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5-31
如果從天空俯瞰,就會看到偌大的葫蘆肚中線兩邊,無數個小點快速移向中線,在中線上停下。而在葫蘆肚前不遠處,同樣數目龐大的一群黑點正在飛速向葫蘆肚中的一長條黑線快速奔去。
「全軍戒備!」
「全軍戒備!」
「全軍戒備!」
「……」
伴隨著旗語在隊伍最前面打出,一干傳令兵跨著戰馬在車兵步兵兩側來回奔走,大聲喊道。
隨即,除留下少量騎兵仍舊在隊伍最後保護為數不多的輜重外,幾百騎兵紛紛踏馬飛向隊伍最前端,一時間隊伍兩側飛起無數煙塵,追逐著震耳欲聾的馬蹄聲在低空飄揚。
隊伍最前,近兩千騎兵駐馬而立,紛紛目視著前方,在三五里之外,幾百身著白衣皮甲的匈奴奇兵正向著他們呼嘯而來。
「嗷~嗷~嗷~嗷……」
手持長刀,背負長弓的匈奴騎兵,一邊「嗷嗷」大聲高呼,一邊勒馬飛馳,幾百人的隊伍竟有千軍萬馬之勢,一時間,塵土在馬蹄下急速翻滾。
「可恨,這些匈奴人怎麼就無聲無息的奔到我們面前來了?我們先前派出去的那些哨騎都是飯桶嗎?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來!」這邊大漢的近兩千騎兵最前面隊列的中間,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憤憤道。
「閉嘴!」李廣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從驛道盡頭奔過來的匈奴奇兵,「那些哨騎,只怕早已經死在這些匈奴騎兵手下了!」
「什麼?這怎麼可能?那些哨騎可都是精銳……」李敢難以置信道,身體也忍不住顫抖起來。恐怕之前從未接觸過匈奴騎兵的他,還不知道匈奴騎兵到底意味著什麼。
李廣卻是再也不理會他,眼睛死死盯住潮水般湧來已經在百丈開外的匈奴騎兵,幾百匈奴騎兵如同幾百下山猛虎,以雷霆萬鈞之勢奔湧過來。
李廣一把拔出長刀,隨著「噌」的一聲長刀出鞘,李廣身邊身後近兩千騎兵同時引弓搭箭,將四稜鐵箭對準了前方的匈奴騎兵。
「滴答!」
烈日下,戍卒們臉上的汗水從面頰滑下,低落在馬背。近兩千在這一刻保持靜立不同的騎兵,玄甲下的戰袍,在秋風中飄揚而起。
此時李廣的眼中只有對面的匈奴奇兵,他的耳邊,也只有匈奴奇兵「鏗鏘」的馬蹄聲。其他的一切,在這一刻彷彿都消失了。
這是一個動與靜完美結合的時刻。
驟然,李廣手中的長刀向前一引!
「放箭!」
幾乎是同時,「碰碰碰碰……」弓箭離弦的聲音雨聲般響起,與近兩千鐵箭一起,飛射向匈奴騎兵!
漢軍與匈奴騎兵中間的上空,頓時被箭雨瀰漫!
然而,只是一瞬間,這些箭雨便消失!
下一瞬,它們已經狠狠栽進了匈奴騎兵陣營中!
這一刻,數百匈奴箭矢也衝進了漢軍騎兵軍陣中!
「砰砰砰砰……」箭矢射透戰甲的聲音同時在漢軍與騎兵軍陣中交響樂般響起,帶起一朵朵噴射向空中的血花,在烈日下嬌艷綻放!
慘叫聲突兀又合理的在兩軍陣營中響起,被箭矢射中的戰士、戰馬,發出了生命最後的吶喊!
被射下馬的戰士除了慘嚎不用再戰鬥,但沒有被射中或者沒有摔下戰馬的戰士,還得繼續向前奔進!
射出第一箭的漢軍騎兵與匈奴騎兵,都是立馬換上第二箭,在戰馬拚命的奔進中,無數雙眼通紅的戰士們,射出了手中的第二箭!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弓箭離弦和箭矢透甲入體的聲音接連傳來,在攝人心魄的慘叫聲中,又是一大批戰士落馬,喪失了隨戰馬一起衝進敵陣中的資格。
不少箭矢射中了敵人,但更多的是沒有射中。兩番輪射,匈奴騎兵損失四分之一,而漢軍將士,由於人數多,戰陣密集,損失的反而不在少數,幾乎跟匈奴人損失的數目一樣多!
射完第二箭,雙方已經進來咫尺,再沒有時間射出第三箭,沖在漢軍最前面的李廣,手中揮舞著長刀,大吼一聲:「歸弓,拔刀!」
不等他聲音落下,身後的漢軍將士已經紛紛收好弓箭,拔出了腰間寒光閃閃的長刀,一個個如狼似虎的漢軍將士,雙眼早已變得通紅,此時,他們忘卻了仇恨,只有仇恨留下的力量!他們每個人都只期望著早點靠近對面的匈奴騎兵,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劈下手中的長刀!
每一個漢軍將士,都死死盯住了一個匈奴騎兵,下一刻,他們手中的刀將斬在對上的胸膛!
「嗷嗷嗷嗷~~」
「嗷嗷嗷嗷~~」
「嗷嗷嗷嗷~~」
「……」
匈奴騎兵依舊狼叫著,快速突入了漢軍軍陣!
金戈鐵馬,在這一刻碰撞在了一起!
「殺!」
李廣大喝一聲,手中的長刀閃電般斬過眼前那個匈奴騎兵的頭顱,身體微微一斜,在避過了這個匈奴騎兵的長刀後,伴隨著戰馬的奔馳,已經接近了下一個騎兵!
在他身後,剛剛那個匈奴騎兵的脖頸處,鮮血噴泉般湧了出來,而他身下的戰馬,卻還在不停的往前奔馳,彷彿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主人已經喪命了般。當這具屍體的血液噴到李廣身後李敢身上後,早已晃蕩的無頭屍體,和鮮血一起落到了地上!
「撲哧!」
李廣手中的長刀未曾有一剎那的停滯,每一次斬下,都必然帶起一片鮮紅的血花,甚至是在順勢收起的時候,也能斬斷敵人的腿、劈下一塊匈奴戰馬的血肉!而他的身體,靈活的在馬上動作,避過一刀又一刀致命的攻擊!
跟隨在李廣身後的李敢,先前還在顫抖的身體已經不知不覺停止了抖動,他緊跟李廣,手中的長刀不停的斬落,不停收起,一時間竟然也收割了不少性命!
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已經熱血沸騰的李敢,著實想大吼一聲:「殺!」
李敢的情況,也是無數漢軍騎兵的情況,尤其是像他一樣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
當自己手中的長刀,被自己狠狠斬在仇敵身上,收割他性命的時候,第一次殺人的新兵們無不興奮莫名,甚至有不少人出現了一瞬間的愣神。
然而,這些出現了一瞬間愣神的新兵,下一瞬就被眼前飛速靠近的匈奴騎兵,用手中的長刀,在他們胸膛前或者脖頸處,帶起一片揮灑的血花,而他們的生命,也在這一刻隕落!
哪怕只是一瞬間的愣神,這戰場上,也不行!
在這第一輪的對陣衝鋒中,除卻李廣,漢軍騎兵中還有一個無比兇猛的身影,揮舞著手中的長刀,驅趕戰馬,在匈奴騎兵陣營中縱橫,如入無人之境。這個雙眼通紅的騎兵,每每揮刀,都要喃喃自語一個詞,好像在傾訴著什麼。而隨著他的戰馬在無數匈奴騎兵身邊掠過,一個又一個匈奴騎兵不甘倒下。
他的神情冰冷到了極點,他是新兵中僅有的幾個手穩刀准的騎兵之一,他也是這場戰鬥中,殺敵數僅次於李廣的存在。
他就是樂毅!
兩軍交陣,眨眼間已經混合在一起,無數朵血花在空中炸裂,無數頭顱和斷肢殘骸在空中飛蕩,無數士兵從戰馬上跌落。在滾滾煙塵中,兩軍擦身而過,當最後兩軍中最後一名騎兵背道而馳之後,剛剛交陣的地方,除了一地煙塵,還有無數鮮血、屍體,以及幾處慘絕人寰的哀鳴和幾匹喪失了主人低頭茫然四顧的戰馬。
一次衝鋒,只不過是十幾個呼吸的時間。
衝過漢軍騎兵軍陣的匈奴騎兵,看到了眼前的漢軍步卒,這些在他們眼中無比脆弱的生靈。但是當他們的視線觸及到這些漢軍步卒前方排列的戰車和輜重時,他們沒有選擇進攻。
這樣一個數千人嚴陣以待的防禦大陣,不是他們現在這寥寥幾百個騎兵能夠衝破的。
和漢軍騎兵一樣,這會兒匈奴騎兵在最短的時間內勒轉了馬頭,再一次面對剛剛面對過的敵人。
有那麼一剎那短暫的遙遙相望。
紅了戰袍,破了戰甲,滔天戰意激盪了戰士,四蹄飛馳疲憊了戰馬。
當所有人都調轉馬頭之後,顧不上去擦拭臉上的血液,兩軍將軍再一次下達了進攻的命令。
戰馬,煙塵,怒嚎,揮舞的長刀,再一次怒天而起!
秦城站在三千車兵步卒中間,看不到前方幾百丈之外的戰事,縱使經歷過街頭混戰,秦城此刻也被深深震撼!
僅僅是聽聲音,秦城也知道,兩軍交戰,跟黑道火拚是完全不同的場景,這二者之間,有天壤之別,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看了看身邊的步卒,秦城能夠體會他們焦急期盼預示著他們就要戰鬥的軍號響起,只是,今天的這場戰鬥,注定了他們這些步卒沒有用武之地。
這本就是一場騎兵對騎兵的戰鬥,唯有騎兵,才能憑藉著自己的實力在這場戰鬥中洗刷仇恨、侮辱和獲得榮耀。
秦城感到一陣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