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興平館內,薛澤走後,劉陵獨自在屋內坐了許久。
「翁主,如今我們要不要採取什麼行動?」劉陵的得力手下,劍客孫大海恭敬問道。或許,他是想補救什麼。
劉陵瞥了孫大海一眼,沒來由的露出一個笑陰惻惻的笑容來,這個笑容在她那張粉黛垢面的臉上顯得有些詭異,她看了孫大海一眼,冷冷道:「知道這回行動的人,不管有沒有參與具體行動,都殺了。」
孫大海渾身一抖,驚恐的看向劉陵,對她這句突然的話很是不解。
「怎麼,沒聽見本翁主的話?」劉陵冷聲到,殺意盎然。
「諾,仆下這就去辦!」孫大海眼神觸及到劉陵殺人一般的目光,不敢再多言。
孫大海退下之後,劉陵看著屋外的天空有一陣恍惚,之後她歎息了一聲,忽然笑了笑,「想要見你一面還真是難呢」
薛澤從興平館出來之後,逕直回了丞相府。
「叫少主人到老夫書房!」下了馬車,前腳剛邁進府門,薛澤頭也不會對自家的管家吩咐道,語氣頗為不善。
「少主人方才出去了!」管家弓著身子亦步亦趨跟在薛澤身後,小聲答道。
「那就去找回來!告訴他,要是半個時辰老夫見不到他,他就永遠別想回來了!」薛澤停下腳步,呵斥道。
「是是仆下這就去!」管家還沒見自家主人發過這麼大的火兒,嚇得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消失在薛澤的視野。
正在和一群狐朋狗友玩樂的薛平,被自家管家請回丞相府,風風火火趕到薛澤書房的時候,時間剛好過去半個時辰。
「阿爺,什麼事兒這麼急著叫孩兒回來?」薛平推門進了薛澤的書房,躬身問道,態度還算可以,方才經過管家的事先通氣,薛平已經知道自己的父親大人今日心情不怎麼不好。
「前些日子你跟為父說過,秦城那廝曾今衝撞了你」薛澤從案桌後抬起頭來,看了薛平一眼,又埋下頭去看著手裡那卷書簡,淡淡道。
「莫不是阿爺已經教訓了秦城那廝?秦城那廝如何了,是不是已經被罷官削爵了?」薛平一聽自己的父親提起秦城,還以為自己的氣已經出了,頓時有些忘乎所以。
「住口!」薛澤猛然一喝,一巴掌就拍在了案桌上,震的薛平虎軀跟著一抖,「從今日起,你跟秦城之間再沒有過節,也不要再跟人提起你們曾今發生過的不愉快!要是不想為父跟著你丟了官帽的話,就給為父規矩點!聽清楚了沒有?」
「聽清楚了。」薛平驚嚇不輕,滿口答應,隨即回過味來,試探著問道:「阿爺,莫不是你把秦城那廝整慘了,要避嫌?」
薛澤抬起頭,怒道:「沒聽見為父的話麼?再不許提起這事!出去!」
「是是孩兒下去了。」薛平唯唯諾諾出了薛澤的書房,頓時喜上眉梢,走出沒幾步,暗自嘀咕道:「哼,秦城,你算什麼東西,該扇我的耳光?這下知道厲害了吧?哈哈!」
薛平走後,管家敲了薛澤的門,在門外稟報道:「主人,及黯大夫來了。」
「快請。」薛澤聞言,立馬起身,去將及黯迎進了書房。
吩咐僕人上茶,薛澤和及黯相對而坐。
屋子裡的光線有些暗。
「有眉目了沒有?」和薛澤中規中矩的身材相比,及黯的身板要稍胖一些,整個人顯得倒是有幾分威氣,這時他開口問薛澤。
薛澤搖頭輕歎了一口氣,「人不在興平館。」
及黯聞言皺了皺眉頭,「那人是如此說的?」意思其實是難道你就這麼相信了她的一面之詞?
及黯不稱呼陵翁主,顯然是對劉陵沒有什麼好感。事實上,及黯本身也確實和劉陵沒有什麼來往。
「如今局面如此失控,她沒有必要瞞我等。」薛澤肯定道。
及黯想了想,一時沉吟不語。
「如今人找不到,局面還要惡化下去,陛下只怕要開始拿人了。」薛澤沉聲道,
「今日老夫見著李中尉了,這老傢伙臉色可不好,連老夫跟他打招呼都沒理。」及黯道。
「秦城是李廣一手帶出來的,兩人情深意重,不難理解。」薛澤道,「李中尉代表的可是整個北軍,在此事上,甚至說他背後站著整個大漢的軍隊也不為過。」及黯拿起茶碗,卻沒有喝的意思,「咱們的軍隊才剛大敗了匈奴人,首功之臣就在長安遭到了不測,若是陛下不辦一批人,萬千將士的心怕是要寒了,以後的仗就沒法打下去了。」
「這正是老夫最擔心的。」薛澤歎道,「及大夫,因為軍隊剛剛大勝,咱們的人都有些抬不起頭啊!本來以為抓住了秦城的軟肋,借他私建商會情報隊可以好好參他一本。只要壓住了這個軍隊最耀眼的人物,就可以趁機壓一壓軍隊的勢頭,現在看來適得其反了。這回要丟一些人下去,要不然老夫自身都難保了。」
及黯憤懣的冷哼一聲,將手中的茶碗重重放下,道:「這回出征匈奴陛下嘗到了甜頭,這仗就還要打下去。可匈奴人的國土如此大,戰爭又豈是五年十年可以解決得了的?常年征戰,勞民傷財,又失天和,如此下去,大漢的人力財力經得起多少年的消耗?大漢立國凡七十年,一直都是無為而治才有了今日這番國泰民安之象,陛下如此窮兵黷武,百年之後大漢又將如何?」
「及大夫此言甚是,誰說不是這個理呢?可是陛下如今一門心思想著滅匈奴,聽不進我等的諫言吶!」薛澤懊惱道,神色黯然。
「忠言逆耳利於行!」及黯重重說了一句,隨即氣勢又消散了不少,長歎一口氣,「陛下打小便想著有朝一日能擊滅匈奴,廢和親。老夫在陛下身邊二十幾年,怎麼會不知?奈何老夫教了陛下二十幾年的老黃之學,現在陛下最不屑的便是黃老之學!」
薛澤跟著歎息連連,又道:「陛下尚且年少,自然血氣方剛,想要立下一番不世之功也是自然。」
「陛下固然年少衝動,但是我等老臣怎能也如此?!陛下看不清常年征戰對大漢的危殆,但我等這些老臣,便是拼了性命,也要為子孫留下一世太平!」及黯鏗鏘道,「征戰匈奴一回兩回倒也罷了,但是長久下去斷不可取,我等豈能眼看著大漢誤入歧途?」
「及大夫之言,實乃我輩良言!」薛澤道,「我等既然一時不能說服陛下,便只能另尋他法,這也怪不得我等吶!」
及黯沒有說話,端著茶碗的手停在半空,分不清他是要喝還是不要喝。
薛澤看了及黯一眼,繼續道:「眼下軍隊勢頭太盛,必須要壓一壓,壓不了整個大漢軍隊,便去壓那個出頭鳥,殺一儆百!」說到這,薛澤臉色有些猙獰,「朝堂之爭,雖向來為士大夫所不恥,但為了百年之後的大漢,便是你我背上一時罵名又如何?」
壓制不了劉徹的雄心壯志,便去壓制軍隊,通過壓制軍隊起到左右劉徹對匈策略的目的,不能不說是一種有效的選擇。雖然這個選擇著實有些無奈。
「當下,你我還是要等一等,畢竟現在秦將軍正遭遇不測,現在跟軍隊的那些人硬碰硬實為不明智。」及黯黯然道,「但願這回的結果不會令人失望吧!」
及黯和薛澤相視一眼,朝彼此點了點頭。
只不過到底要是個什麼樣的結果,才算是不會令人失望?
秦城醒來的第二日,已經能夠勉強獨自下床走動,但是此時他卻並不急於回去了,雖然呆在蕭玲瓏家裡讓他時刻感覺如坐針氈,但是這種「折磨」無疑是值得的,因為收益絕對夠大。
他已經想明白了自己消失會帶來的種種好處,所以他願意多消失一兩日。在小小的院子裡曬著不大的太陽,秦城感覺生活很愜意。也是,這些年一直在沙場拚殺或者在準備上沙場拚殺,像現在這種不用動就可以收穫巨大的時候,還是頭一回碰到,秦城沒有理由不好好享受。
「大郎,吃飯了!」素衣的蕭玲瓏端著飯走了過來,她看見秦城閉著眼睛好似在假寐,神態悠閒,叫了一句竟然沒有反應,索性不再打擾他。將飯放在秦城身邊的小案桌上,蕭玲瓏就在秦城身邊蹲了下來,手撐著下巴,靜靜的看著他。
半響,秦城睜開眼睛,見蕭玲瓏正目不轉睛的看著自己,訕訕笑了笑。
這兩日來,就秦城所看到的,蕭玲瓏除卻忘了很多東西之外,倒是正常的很,每日伺候自己的飲食起居,忙裡忙外好像還很快樂的樣子,讓秦城內心一陣唏噓。
真是早知如今,何必當初呢?
看到蕭玲瓏在照顧自己的時候那種簡單的快樂,秦城忽然想到,誰說人生不能只若初見?
只要你願意付出失憶的代價和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