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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生一次豪情壯志 文 / 我是蓬蒿人

    余瓊走後,東方朔的自我陶醉還沒有結束,就有宮裡來的使臣給東方朔傳話,說是閩越王騶丑召見。

    東方朔到了王宮裡見到騶丑,這廝正一臉掩飾不住的喜色,拉著東方朔的手便激動道:「來自章治城的軍報,說漢軍已經於前日攻克了章治城,守將陳大金被俘!侍郎可聽說這事了?」

    東方朔看著這個名為閩越之王,實際上卻會為了閩越大軍戰敗而高興的年輕人,笑道:「本使到了王城便是閒人一個,哪裡會有人將如此重要的消息告知於我?不過不瞞閩越王,這事兒本使確實已經得知了。」

    「哦?侍郎如何得知?」

    「自然是猜的。」

    「侍郎猜得還真準。」騶丑有些哭笑不得道。

    兩人分主次坐下之後,騶丑旋即正色道:「侍郎以為,形勢接下來會如何?」

    「無非兩種情況,一者魚死網破,一者留有餘地。」東方朔篤定道。

    「何為魚死網破,何為留有餘地?」騶丑又問。

    「魚死網破者,東越王不甘失敗,還要鬧騰下去,自然只能魚死網破;留有餘地者,東越王懸崖勒馬。」東方朔淡然道。

    「大漢皇帝陛下會作何處置?」騶丑點點頭,問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魚死網破自然對雙方都不利,這不是陛下現在想看到的局面,留有餘地雖然不能畢全功於一役,卻是當下對雙方而言都最為妥當的辦法。」東方朔道,看著騶丑目露精光,「前者雖然對陛下和東越王都不利,但卻對閩越王最有利,後者雖然就當下對陛下和東越王都有利,但卻對閩越王相對不利,但即便如此,東越王在閩越的勢力也必定大打折扣,這正是閩越王的時機。」

    騶醜臉色肅然,鄭重道:「依本王對東越王的瞭解,怕是情況不會那麼樂觀。」

    東方朔深以為然,「所以,這對閩越王而言,接下來的時間可謂是任重而道遠。」

    「任重而道遠?」騶丑重複了一遍,眼露沉思之色,繼而對東方朔堅定道:「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韌不拔之志!(注)本王不才,卻願意效仿古人,臥薪嘗膽,雖百折亦不撓!」

    東方朔微微頷首,正色道:「事不宜遲,閩越王可以開始動作了,要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閩越王放心,只要閩越王恪守為臣之道,陛下必定欣慰!」

    東方朔說的含蓄,騶丑卻明白對方的意思,劉徹所謂的「欣慰」自然不只是欣慰那麼簡單,還有隨之而來的實際支持。即便是騶丑知曉這是劉徹的平衡之道,為的是壓制余善黨羽,但對他而言,也甘之如飴。

    而此時,在余瓊的府邸,一群人聚在一起,正愁眉不展。

    「余君,當下這般形勢,章治城被破,陳大金也被俘虜,大漢陳兵數萬,意欲揮兵南下直逼王城,我等如之奈何?」一個頭髮半百的老者,焦急的問剛從驛館回來的余瓊。

    「東方朔那廝口風緊的很,某先前去探他口風,卻沒得到半點有用的東西,哎!」余瓊懊惱不已,卻也無可奈何,只能重重歎息,其實他何止是沒得到半點兒有用的東西,反倒被潑了一身的洗臉水。

    「我王(東越王)身在番禹,如若漢軍真的大軍開進,這可如何是好?」說話的是一個滿臉愁苦之色的中年男子。

    「諸位休慌,軍報某已經令人快馬加鞭告知我王,至於後續如何,但憑我王決斷了,我等在王城切不可自亂陣腳。」余瓊苦惱道,「還有,對騶丑也要盯緊些,這會兒他可不會安生。」

    「理應如此。」

    閩越王城,山雨欲來風滿樓,正是風雲變幻!

    番禹城。

    攻城之戰已經持續兩日,雙方傷亡都快要到能夠承受的極限,大戰趨於白熱化。

    第一日的大戰閩越大軍傷亡慘重,不得克城,當日餘善下令收兵,來日再戰。然而在當日夜,番禹城頭忽然朝城牆外密集的死屍上灑下無數火油,然後點了一把火,將城前堆積的閩越大軍屍體燒了個一乾二淨,隨後又傾斜而下大量廢水,將燒成灰燼的閩越大軍屍骸一舉衝散。翌日,當怒不可遏的閩越大軍再度攻城之時,竟然發現城牆之外的那一片土地上,屍體不見,白灰也不見,唯有一片被清理乾淨的地面,和地面上無數鐵蒺藜!

    見到此景,也不知多少閩越大軍將軍校尉氣吐了血,大罵南越守城卑鄙無恥無道德無節操,然而在他們罵完之後,卻不得不踩著鐵蒺藜,再次攻城。

    前日攻城一幕,在今日再度重現。

    攻城之戰從巳時一直持續到未時,戰鬥到現在,閩越大軍將士完全是憋著心中一股怒火在堅。,特麼這兩日不說別的,就吃了南越守軍那用不完的鐵蒺藜的虧,在鐵蒺藜這個問題上,閩越大軍不知已經死了多少將士,這讓他們如何能不憋火?還有那該死的「留客住」,每次番禹城頭的南越守軍扔下一根「留客住」,便要大喊一聲「留客住,留客住,留住爾等的性命!」然後,接下來就真的有無數閩越將士的性命被立馬留在了這裡!這讓這些閩越將士怎麼想得通?你丫你強你低調點會死啊?非得這麼囂張?而且你強也不是你軍士真就有多強,武器裝備比自己這些閩越大軍精良,就是憑借那幾個取巧的物件,你丫還不知道悶聲發大財,非得一個勁兒的叫喚,這讓閩越眾將士如何能不憋出內傷?

    殊不知,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兵器什麼的不在於多,而在於適用,能在特定條件下最大限度取人性命的,就是好兵器!

    而對於閩越將士來說,激勵他們的就是竇非的兩句話:「守城三日不破,漢軍援軍必到!」「前有鐵蒺藜,後有留客住,輔助于飛勾弓箭,老子給你們造了這麼多器械,若是如此爾等還守不住這番禹三日,還不如乾脆回家干-死在自己娘們兒的肚皮上算了!」

    當然,如果真要算的話,還有鮑管那兩句「余善那王八犢子說了,城破之日便是屠城之時!」「守住番禹城,若城不破,戰後每人賞(此處省略種種)」也起到了不少作用。

    有了這些,雙方的這場戰鬥格外血腥殘忍,不死不休。

    未時的時候,竇非和公孫策從驛館出來,走上城頭,不過兩人依舊沒有上陣殺敵,而是站在相對安全的地方,負者手,靜靜看著眼前兩軍搏殺,狀若監軍。

    從竇非和公孫策站立的位置來看,可以清晰的看到城頭上不停往城下放箭、扔夜叉擂、甩飛鉤、推撞車、用叉竿等等的軍士,這些軍士往來奔馳,顯得很是有序,即便不時有人在城牆外弓箭手的反擊下中箭,或者死於非命,或者折斷箭桿繼續戰鬥。那條原本乾淨的城牆走廊此時早已經完全被染得腥紅,像是鋪上了一條紅色地毯,間或有將士被抬下、扶下城牆,眾人的頭頂,箭矢橫飛,不時撞進人群,又是一批人哀嚎著倒地。而活著的人,起身握緊一兩丈長的拐刃槍、拐突槍、抓槍繼續投身戰鬥,向攀城的閩越軍士招呼,渾然不顧一身的鮮血。

    有些時候,有的城牆被閩越軍士攀上城頭,便有各隊正校尉領著一群軍士,舉著長刀衝過去,一通近身搏殺。很多軍士被鮮血染紅了臉、瞇了眼睛,卻不曾後退半步;很多軍士腸子一半掉在地上,一半還在肚子裡,而手中刀還在不停揮舞,意圖斬下敵人的頭顱。在一小場戰鬥勝利之後,守城軍士們去跟即將攀上城頭的閩越軍士拚命,而隊正校尉們往往會大喊「木女牆」,隨後就有臨時堵住破損女牆的木質女牆被推上來。

    「竇兄,我想上城助那些軍士殺敵!」在原地靜立了半響,公孫策喉嚨有些發乾的對竇非說道,他那雙盯著城牆走廊上搏殺軍士的眸子裡,彷彿有烈焰在跳躍。

    「上陣者,無人敢擔保你性命無虞。況且你一人上城,又能幫得了多少忙?」竇非將視線移動到公孫策臉上,語氣平靜的問道,然而話中卻沒有太多阻攔的意思。或許,他並不是想阻攔。

    公孫策搖了搖頭,神色很堅定,他道:「我上城牆不是為了幫上多大的忙,我也知道以我一個人之力比起你那些功用甚大的器械來說顯得微不足道,但是我覺得我必須上城頭去搏殺,不為勝敗,為的」公孫策伸出手指向那些在城頭上浴血-拚殺的軍士,「是尊重這些為保衛家園拚殺忘死的軍士!」

    為的是尊重。公孫策如是說道。

    語氣堅定,擲地有聲。

    竇非看著公孫策,注意到了他因為握緊刀柄而顯得有些顫抖的右手。「保重!」竇非說道。

    在竇非說出「保重」這兩個字的時候,公孫策向他笑了笑,已經躍了出去。

    竇非仍舊靜立原地,看著眼前這場戰鬥,看著拔刀殺入敵群的公孫策。

    良久,他道:「靜觀沙場將士征戰,非是我對眾軍士捨命之舉無動於衷,若不是我手無縛雞之力,豈容你一人在戰場上瀟灑殺敵?」

    又半響,竇非抬頭看了看北方的天,喃喃道:「秦兄,若不是你將這個擔子壓在我身上,我又豈會讓公孫策一人去拚命?」

    「誰沒有熱血沸騰、不顧一切只求一次豪情壯志的時候?」

    未時兩刻,閩越大軍營地,兩騎攜軍報飛奔而來,直面余善。

    未時三刻,閩越大軍軍陣後方響起大軍撤退的號角。

    閩越大軍撤退之後,後退五十里紮營。翌日,余善下令班師。

    番禹城攻守戰,最終以番禹城守軍的勝利而結束。

    在鮑管好奇的問起竇非,余善為何突然撤退的時候,竇非只是淡然笑了笑,回答道:「因為,漢軍援軍已經到了。」

    鮑管愣住,一時不明所以。

    竇非沒有直接告訴他,漢軍援軍非是多少軍隊,而是一份自章治城被送往余善手中的戰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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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註:「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韌不拔之志!」語出自蘇軾《晁錯論》,這裡借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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