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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雪兒和於單從烏桓王帳中走出來的時候,已經快要到卯時,夜色尚明。
沉吟了半響,於單還是對伊雪兒說道:「白日之戰,烏桓真能將漢軍一舉殲滅麼?」
伊雪兒沒有看於單,反問道:「兄長覺得呢?」
「我看不透。」於單實誠道,如說於單身上還有些長處的話,謙虛無疑算是一個。
「既然兄長都看不透,我又如何能看得透?」伊雪兒道,說罷見於單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若是秦城真會做出如此畫地為牢的舉動,他前番也不會連番取勝了。」
「可……可你方才明明對烏桓王說白日之戰烏桓軍必勝無疑,漢軍兵力太單薄,如此分兵難逃失敗的下場……」於單疑惑道。
伊雪兒看了於單一眼,見他神色真誠,微微歎了口氣,說道:「這正是我看不透的地方。」
說罷,伊雪兒頓了一頓,道:「既然看不透,讓烏桓軍去試一試便明白了,你我何須費神。」
「……」於單一愣,卻是說不出話來。
和於單分別之後,伊雪兒回到自己的行帳前,她沒有立即進帳,而是對著堡城的方向靜立了良久。
末了,伊雪兒自言自語道:「我倒想看看,這回你能給我什麼驚喜,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否則,我的雪狼以後可就沒有對手了。」
說完,伊雪兒竟然笑了一下,然後走進大帳。
於單進了行帳之後,熄了燈火,卻也沒有立即睡去,而是在營帳中靜坐了良久,黑暗中於單的眸子愈發明亮。
許久之後,於單喃喃道:「其實你並不在乎烏桓王此番是否能夠戰勝漢軍,與其說想讓烏桓王一舉殲滅漢軍,其實內心裡你更願意親自擊敗那個讓你兩次背負失敗恥辱的漢軍將領,是嗎?你到底是自視甚高的……」
「烏桓王只要此番出征了,我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我又何必糾結這場戰鬥的勝負呢?」最後,於單自嘲一笑,在床鋪上躺了下來,看著帳篷頂端,自顧自說道:「白日之戰,應該會很精彩吧?」
……
黎民終於到來,熱鬧了半夜的烏桓軍大營這時候卻很平靜,所有在夜裡被打擾了睡夢的軍士們此時都還沒有起床,而查木錯自身也還在酣睡,完全沒有立即整兵一舉進攻的意思。
與此同時,漢軍陽坡大營也是靜的很,除卻散開五里的游騎,基本上看不見漢軍軍士的蹤影,就連巡邏的軍士,也是少之又少。
陽坡,因地形得名,面向東南,為一緩坡,面積倒是不大,不過容納一支只有兩三千人的軍營紮營卻是綽綽有餘。
漢軍陽坡大營傍山而建,正對烏桓行軍大營,整個大營前略窄後略寬,表面上看去與一般行軍大營並沒有什麼區別,防禦工事雖然堅固,一眼卻也看不出什麼特別的地方。
昨夜大戰了一場的秦城此時和查木錯如出一轍,也在酣睡中,其實不僅是秦城,整個漢軍大營中絕大部分軍士都在酣睡。騎兵昨夜奔波一場,自然需要歇息,而步卒昨夜趕造大營,黎民時方將大營構造完整,自然也是疲憊不堪。
烏桓大營和漢軍大營如同事先約好一般,各自養精蓄銳。然而兩軍主將卻都知道,大戰不在上午,而在午後。無論是漢軍還是烏桓軍隊,都在養足精神,等待著午後鏖戰的到來。
到了午時,軍營冒起濃濃炊煙,午時三刻,秦城從營帳中走了出來,和眾將士一同進食。
未時,所有漢軍在大營集結完畢。
秦城站在眾將士面前,掃視了一圈眼前的軍士,很滿意大夥兒的精神飽滿,隨即他大手一揮:「步卒各自就位,騎兵大營待命!」
旋即,大營中的漢軍動了起來,整齊的腳步聲帶起一陣濃烈的灰塵。
未時一刻,烏桓軍大營驟然鬧騰起來,陣陣馬蹄聲炸雷一般響起,營們大開,數不清的騎兵在烏桓王的親自帶領下,從大營中衝了出來。
離營五里,烏桓軍隊一分為二,一部八千騎奔向堡城,另一部一萬五千餘騎直奔漢軍陽坡大營,至於剩餘烏桓騎兵,則留守大營。
八千奔向堡城的烏桓騎兵在堡城前三里處再次一分為二,一左一右繞著堡城奔進,這些烏桓騎兵如同兩條江流,將堡城這個河中小島包圍起來。最後,八千騎兵在堡城四個城門前停下,對著城門列陣。
這八千烏桓騎兵,自然是為封鎖堡城,阻止堡城騎兵向漢軍陽坡大營救援而來。
李廣在堡城北門城頭低刀而立,看向北城門外三千餘烏桓騎兵的眼神很平靜,臉上雖然肅穆卻沒有什麼波瀾。從應許秦城的作戰計劃開始,李廣就料到今日會有如此一幕,所以他一點兒都不意外。
堡城城高溝深,烏桓騎兵自然不能輕易攻進來,所以李廣根本就不擔心堡城的安危。
李廣將目光投向陽坡大營的方向,當他看到浩浩蕩蕩衝向陽坡大營的一萬五千烏桓騎兵時,雖然心中堅信秦城能夠堅守得住,心臟還是禁不住猛然跳動了一下。
戰場之勢,瞬息萬變,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廟算。
「將士們可都準備好了?」李廣回頭問副將李息。
「都準備好了。」李息答道。
李廣點了點頭,便沒有再說什麼。
陽坡大營前方,秦城已經率領一千五漢騎嚴陣以待。三里之外,烏桓大軍停下了腳步。
烏桓軍沒有直接沖營的打算。事實上,彼時如此正大光明的對戰很少有不說一句話便開打的,開戰之前,兩軍主將總要陣前「會晤」一下。
「一萬五對兩千五。」柳木看著眼前的烏桓大軍,沒頭沒腦的低聲說了一句。
「不對!」秦城否定道,在柳木詫異轉過頭的時候,笑了一下道:「是兩千五對一萬五。」
「……」柳木白了秦城一眼,「這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秦城淡淡一笑。
「有何區別?」柳木皺了皺眉頭。
「等這場打仗打完,你自然就知道了。」秦城道,「現在說出來,就無趣了很多。」
「……」
秦城和柳木說著無邊無際的話,不多時烏桓軍中就奔出一騎,向漢軍而來。
「我大王請漢軍主將出陣說話!」
那烏桓騎兵奔到漢軍陣前,在一箭之地外站住,對漢軍大營喊道。
秦城聽著對方言語還算客氣,也知道這是這個時代兩軍對戰的慣例,便帶著一名親兵拍馬出陣。
「此乃我漢軍騎兵主將秦將軍,爾等有何話要說?」秦城身邊的親兵對那烏桓騎兵大聲道。
「秦將軍請隨我來,我大王在陣前相侯!」烏桓騎兵說了話,便率先拔馬回頭。
秦城策馬行至兩軍戰陣中間,查木錯也正好到了這裡,兩人相隔百步站定,隨後兩人留下親兵,獨自拍馬緩緩前行。
最終,秦城和烏桓王相距十步勒住戰馬。
查木錯打量了秦城一番,率先開口道:「前夜率軍來我大營搗亂的,是秦將軍吧?」
查木錯將夜裡秦城率軍襲營說成是「搗亂」,輕薄之意很明顯。
秦城微微一笑:「我本不想來打擾閣下好夢,奈何閣下大營的誘惑力實在是太大,我這才不得已鋌而走險。您知道,當利益足夠大,風險足夠小的時候,人總是會很衝動的。」
查木錯輕視漢軍數量少,就算衝進烏桓大營也只能起到搗亂的作用,根本就不能給烏桓大軍造成什麼實質性的殺傷,秦城便輕視烏桓軍的戰鬥力,意思就是我三千漢軍衝擊你三萬人的大營也只是件風險很小的事情,加之漢軍昨夜襲營畢竟成功了,因而秦城的這話顯然更具有殺傷力。
查木錯臉色一沉,隨即大笑兩聲,道:「秦將軍還很年輕吧?」
「自然比閣下年輕些。」秦城道。
「秦將軍如此少年英雄,可惜,可惜啊!」查木錯擺出一副惋惜的神色,感歎道。
秦城微微一笑,自然不會順著查木錯的意思去說,而是道:「閣下為我可惜,我卻為閣下三萬大軍可惜,更為閣下的整個烏桓部落可惜。」
「我可惜你是可惜你雖然如此少年英雄,卻馬上就要死了!你可惜又是為何?」查木錯冷笑道。
「我自然是可惜閣下好不容易湊齊的三萬騎兵馬上就要全部戰死,而閣下的烏桓部落,離滅亡也不遠了。」秦城的笑容更燦爛了些。
「混賬!」查木錯縱然心胸有幾分開闊,卻也經不住秦城如此說話,大喝一聲,「狂妄小兒,難道你認為僅憑你這區區幾千人馬,就能抵擋得住我大烏桓三萬鐵騎?」
「抵不抵擋得住,試過便知道了。」秦城淡淡道,「只不過姑且不論這場對戰的勝負如何,經此役之後,閣下難道還以為我大漢的鐵蹄不會踏平你整個烏桓?即便今日我戰死於此,即便我七千漢軍盡數埋骨於此,有閣下整個部族十幾萬人口給我等殉葬,我等自然會含笑九泉。而閣下你,也會為你此番的愚蠢行動付出代價,背負千古罵名!
如此對比,我個人的可惜,實在是不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