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但是今日驃騎營和血狼的這場會戰,從一開始打到現在,情勢從根本上卻沒有如何劇變。驃騎營以八千對兩萬,從一開始就沒有佔到什麼上風。要是碰著一般的匈奴騎兵隊伍,驃騎營憑藉著四千重騎的強悍衝鋒,就夠對方喝一壺的,少說也能給對方打殘了。奈何血狼也是草原上的一支絕對精銳,是不是第一不好說,反正戰力絕對不俗。
驃騎營自打衝鋒開始,重騎一路向前,起先憑借其慣性的作用,倒是狠命突進去一大截。不過伊稚斜好似早有防備,重騎在突入一大段之後,由於血狼不計代價的阻擋,速度就慢了下來。雖說血狼在阻攔重騎的時候,傷亡絕對慘重,付出的代價也確實讓伊稚斜心痛,但是好歹將重騎的步伐遲滯了一些。
在驃騎營重騎的步伐被遲滯下來之後,形勢變成對驃騎營不利起來。重騎本就是慣性衝鋒的隊伍,其威力大部分要靠衝鋒的慣性才能得以發揮。若是重騎的速度一旦慢下來,那麼其行動遲緩的弱點就會被無限放大。因而重騎一旦慢下來,基本就成了任由一般騎兵宰割的局面。
重騎先前在馬大山的帶領下衝鋒,雖然戰果不俗,但最終速度還是被血狼給攔了下來。幸而秦城及時趕到,帶領重騎發動了第二次衝鋒,總算將重騎的速度再次提了起來。避免了被圍而殲之的命運。
本以為這回衝鋒能夠一鼓作氣衝出血狼軍陣去,但是秦城還是小瞧了血狼,也小瞧了伊稚斜。
剛開始的時候,重騎確實有突破軍陣的跡象,但是隨後,伊稚斜本人雖然被冉閔困著,一時無法到達這裡,但是這並不妨礙伊稚斜將軍令傳達過來。
戰場上的血狼大軍,不顧傷亡,開始向重騎對面彙集,死死將重騎攔在中間,不讓其突圍!
若是秦城從一開始便帶領重騎衝陣,或許能衝出陣去,但是重騎的速度本就慢了下來,要想逆勢加速,加之又有血狼拚命阻攔,實在是難上加難。秦城以一人之力,確實是很難辦到。
而重騎慢下來之後,跟隨在重騎後面的輕騎,其承受的壓力也就越來越大。血狼仗著人數上的優勢,不斷從兩邊夾攻,輕騎已是傷亡慘重!
好在軍陣的後方有樂毅帶人死死頂著,不至於讓那六千血狼一下子衝過來咬了驃騎營的尾巴,如若不然,驃騎營面臨的形勢,將更加嚴峻!
從戰爭開始,到現在,戰鬥的場地,已經向重騎衝陣的方向,移動了不下五里!
秦城眼見面前的血狼殺了又來,少了又多,重騎的速度隱隱又有慢下來的跡象,心中一陣惱火,揮舞秦戟的動作猛然大了幾分。
「碰!」秦戟狠狠揮向一個血狼的腦袋,隨著那血狼腦袋的碎裂,秦戟傳來一聲刺耳的「卡嚓」聲,竟然應聲而斷!
「你-媽-的!」秦城惱火的罵了一句,將手中半截秦戟朝一個血狼狠狠擲去,隨即一把拔出環首刀,擋住已經近在咫尺的一把長刀。刀鋒一轉,順著對方的長刀刀身切下,將對方的手腕齊根砍斷!
隨著殺戮的繼續進行,秦城手中的環首刀沾血越來越多,血流到刀柄上,使得秦城的右手已經握不緊刀柄。沒奈何,秦城一把扯下圍在脖頸上的布巾,將長刀纏在手上,死死綁住,這才好了一些。
殺戮繼續。
「頂住,給我頂住!」負責阻攔重騎的血狼萬夫長,扯著嗓子嘶聲吼道。
「重騎,殺!」整個一個血人的馬大山,秦戟豎拍下來,將一個血狼的腦袋重重拍的陷進脖子裡,而後用蓋過那血狼萬夫長的嗓門大喊。
重騎依然在前進,只不過這個前行,卻是來得如此艱難!
秦城感覺到自己的視線已經有些模糊,大概是鮮血黏住了眼皮吧。眼看著就要衝出血狼軍陣,秦城甚至都能看到對面血狼軍陣後面的草地,但是就是這似乎近在咫尺的距離,成了重騎永遠無法逾越的高牆。
用力揮出環首刀,將一個血狼的劈斬而來的長刀擋下,秦城忽然覺得肩膀一涼,隨即是一陣劇痛傳來!秦城知道,這是自己又挨刀了!
這已經不是秦城今天第一回挨刀了。
領著重騎衝鋒,一馬當先,說著挺威風霸氣,但是要承受的巨大壓力,絕對不是一份輕鬆的差事,反倒是險象環生!看不到盡頭的血狼湧向驃騎營重騎,首當其衝的便是秦城和馬大山。馬大山還好一些,皮糙肉厚,身高馬大,一桿秦戟舞得虎虎生風,如同戰神一般,尋常人看了都難免一陣後怕,又怎麼會主動去找他的麻煩?再者馬大山本身就是重騎裝備,身上的鐵甲厚的,尋常一刀砍在他身上,還真沒有什麼大問題。
但是秦城就不同了。秦城本身就是輕騎裝備,這會兒手中又沒有了秦戟,只一把環首刀,加之與馬大山沖在一起,相比之下更多的血狼湧向自己,縱然秦城個人武藝再強,也無法在這樣的軍陣中使自己毫髮無傷!
秦城身體一矮,反手就是一刀,將那砍了自己肩膀一刀的血狼騎兵斬殺。來不及鬆口氣,面前又同時衝來兩個血狼!
「啊!」
秦城嘶吼一聲,長刀連連揮出,先是將右邊那個血狼的手臂切了下來,再想去擋左邊那血狼的長刀時,已經來不及,當下只得側過身體,堪堪避過他這一刀。
卻不料這個血狼也是善戰之輩,在長刀要掠過秦城身體的時候,刀身硬是被他向下壓了不少,那長刀便在秦城身上又帶出一道血槽!
鮮血、傷痛的刺激,使得秦城身體中的獸性被徹底激發出來!在對面一個血狼丈馬刺刺過來的同時,秦城環首刀貼著那丈馬刺一引,身體一側,左手閃電般探出,抓住了那丈馬刺,趁著兩人靠近的時機,一刀削掉那血狼的腦袋,將丈馬刺奪了過來!
秦城右手持刀,同時兼顧韁繩,左手握住丈馬刺,左刺右掃,不多時竟然被他在週身清理出一片空檔出來!
好不容易有了喘一口氣的機會,剛呼出兩口粗氣,便又有血狼圍了過來!
漸漸的,秦城感到視線越來越模糊,肺葉也疼痛異常,雙臂如同灌了鉛一般,極為沉重!
出現這種感覺,秦城知道,這是力竭的徵召!
沒奈何,秦城週身的傷口已經不下五處,失血太多了些!
在秦城周圍,護衛他的親兵和重騎,一個接一個倒下,這些秦城親自培養出來的驃騎,每倒下一個,秦城的心便要撕痛一下。然而秦城也清晰的認識到,再如此打下去,只怕是不消多久,自己也要面臨和他們一樣的命運!
「狗-日-的!」秦城心中不甘的嘶吼,「老子今天難道要死在這裡了麼?」
一柄長刀貼著秦城面門切過,秦城扭轉面門,避過刀鋒,環首刀探出,將與自己擦身而過的一個血狼切開了肚子,那五臟六腑,瞬間就從馬背上抖落下來,辟里啪啦掉了一地!
殺完這個血狼,秦城不由得笑了一下,暗想老子又轉了一個!
是啊,本來這輩子就是賺的,自己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好歹好歹哥們兒也來漢朝拚搏了一回,彌補了了上輩子想從軍卻只能做賊的遺憾!
秦城自問,前世,自己也拚命過無數回,也殺了不少人,那些人中人自然有該死之人,但說到底,那都是在為自己拚命。終其一生,從來都沒有為這個民族做過什麼,混了一輩子黑道,最後還是死在警察手裡!
人活著的時候,沒給這個民族做些什麼,似乎不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是在臨死之際,卻不免深深遺憾!
這輩子就不一樣了,做了官軍,殺了匈奴,也算是為國家做了事,自己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征戰沙場,馬革裹屍,這本就是軍人的宿命!
手臂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痛,傷口讓秦城的眼神又凜然了幾分,丈馬刺從背後探出,在那個血狼劃了自己一刀、還自以為能保得一條性命的時候,將他戳下馬來!
「驃騎營,殺!」馬大山依舊在嘶喊,這聲音傳到秦城耳朵裡,恍惚間秦城忽然覺得這聲音是如此動聽。
秦城看了馬大山一眼,嘴角又浮現出一絲笑意。
這一萬驃騎營,是自己的心血,也是自己兄弟!
好男兒,有一萬兄弟陪自己一起,血灑沙場,人生快意,莫過於此了!
死,又有何懼?我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不在乎再多死一次!
「爽快!」秦城這時竟然還有心情讚歎一句,環首刀一舉,拼盡最後的力氣大吼一聲:
「驃騎營,向前!」
「嗚~」
「嗚嗚~~」
很突兀的,在血狼軍陣後方,也就是驃騎營重騎衝鋒的方向,那個南方,響起一陣沉重而又不是嘹亮的號角聲!
漢軍以號為令,有漢軍的地方,便有號角!
秦城聽得這陣號角,眼睛一亮,突然有種想放聲大笑的衝動!
「娘希匹,總算讓老子趕上了!」李廣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抽出環首刀,向前一引,向身後的七千漢軍招呼道:「秦將軍就在前面,隨本將殺過去!」
「殺!」
於此同時,在東方,一條紅色長龍奔行而來,為首一名中年將軍看了幾里之外的戰場一眼,神情一愣,「怎麼打起來了?我還沒到,你們就打起來了?太不給我面子了!」說罷,猛地一下抽出長刀,招呼身後的七千將士道:「大漢的好兒郎們,隨我公孫賀,殺過去!」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