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早,平靜的漢軍大營便躁動起來。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再說漢軍大軍已經有些不妥,因為這裡還有兩萬餘烏桓騎兵、兩萬餘鮮卑騎兵,近兩萬阿米德族騎兵以及已經被阿米德族劃為奴隸的那近萬之前的匈奴王庭騎兵的混合騎兵。加上漢軍的五萬人,整座軍營的人數實際上已經達到了十二萬之巨。
十二萬人在草原的廣袤土地上對匈奴人發動作戰,這是百年未有過的事了。
雖然一切準備就緒,秦城卻沒有下達大軍立即出擊的命令。他在等。
雖然說如今手裡已經有了十幾萬雄兵,但是秦城並不打算就這麼直接打過去,凡事都要謀求最小的風險最大的收益,軍事行動尤其如此。戰機是戰場上最難把握的東西,但無疑也是戰場上最寶貴的東西,只要要是抓住了這個,敗也能轉化為勝,勝也能轉化為敗。但是戰機這玩意兒,有時候需要爭分奪秒去搶奪,有時候卻要耐心等待。
要不然,也不會有孔明在萬事俱備的情況下去等那三天的東風。
秦城現在就在等那個象徵著最佳戰機的東風,此東風一到,聯盟大軍再出擊,必定事半功倍!
在等待的時間裡,秦城也沒有閒著。反正也是閒來無事,便帶著一群同樣閒來無事的漢軍將士們,去找另一群更加閒來無事的烏桓、鮮卑、阿米德族騎兵搞聯誼,什麼尖兵切磋,篝火晚會,軍事演習,都被秦城給搬了出來。既然大家語言不通,那麼就捨棄語言,咱就來肢體的東西。不管是尖兵切磋還是篝火晚會跳來跳去或者是軍事演習,都符合秦城這個要求。
開始的時候漢軍軍士和這些草原軍士還不熟悉,秦城不得已還和小阿米德做了帶頭示範,才總算將眾將士的熱情調動起來。大夥兒都是軍中漢子,基本上是一個比一個豪爽,有了開頭,熱絡起來倒也是水道渠然的事。於是沒過半日,大營各處都是漢軍跟草原軍士熱鬧在一起的場面。
眾將士們玩得開心了,李廣等人可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秦城把軍營搞得亂哄哄的,是唱的哪出。
秦城也不是解釋,微微一笑雲淡風輕的略過。難不成還要秦城跟他們解釋,本將這是在搞政治進攻?
這都是秦城照搬後世那某黨的招數,很簡單,但是很實用,效果是經過實踐檢驗了的。
被李廣等人逼得急了,秦城就會說一句,「這都是為了民族融合。」
看著李廣等人似懂非懂的模樣,秦城在心中道,民族融合是假,民族同化才是真的,不過任何事都要一步步來。今天搞定了人家的軍隊,明天搞定人家的領袖,後天搞定人家的子民,再往後,大漢名族統一天下了
這些理論都是經過實踐檢驗了的
當然,秦城這個舉措對當下的作用就是,可以提高漢軍與草原軍隊在接下來作戰中的配合度與信任度。這個更簡單,一個熟悉的人和一個陌生的人,你對哪個更信任與哪個更容易配合?而到了戰場上,這種信任與配合,往小處說可以減少傷亡,往大處說,就是關乎戰爭勝負的問題了。
所以,在李廣等人看的模糊自覺不自覺被下面的將士感染,也加入到那個行列的時候,秦城嘴角的笑意便更濃了。
這使得秦城不由得想起了一句話:戰鬥力再強大的軍隊,在政治進攻面前都是紙老虎!
「想當年我們的革-命前輩們是多麼睿智,才能說出這麼經典的話來啊!」秦城站在哨塔上看著熱鬧非凡的軍營感歎了一句,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哪個偉大的人物說了這句話。
說完,秦城收回目光,往西北方看了一眼。那裡,草原遼闊,天空明淨。
「都過了這麼久了,差不多了吧應該?」秦城喃喃自語了一句,正想著,親情之擰著一隻羊腿走了上來,秦城接過濃香四溢的羊頭,卻沒有大快朵頤,而是盯著這只不大的羊腿看了一會兒,才幽幽說了一句讓秦慶之十分迷糊的話,「你再不動手,整天吃這羊腿我都要吃吐了。」
秦慶之沒有聽懂秦城的話,在他看來,凡是出自將軍之口而自己又聽不懂的話,必定都是十分高深的,值得自己好好體會,奈何體會了半響沒體會出個所以然來,倒是秦城一隻羊腿快要吃完了,秦慶之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將軍,這都已經休了這麼久了,我們什麼時候去搶匈奴人的牛羊和女人?」
秦城看了秦慶之一眼,見他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潑冷水道:「你就那麼急著搶匈奴人的牛羊?這都出征都快一個月了,日日吃牛羊,你還沒吃夠?哦,原來你是惦記著匈奴女人」
秦慶之訕訕一笑,心想自己一顆大好的報國之心到了將軍這裡怎麼就變得如此污穢不堪了呢?不過聽人說,人都是自己腦袋裡想著什麼,才會認為別人想的是什麼。想到這裡,秦慶之嘿嘿一笑,腆著臉道:「將軍,您說搶一群草原女人回去做小妾怎麼樣?做小妾不行做奴隸也可以啊,嘿嘿!」
秦城白了秦慶之一眼,冷笑道:「你殺了他們的男人,就不怕他們給你暖被窩的時候趁機斷了你的命-根-子?你這豬腦子!」
說吧,將手裡只剩下骨頭的羊腿扔給秦慶之,自己走下了哨塔。
秦慶之猛的打了個寒顫,差點兒沒接住秦城遞過來的骨頭,心中哀嚎一聲,從此對匈奴女人就有了心理陰影
話說軍臣單于,好不容易擺脫了漢軍和阿米德族騎兵的追擊,進入了左賢王王庭本部。
到了左賢王王庭本部,軍臣單于先是派出去了三倍於平日的斥候,主要監視來時的路,觀察漢軍是否窮追不捨。下達完這條軍令,軍臣單于還不放心,又派出去大批游騎,散佈於左賢王王庭本部的各個方向。安排妥當了斥候的事宜,軍臣單于又吩咐大軍就地紮營,不到兩萬人的隊伍分成兩部分,輪流休息,這才去自己的大帳休息了。
軍臣單于沒有卸甲,吩咐親兵看好大帳除非漢軍殺來否則不許打擾他,這才終於在王椅上坐了下來。
他本來是想趁著終於安靜下來的時候,好生整理一下思路,為日後做好打算的,但是連番惡戰敗仗下來,本就已經年邁的軍臣單于孱弱的身體更加疲憊,精神和身體都快要垮下來,這時候一接觸到軟綿綿的王椅,竟然瞬息便睡著了。
半夜詫醒,軍臣單于發現自己出了一身汗,濕透的衣物緊貼在身上,好不難受。粗重的喘了一陣氣,軍臣單于只覺得腦袋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抬手一摸額頭,竟也也滾燙滾燙的。眉頭皺了半響,軍臣單于便吩咐帳外候著的護衛給自己弄一桶水來,自己要洗個澡。說罷又讓護衛給自己弄些吃食來。
「方纔伊稚斜王子來過了。」護衛穆哈領命的時候,說道。
軍臣單于沉吟了一下,問道:「於單太子來過了沒有?」
「沒有。」穆哈道。
軍臣單于聽罷沒再說話,穆哈也就下去了。
不大會兒,滿滿一大桶裝滿冒著熱氣的洗澡水便被抬進軍臣單于的大帳,看著熱氣騰騰的洗澡水,軍臣單于很想立即跳進去洗個暢快,可動了動身子才發現渾身無力,努力了兩次直折騰的煞白的臉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大單于」穆哈看見軍臣單于的模樣,吃了一驚,連忙去扶。軍臣單于皺了皺眉頭,卻沒有拒絕。待到好不容易進了木桶,軍臣單于對那個護衛冷聲道:「你出去!不准對別人洩漏半個字,否則當心你自家的腦袋!」
穆哈驚了一驚,唯唯諾諾退了出去。
餘光看到穆哈出了大帳,軍臣單于這才鬆了口氣,剛剛繃緊的身子鬆弛下來,一下子軟倒在木桶裡,半響沒有動靜。
穆哈出了大帳,臉上的惶恐之色立馬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一臉肅殺,他回頭看了緊閉的大帳一眼,換上一張笑臉對另一個護衛說道:「你先看著,我去小解。」
另一個護衛點了點頭,小聲道:「速去速回。」
「曉得。」穆哈點了頭,速度的走遠了。
十幾個呼吸的時間之後,穆哈已經站在了伊稚斜大帳帳內,神色謙恭。
反觀伊稚斜,臉色卻無比嚴肅,「大單于病到何種程度了?」
伊稚斜壓低了聲音問道,這細若蒼蠅的聲音,只夠他和穆哈聽見。
「已經渾身乏力,都無法行走。若是不出意外,恐怕明日大單于便不能騎馬了。」穆哈篤定道。
「好了,你下去吧,嘴巴放嚴實點!」伊稚斜點了點頭。
穆哈行了一禮,告辭而去。
穆哈前腳剛走,伊稚斜便招呼了一個手下的血狼進來,對他耳語了一番,最後道:「你現在就出發,只帶兩個人就可以了,路上機靈點兒。查烏德族長知道該怎麼做。」
那人領命而去,伊稚斜返身回到大椅上坐下,臉色肅然,好似在糾結著什麼,又好像在下定什麼艱難的決心,手指有節奏的在椅上點著,卻在沒有半點兒睡意。
然而,半個時辰之後,便有人到了伊稚斜大帳,傳令道:「大單于喚伊稚斜王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