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章先發吧,下一章預計在晚上八點半,左右。)
正在草丘上指揮調度整個戰場的秦城,自然不知道危險已經逼近,即便是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但是戰場上,僅憑預感就如何如何顯然是荒唐的。
秦城不能知曉西方已有兩萬精騎在向自己靠近,那些四下警戒的游騎自然也不能知曉。四十里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不近在於,即便伊稚斜攜兩萬血狼飛奔而來,但是秦城散出去的游騎仍然不足以發現他們的蹤影;不遠在於,四十里的距離,只消一個衝鋒,不用多久,血狼便能趕到。
四十里之外的血狼精騎,以伊稚斜為首,若是驟然從西方出現,加入到秦城眼下的戰場中,其能引起的效應將是巨大的,其後果對秦城而言也是毀滅性的!
伊稚斜先前想的是,大漢幾萬大軍已經是疲敝之師,本來在人數上就不佔太大的優勢,若是血狼一旦加入戰團,又是突然襲擊,漢軍想要不敗,著實有些癡人說夢了。
對於漢軍而言,雖然此次出征的幾萬大軍都是整個大漢最精銳的中央南北軍和秦城的驃騎營,但是伊稚斜的血狼,那也是草原上精銳中的精銳,兵鋒所指,其殺傷力未必就比秦城的驃騎營差。而驃騎營重騎在失去一定距離的蓄積之後,其威力自然要大打折扣。
勝敗,一線之間!
許久之後,當秦城在回憶這場戰爭的時候,曾今跟人戲言:當初若不是有軍臣單于相助,幾萬大軍差幾便要灰飛煙滅矣!
而當秦城的這句話傳到草原的時候,彼時已經身為草原大單于的伊稚斜,氣的直接掀了桌子,大罵秦城乃真小人!
話不多言,卻說伊稚斜正鬥志昂揚浮想聯翩領軍向東方那個戰場奔襲時,北方忽然奔來幾騎,直接攔住了伊稚斜的去路。
伊稚斜乍看到這些人,本不想理會,卻不料為首一人高舉一張羊皮,向伊稚斜大軍大聲喊道:「大單于軍令在此,爾等速速停下,伊稚斜王子接令!」
伊稚斜聽到這聲叫喊,氣得只差噴出一口鮮血,拿刀砍了這人。
「大單于軍令在此,爾等速速停下,伊稚斜王子接令!」
這人一連喊了三聲,伊稚斜陰沉的臉色也就變了三回!
初聞這人喊話,伊稚斜氣得五內俱焚,不得已停下腳步,暗令左右準備好弓箭——他想殺了這人,不接這軍令!
因為,此時的伊稚斜,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份軍令的內容!
所以這一剎那,伊稚斜對軍臣單于的恨意,到了簡直可以滔天的地步!
那人第二聲呼喝傳來的時候,伊稚斜的手緊緊握在刀柄上,關節已經青的發白,依稀還可以聽見手指與刀柄擠壓傳出的悶響聲。
伊稚斜眼睛死死的盯著面前那個手舉羊皮卷抽的使者,如同見了奪妻仇人一般,紅的要滴出血來!
他的五官因為巨大的張力顯得有些扭曲,面部的肌肉也有些抽搐!
「王子!」左右親兵跟伊稚斜的模樣相差無幾,他們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冷意,向伊稚斜請命。
「大單于軍令在此,爾等速速停下,伊稚斜王子接令!」
催命鬼一般的聲音再次想起,有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強勢,伊稚斜看了東方的天空與草原一眼,眼神中的炙熱和殺意瞬間暴漲!
下一刻,伊稚斜深吸了一口氣,一把拔出長刀,狠狠向地面一插,張開雙臂,仰天長長嘶吼了一聲!
「啊!!!!!崑崙神!!!」
其聲音之淒厲,竟然蘊含無限悲涼,令聞者無不心驚,聽者無不動容!
伊稚斜吼完一聲,彷彿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臉頹然。
他翻身下馬,緩緩向前走出幾步,盯著那張羊皮卷抽看了半響,才以禮儀緩緩一拜。
這一拜,伊稚斜垂下了頭!
那手握卷抽的中年漢子看了伊稚斜一眼,叢鼻孔中發出一聲冷哼,然後有條不紊展開卷抽,對著冷冷念道:「大單于有令:大漢代郡以北百里處,發現萬餘漢軍騎兵,茲令伊稚斜王子,領其本部前去攔截,務必不可使一人再向北深入一部!」
念完,那中年漢子瞥了伊稚斜一眼,將卷抽交給身邊的隨從。那隨從接過卷抽,下了馬,走過來遞給伊稚斜。
伊稚斜抬起頭的時候,已經面無表情,他淡然接過卷抽,轉身回到自己的戰馬邊,跨上戰馬,扭馬回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下的精銳勇士,沒有任何言語,只是大手向西方一揮,便率先策馬而去。
西風緊,草原涼。
馬扶人,背影荒
來傳令的使者見伊稚斜領軍而去,再次冷哼一聲,向身邊的人招呼道:「走,我等去救於單太子!」
行了沒幾步,使者身旁一個年輕隨從忍不住問道:「大令,伊稚斜王子的軍隊明明離於單太子最近,大單于為何卻不讓他去救援太子?我們的大軍可是還在百里之外啊!」
中年使者身手抹了一把臉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本來極為強壯,但是這次長距離玩命似的奔走還是讓他有些吃不消,但是好歹趕在伊稚斜到達那個戰場前將軍臣單于的命令傳達了,此時他心中也難免輕鬆,心情也好些,便說道:「於單太子被圍,伊稚斜領軍救了於單太子,大敗了漢人主力,瓦解了漢人幾萬大軍此番北上。這樣的事情,大單于能讓它發生嗎?」
這位年輕隨從聞言皺著眉頭思慮了半響,仍是沒有想個中妙處,見使者臉色尚好,便追問道:「為何這樣的情況就不能出現呢?」
「蠢豬!」使者恨鐵不成鋼的罵了他一句,頓了頓,卻還是說道:「伊稚斜王子已經獲得了此次漢軍在東邊圍攻左賢王的消息,要是讓他再立下不世之功,這到底誰是未來的大單于?是他伊稚斜,還是於單太子?」說罷,興許是怕這遲鈍的隨從仍舊不理解,使者又補充道:「於單太子是未來的大單于,部落中不能有人比他在草原上的威望更甚,明白了麼?」
那隨從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句,道:「原來如此,大單于是不想伊稚斜王子再立軍功了!」
說罷,還是疑惑道:「可若是我大軍救援不及,於單太子那豈不是更為不妙?」
使者這回沒有立即會話,臉色也沒有那麼沉重,半響,他道:「左賢王有近四萬大軍,依雪兒公主又領了一萬大軍去救援,而漢軍不過四萬而已,即便敗,也不會連於單太子的命都保不住!」
「哦原來如此。」隨從若有所悟道。
使者的心情卻忽然變得沉重起來,方纔他沒有說的是,帝王家的事,是說不清的
死神與秦城擦肩而過,命運女神再次眷顧了秦城。不知道自己的大軍方纔已經經歷了一次生死存亡「大戰」的他,面對柳木對他「放人」提出的疑問,他難得的笑了笑,彷彿在剛剛過去的一瞬間,心底忽然輕鬆了許多,心情也變得好起來,但是他沒有給柳木解釋,而是向傳令兵道:」傳令,讓樂毅公孫賀開一條口子,放匈奴人出去。記住,放一半,留一半。放的那一半讓衛青也不要攔了,大軍迅速撤回來繼續合圍,而留下的那一半,」秦城詭異的笑了笑,陰測測道:「全殺了!」
「諾!」
柳木聽罷秦城軍令,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擊節叫好,他那張被鮮血染紅的臉上,此刻激動的有些醉紅,他看著秦城讚歎道:「要不怎麼連李將軍都說要論人陰險狡詐,軍中無人能及秦大郎呢!果真是如此!你放出去一半匈奴人,那些突圍馳援了這麼久而不見效果的匈奴,人必然大喜過望,自然不會有人再管剩下的四五千匈奴人的死活。此計表面上看放走了幾千匈奴人,實際上卻是最大限度殺傷了敵人的有生力量,還減少了我軍不少損失,真是妙計!」
「別把我吹得這麼厲害,要不是擔心匈奴大軍來救援,必須速戰速決,這裡的匈奴人,一個都跑不了!」秦城咧了咧嘴,道:「再說這麼一跑,匈奴太子左賢王什麼的大人物,全跑光了。真不是什麼划算的買賣。」
號角聲響起,令旗揮舞!
得到命令的公孫賀和樂毅等人,雖然心中尚有疑惑,執行軍令卻並不含糊。在北邊的包圍圈中,立即就有一個大口子被打開。而同時,為避免被兩面夾擊,衛青也開始按照秦城的軍令收攏部下回撤。
「將軍,你能別這麼得意麼?這個時候你謙虛,可是比驕傲看著更讓人不恥。」柳木白了秦城一眼,瞥了瞥嘴道:「放一半的匈奴人,不僅避免了一萬匈奴騎兵在決死之境的瘋狂反撲,減少了我軍的傷亡,同時也磨滅了剩餘四五千匈奴騎兵的反抗意識,可以說,你這是不費吹灰之力就盡滅匈奴五千精兵啊!同時能讓我軍盡快撤出戰鬥,能有餘地應對可能到來的匈奴大量援軍,這可是一舉三得的好事!」說罷,見秦城果然在得意的笑,柳木不由得冷道:「怎麼樣,將軍,屬下這個馬屁拍得還可以吧?」
「哈哈!」秦城放聲大笑,真誠讚歎道:「不錯不錯,確實可以!我看你拍馬屁的時候可比你板著臉教訓我的時候有趣多了,哈哈!」
柳木鄙視的看了秦城一眼,沉吟了一會兒,終究是看著秦城幽幽歎道:「這一仗,實話實說,到目前為止,確實打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