下回你我面對面擺開陣勢幹一場,陰謀算計算什麼本事?」陳大金被秦城的話嗆到之後,憋了良久才憋出這麼一句挑釁的話來。
「原來陳將軍擅長陣戰!?」走到門前,秦城在親兵給他牽來的戰馬前停下,回頭上下打量了陳大金一眼。
陳大金感受到秦城眼光中的懷疑,惱火道:「本將喜歡陣戰!」
「哦。」秦城淡淡應了一聲,隨即調笑道:「可惜本將不喜歡陣戰,所以你還是沒機會。」
「你」
陳大金還想說什麼,秦城已經翻身躍上戰馬,不耐煩的朝陳大金揮了下手,打斷了他的話,「別廢話了,上馬!」
陳大金雖然不忿,但是身為俘虜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他麻利的上了馬,但是卻忍不住問道:「去哪兒?」
「陳將軍不是喜歡陣戰嗎?」秦城瞥了他一眼,笑容在陽光下有些刺眼,「回頭讓余善給你安排個喜歡打陣仗的對手就是了。」
陳大金臉上的傲然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看著秦城拍馬而出的背影,他急道:「將軍要帶我去見東越王?」
秦城策馬在前,明顯沒有跟他這個白癡再交談下去的欲-望,秦慶之走過來大聲呵斥道:「少廢話,走!」
從秦城和秦慶之話語中得到答案的陳大金,臉色刷的一下便白了,白的很徹底,額頭上冷汗一個勁兒的往外躥,他知道他這回算是徹底玩完了。本來丟了章治城丟了近萬大軍他回去之後就有可能活不成了,但是現在被秦城帶著去交給余善,作為示威的工具或者交換什麼的工具,陳大金知道,恐怕這回余善得誅他三族了。這讓他如何能不惶恐?
忽然之間,陳大金想到,在秦城還未率領漢軍渡河的時候,他曾今豪氣干雲的說,要和秦城大幹一場,看看對方是不是名副其實。
現實,秦城名副其實他是看出來了,可他也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而這個代價,讓他萬劫不復。
一路南下,秦城帶著親兵隊外加陳大金,直奔閩越王城而去。
秦城和東方朔身為劉徹派來處理閩越事宜的使者,兩人都是頭頭,什麼事兒都要商量著來。嚴格說起來秦城還是正隊長,東方朔頂多算個副的,這會兒余善從番禹城撤軍回來,自然是要兩人一同出現處理接下來的事情。所以秦城是必然要去王城的。
「將軍,為何不讓余善那廝到章治城或者吳城來拜會我們,還要我們跑這一趟?」路上,秦慶之問秦城道。
「若是我自己躲在章治城不出來,余善那廝會不會說陛下派來的使者膽子太小了,連閩越大地都不敢踏足?」秦城笑著解釋道,「丟了我們的面子不要緊,但是陛下的面子丟不起啊,陛下那可是代表著大漢。」
「屬下只是擔心,將軍和侍郎都到了閩越王城,就沒人威懾余善那廝了,那廝會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來?」秦慶之眉頭浮現出一絲擔憂。
「孔將軍不是在章治城坐鎮麼?怎麼就沒有威懾力了?」秦城細細說道,顯得很有耐心,「要說起來真正有威懾力的不是我們背後那兩萬大軍,而是大漢帝國。余善哪能真拿我們怎麼樣?再者,即便是余善要蹦躂,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徒增笑耳。」
「有將軍在,萬事皆不足懼!」秦慶之見秦城如此有信心,心中僅有的一絲的疑慮也漸漸消失的無形了,嘿嘿笑道。
「莫拍馬屁!」
經過一路跋涉,秦城在閩越王城見到了翹首以待的東方朔。
「東方兄,在王城住得可還習慣?」秦城看到東方朔,笑著迎上去。
「秦兄,你可總算是來了!」東方朔滿面春光的迎上秦城,拱手行禮,「王城雖好,終究不比長安來的自在!」
兩人好一陣寒暄,看得出來到了今日兩人心情都大好。
「說正事,你可曾見過余善了?」秦城品了一口閩越之地的熱茶,嘖嘖讚歎了一聲,旋即問道。
「他不曾來見我,我也不曾去見他。」東方朔淡淡道。
「這隻老狐狸,都現在這幅境地了還擺譜,莫不是還要等著我們登門拜訪?」秦城笑罵了一句,無語的搖了搖頭。
「余善回來不過也才兩日而已。」東方朔說道,「一時半會不見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不過這廝心裡肯定有鬼,也不知如今還在打什麼算盤。」
「能打什麼算盤?不過是拒不認罪罷了,要他自己承認自己伐南越是不臣行為,可是難比登天。」秦城緩緩道,「既然要擺出一副沒罪的樣子,見我倆的心思自然不能太急切了,更不可能一副悔之晚矣的模樣來好言勸我倆給他在陛下面前說好話。」
「仗都打了,他還有何能不承認的?」東方朔不忿道,隨即歎了口氣,看著秦城認真道:「他臉皮不會真如此厚吧?」
「自然有如此厚,而且還有配得上如此厚臉皮的一套說辭,到時候你我還得洗耳恭敬。」秦城搖頭輕歎一聲,想到要聽那套荒謬之極卻避無可避的說辭,他也有些頭疼,政-治家都是虛偽他娘和奧斯卡他爹生的。
「若不是陛下示意閩越的事暫時不要弄得下不來檯面,你我哪裡還要聽他那套噁心的說辭。現在可好,要聽他表演噁心不說,還得裝模作樣信上一半,真是惱火。」東方朔懊惱道。
秦城笑了笑,輕鬆道:「你我二人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真要聽他那番說辭而且還得面對著他那套說辭捏著鼻子作決策的,可是朝堂上那幫大臣。不過你放心,到時候我們還是可以將他噁心回去的。」
「哦,秦兄已有打算?」東方朔頓時有了興致,「你預備如何將他們噁心回去?」
「天機不可洩露。」秦城賣關子道,本來他想說「佛所不可說不可說」,但是考慮到現在還沒有佛,便只能換了個說法。
「不說便不說。」公孫策忽然想起了什麼,遂問道:「我還有件事想不明白,余善為何攻番禹城攻了那麼就都不曾攻下?聽說他這回還損失了不少兵力?」
「嗯!」秦城點點頭,臉色也嚴肅了幾分,「因為我讓竇兄去幫著南越王守番禹了。」
「什麼,竇非?」東方朔驚詫不已,半響才歎道:「原本我以為我已經足夠高看竇兄的本事了,想不到還是低估了他。他竟然能助南越王守住番禹城,還讓余善損失了那麼多兵力!」
秦城也歎了口氣,「其實在跟他商量讓他去幫南越王守城的時候,我也沒有想到他能做到如此層面。」
東方朔和秦城相視一眼,都有些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