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7-19
「我身邊正好缺個懂兵法的人,你既然來了,就給我做個副校好了。」秦城笑道。
「好。」柳木應了一聲,不輕不重,不怒不喜。
秦城「嗯」了一聲,便繼續騎著高頭大馬在重騎中間穿梭遊蕩,柳木則是拍馬跟在秦城身後。
重騎們由於要身披重甲,所以非身強力壯者不行,重騎戰馬不僅要馱著體重增加不少的騎兵們,自身也得披上一層鎧甲,因而重騎戰馬也必須是高頭大馬。
此二者缺一不可,然而這卻是一個並不低的標準,饒是北郡子弟比之中原子弟本就高大,也不可能人人滿足成為重騎的條件,而漢朝的養馬場雖然多,也不可能給上谷太多適合重騎用的馬匹,所以秦城不得不一邊訓練著這些重騎,一邊重新配置軍中戰馬和軍士,只是如此一來,上谷軍營現有的三千五百騎兵能訓練出一半的精銳騎兵就已是很好了。也正是因為如此,秦城不得不加大訓練力度,好讓這些騎兵們的身體素質達到一個更高的高度,滿足重騎的要求。
日復一日,重騎和輕騎的訓練漸漸走向正軌,二者的差別也終於明顯起來。
一直忙的焦頭爛額的秦城,看著眼前的重騎和輕騎,露出欣慰的笑容來,而他心中,卻是又想出了一個新的花樣。
一個必須存在的新花樣。
「讓軍士們都學醫術?」李廣聽了秦城的話,不可思議的看著他重複了一遍。
「屬下所說學醫術,並不是要眾軍士都精通醫術,而是懂得基本的救命常識,這樣在戰場上能減少不少傷亡。」秦城道,「除此之外,每屯至少配置一個伍的專業醫官軍士,這些軍士的殺敵本領可以稍弱於其他軍士,衝鋒時不必衝在最前,他們的職責就是救護受傷的軍士,減少傷亡。」
秦城知道古時軍中醫官稀少,這就使得很多軍士不是戰場上戰死,而是在戰後得不到及時的救治而亡,所以他才會有如此提議。
「如此,倒是個不錯的提議,這對征戰軍隊而言,無疑將大大減少傷亡,可以說意義非凡。」李廣沉吟道,「不過,如何培養出如此多的軍醫官?這可是大手筆。」
「將軍且容屬下一一道來,要做成這事自然是工程巨大,但要是做好了,可就是無數軍士的性命,兩相對比,縱然有萬千困難,也是必須做的。」秦城認真道,「軍營可以召集郡城所有醫者,讓他們進軍營教授軍士,先教授要成為醫官的軍士,然後再由醫官軍士教授普通軍士,如此一來也不是什麼難事。」
「如此也是最好的辦法了。」李廣撫鬚道。
「既然如此,事不宜遲,不如今日就開始如何?軍中屬下安排,至於城中的醫者,還得靠將軍主持了。」秦城起身道。
「好,那就如此辦。」
此日之後,上谷軍營中便多了許多來來往往的醫者教授軍士們醫術。而對於這些醫者教授的醫術,秦城自然有要求,他們教授的醫術,必須是適合於戰場救命用的,至於其他,則是不用浪費時間。
既然集中了全城醫者,那自然是少不了老黃這種資深醫官的,作為老黃的關門弟子,一直扮演著僕人角色多於學徒角色的小樓,這幾日有事沒事便往秦城的軍帳裡湊,當然,絕大部分時間秦城是不在軍帳的,這小妮子好似也不在意,在軍帳前轉悠一會兒,便又回去。過了一段時間,她便會又出現在軍帳前晃悠。直弄得軍帳的守衛都要忍不住去叫秦城。
而每次秦城秦城回到軍帳,無不是忙忙碌碌,愣是沒有空擋去和小樓插科打諢,這個時候小樓便在旁邊歪著腦袋靜靜的看著秦城,看過半響,就不漏痕跡的溜出去。
如是再三,小樓也就摸清了秦城的活動規律,之後便專挑夜深人靜的時候鑽進秦城的軍帳,這個時候,秦城一般都是一燈如豆,手捧書簡,也只有在這個時候,秦城才會有空跟小樓調笑一番。
經過一個多月的集中學習,軍醫總算勉勉強強堪用了,秦城便遣散了大部分醫者,只留下一小部分醫者在對軍醫進行深入的教導,而以秦城的想法,這部分醫者他是想留下來也充作軍醫的。
這些日子以來,比之秦慶之,柳木和秦城更加形影不離,名義上秦城給柳木安排的是副校的職位,實際上他卻是把柳木當做軍事顧問兼秘書來用。對此柳木也只是一副平平淡淡的表情,而這,秦城則是早已經習慣。
軍營的事務有條不紊的進行,一切在秦城的控制下都朝著他期望的方向發展,一晃又是兩個月過去,而除夕,也漸漸臨近。
值得一提的是,由於重騎和輕騎的劃分與訓練是秦城一手策劃和安排,而軍營中的騎兵又全都是手秦城統制,久而久之,在上古軍營的騎兵眼中,秦城的威望已經不下於李廣,一些被秦城一手提拔上來的騎兵軍官,漸漸的只認秦城這個驃騎校尉。
重騎和輕騎是一個新鮮事物,而秦城,就是這個新事物之父。
再者就是李敢,這廝現在被分在輕騎營,做個隊正,雖然職位低,但是李敢做的還算稱職,訓練軍士更是一點兒都不馬虎,唯獨對上秦城的時候,還是一副打死不服氣的架勢,即便秦城如今是他上司的頂頭上司。
另外,在秦城關於施行邊郡軍隊戰時制度的上書送去長安之後不久,劉徹的聖旨也下了來,聖旨的意思很明確,邊郡一律開始施行軍隊戰時制度。不得不說,在這點上,秦城和劉徹還是想到一塊兒去了。
因為除夕將至,李廣這次來軍營的時候,又將秦城拉到一起,談起了私事。
「秦郎,眼看著除夕將至,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情忽略了?」李廣語氣溫和的問道。
「何事?」秦城認真思索了半響,將軍中諸多事務一一回想了遍,沒想到什麼紕漏,只得道,「軍中一應事務,好像沒有什麼紕漏。」
李廣微微歎了口氣,有些責備的看著秦城道:「你只知道軍中事務,你可還記得你尚有一個姐姐孤苦伶仃的住在鄉下?」
「呃……」秦城倒沒有想到李廣會說起這茬,有些錯愕,不知該作何答。
「如今你身領少上造爵,又是陛下親封的驃騎校尉,身份今非昔比,怎麼還讓你家姐一個人住在鄉下?你應當將她接進城來,在城中置一個院子,將她好好安置。你家裡的事我多少瞭解一些,你家姐為了你,可是年過二十了仍未嫁人,如今你既然有了出息,便得好好為你家姐想想這事,不能再往後拖了,人家一個姑娘家,如何拖得起?」李廣語重心長,言辭竟然極為懇切。
秦城聽了李廣的話,心中一動。暗道是了,自己之前一直只想到怕自己在人家面前露餡,可是完全不曾想過人家的處境,說起來這秦約也是一個苦命的孩子,自己如何也不能苦了人家。
想到這兒,秦城不由得想起自己那生活在幾千年後的母親,心中觸動更深,遂覺甚為羞愧。
「你這廝,到底還是個孩子,我知道你心志遠大,生活上的事沒有心思處理,可是這親情不比其他,明日你便回去將你家姐接進城來。」李廣說道,見秦城有些茫然的看著自己,笑道:「院子我已經給你選好了,明日你且先看看中意不中意,若是中意,便將你家姐接進來吧。」
頓了頓,李廣又補充道:「錢我先給你墊著,日後你可得還我。」
說罷,李廣哈哈大笑了兩聲。
「多謝將軍。」秦城拱手道。
翌日,秦城便帶著樂毅,鮮衣怒馬,快速向鄉下老家奔去。
「要不你也在城中置辦一套房子吧,你現在說什麼也是個五大夫屯長,總不能還住在鄉下。到時候你娶了親,和我家姐也有個照應。」秦城在路上對樂毅說道。
「不娶。」樂毅果斷道,眼中閃過一絲異色,「在城中置房倒還是可以。」
「我說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一提起娶親就這副嘴臉?難不成你還打算打一輩子光棍?」秦城嘲笑道。
「我就不娶了,你又能如何?」樂毅回擊道,「再說,你家姐不是也沒嫁麼?」
秦城聽了樂毅的話,愣了愣,隨即笑道:「我說你不會是在想『君未娶,妾未嫁』的把戲吧?」
「鳥!」
……
漢時以裡而居,就是說一個裡的百姓住在一起,秦城和樂毅一路飛馬趕回去時,在裡門前也就下了馬,將戰馬寄在裡門處,步行進入村裡。
裡內的村民見到秦城和樂毅一身紅將袍黑玄甲,都是一臉敬畏之色,最終,不知是有誰最先叫了一聲:「那不是秦家大郎麼?」
裡內頓時就沸騰起來。
「真的是秦家大郎,聽說他現在做了將軍了!」
「是啊,人家現在都是少上造了呢,多威風啊!」
「真沒想到,當初那麼一個平庸無奇的小子,如今竟然這般出息了!」
「噤聲,你如此說他,就不怕他一刀將你砍了,你沒看見他腰間那長刀嗎?」
……
「秦家大郎旁邊那個,不是樂毅那小子嗎?」
「對啊,就是他!想不到他現在也出息了!」
「跟著秦城,他能不出息嗎?聽說他現在也是五大夫了呢,真了不起,要是他爹娘還在世,還不得高興死?」
……
秦城和樂毅一路享受著人家的誇讚和敬佩,向自家走,途中見到了長輩,自然是免不了要上前去見禮一番,那些被秦城和樂毅見禮的長輩,都是一陣經受不住的驚喜,漸漸地,有人上前來和他們搭話,秦城和樂毅也都和他們親切的打著招呼,不大會兒,他倆就被一群小孩子圍住。
兩人好不容易來到秦城的家門前,看到「自家」家門的時候,即便已經不是之前的秦城,秦城還是忍不住鼻子一酸。
院子不大,很乾淨,但是卻極端簡陋,兩件打滿補丁的衣服,正涼在麻繩上,在北風中輕輕搖曳。
秦城上前去敲門,卻是沒有人答應。
「方纔我見你家姐好像去地裡了,要不你去地裡看看吧?」跟在秦城後面的一大群人中一個中年婦女說道。
「多謝張大嫂。」秦城謝了一聲,便和樂毅往地裡快步行去。
……
北風颯颯,帶著冬日刺骨的寒冷,在大地上肆掠。
一個身著青衣麻褲的年輕女子,正背著一捆乾柴,吃力的在小道上走著,豆大的汗水從她好看的下頜滑下,迅速沒入乾燥的土裡。女子緊了緊背上的乾柴,向裡門看了一眼,就看見兩匹駿馬正拴在那裡。
女子擦了一下額頭的汗,心道不知又是哪個富貴人家的馬,真是俊俏,想我弟弟在軍中,怕也是能騎上這樣的馬吧?
他現在可是少上造了呢,還是陛下親封的驃騎校尉,聽說是很大的官兒啊!
想到,這裡,女子的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一時竟然覺得背上的木柴也沒有那麼重了。
真的沒有那麼重了。
這會兒女子明顯的感覺到了,方纔還沉甸甸的木柴,這會兒背在背上竟然一點兒感覺都沒有了!
怎麼回事?
女子扭頭向後看去。
然後她就愣在了那裡。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顯眼的將軍戰袍,威武的不似人間之物,這是女子這二十年來從來不曾見過的。
然後,是那張無比熟悉的臉龐。還有著些許的陌生,因為那臉,輪廓更鮮明瞭,看起來也成熟了些,陽剛了些,也黑了些,瘦了些。
瘦了很多。
女子如是想到。
「姐姐。」那張臉笑了,很燦爛,嘴裡發出溫暖的聲音。
「大郎,真的是你?你回來了?」女子驚異、欣喜、激動,不自覺間放下了扶著乾柴的手。
但是那乾柴並沒有掉下來,眼前的人一隻手毫不費力的將那乾柴提著。
「是大郎,姐姐,大郎回來了!」那人親切道,「大郎回來接姐姐去城裡享福。」
頓時,女子的眼中,淚湧如泉。
而女子的臉上,笑靨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