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左方重重的將骰鍾扣在了桌子上。他的額頭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雙頰浮現起兩團紅暈。顯然是進入到了極其亢奮的狀態。
「呼……總算是搖出了我想要的數字。雖然很欽佩你的賭術。但這一局。我絕對不能輸。否則的話……否則的話。我這一雙手。就永遠也不會被命運之神眷顧了。」。左方急促的喘息著。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如此用心的應對一場賭局了。
赫連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並沒有回應什麼。他這才意識到左方似乎是誤會了他的實力。索性就將計就計。來一個徹徹底底的扮虎嚇唬豬。
如果左方能夠聽到赫連諾的心聲。那麼他一定會為自己這一系列的愚蠢行為而羞愧不已。可惜的是左方並沒有這份事。直到此時。他仍然沉浸在賭博的世界裡。得意的笑笑後。左方小心翼翼的揭開了骰鐘。三枚骰子的點數。赫然都是最大的「六」。
正如左方之前所說的那樣。在絕大多數人眼裡。搖骰子恐怕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技術含量的賭博方式了。哪怕是從來都沒有賭過的人也能像模像樣的來上幾下。可只有精通賭術的人才明白。真要把骰子搖好。不但需要極高的天賦。還需要長時間的練習。這練習可不僅僅是指手上的功夫。包括眼力、包括耳力、包括手眼結合的能力。只有將每一樣基功都練到極致。才有資格在談笑之間搖出任何自己想要的點數。
別看左方輕鬆的搖出了十八點。真要計較起來。他在賭具上還佔了極大的便宜。雙方用於賭博的賭具是由左方親手做的。做成之後就沒有一日離身。把玩的時間長了。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也正是因為這樣。左方才能憑借骰子和骰鍾撞擊的聲音判斷出三個骰子各自的位置和狀態。進而再憑借手上的功夫進行調整。如果給左方換一副別的骰子。恐怕他也就不會像現在這樣輕鬆了。
在搖骰子這一項上。任何賭術大家都是如此。除非是出老千。否則的話一旦離了自己熟悉的器具任何人的功力都會相當於被廢掉了大半。之前也曾有其他囚室的賭徒帶著自己製造的賭具來左方賭。左方雖然也是勝少負多。卻遠不如用自己的賭具順手。
對於自己的事。左方自然是最為瞭解。他十分清楚自己是佔了賭具的便宜。心裡不禁有一絲羞愧。不要看左方對自己的親人是那樣的絕情。偏偏在賭博上他的人品好的讓任何跟他賭過的人都沒辦法說半個不字。
「朋友。說句實話。我雖然在點數上贏了。卻是佔了熟悉賭具的便宜。這樣吧。我們玩別的。這一局就算是小小的熱身一把。」。左方瞪大了眼睛看著被赫連諾扔在地上的一堆鐵牌。說不眼饞那是騙人的。但他也有屬於自己的堅持。至少在賭博這件事上。他絕不允許自己有半點的污點。
「不過是幾塊牌子而已。兄弟你技高一籌。在下願賭服輸。這十塊牌子。自然是歸你了。」。赫連諾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他巴不得快點將全部身家都輸掉。這樣才好找借口生事。
左方倒也不是矯情的人。別人硬要把錢送到他的手裡。他自然也不會故作清高的往外推。當下笑瞇瞇的將十枚鐵牌攏到了懷裡。又從一堆賭具中取出了一塊平滑的木板和三個小碗。麻利的排在了赫連諾的面前。
「上一局我贏的慚愧。這一局就換個方式。說起來這種賭博方式還是我從一個跑江湖的老頭那裡學到的。玩起來也是十分的有趣。這裡有三個小碗。我會把它們扣在桌上。在其中一個碗裡放上一顆骰子。然後快速的改變三隻小碗的位置。只要你能猜出骰子放在那個碗裡。這局就算你勝。否則的話。就算你輸。」。左方流利的介紹著規則。兩隻手已經開始快速的動了起來。三隻小碗在他的手裡來回交換著位置。普通人看上一會就會眼花繚亂。要想猜出骰子停留在哪個碗裡。完全只能憑運氣。
其實這種把戲的關鍵之處就在於揭開碗的那一瞬間。如果碰巧被人猜到了骰子所在的位置。耍把戲的人就在揭開碗的那一瞬間以極快的速度將骰子取出溜進袖子裡。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赫連諾自然也是看過這樣的把戲的。只是他沒有想到左方居然將這種把戲變成了一種賭博的方式。
「兄弟你儘管放心。我不是那些跑江湖到處糊弄人的傢伙。絕不會在揭曉結果的時候玩什麼把戲。這一局賭的就是運氣。只要你的運氣夠旺。就算你贏。」。左方嘿嘿的笑著。之前跟他玩這種賭具的人都會擔心他使詐。久而久之。他也習慣了在開始之前先聲明一下。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把戲什麼的都無所謂了。比運氣的話。我還從來沒有輸過。」。赫連諾才不會瞻前顧後。他大手一揮。將剩下的所有牌子都扔在了地上。他已經厭倦了左方的喋喋不休。一心只想著早一點結束了這一切。
「兄弟你真是……真是豪爽啊。也罷。幾天沒過癮了。今天我就徹底的瘋狂一次。」。左方再次被赫連諾的財大氣粗給嚇到了。他還從沒見過像赫連諾這樣拿錢不當回事的主。不過這也算是對了他的胃口。賭注越大。他就越有激情。就越能超水平的發揮。
「開始吧。」。赫連諾點了點頭。瞪大了眼睛看著左方的雙手。他不得不小心。否則的話等會萬一猜對了可就沒有發飆的借口了。
「看好了。」。左方哈哈一笑。拿起一個精緻的骰子慢吞吞的放進其中一隻碗裡。再將三個碗並排倒扣。雙手分別按住一隻。慢慢的移動了起來。漸漸的。他的動作越來越快。到最後甚至帶出了一片殘影。
「這麼恐怖的手速。不當賭徒還真是浪費了。」。赫連諾在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他從小在深山中生活。每日都要在透不進陽光的密林中捕獵。自然練就了非凡的視力。之後又經過神之手臂的強化。視力之強更是達到了一個相當恐怖的地步。
但即便如此。赫連諾也必須要全神貫注才能看清左方的動作。換做普通人的話幾乎不可能做到這一點。也正是憑借如此恐怖的手速左方才敢應下如此瘋狂的賭局。
終於。左方的速度緩緩的降了下來。直到完全停止。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十分的滿足。若非是碰上了足夠重視的對手。也激發不出他全部的潛力。僅僅只是兩局的比試。左方卻隱隱感覺自己的賭術小有精進。
「選擇一個吧。猜中的話。我一定不會賴賬。」。左方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之前太過專注。一旦鬆懈下來。他只覺得自己的整個人都快要虛脫。
赫連諾微微一笑。左方的手速雖快。卻終究還是沒能騙過他的眼睛。他十分確定。那枚骰子就扣在最左邊的那只碗裡。可是他的手指。卻指向了最右邊的那個。
「這個。我看的清清楚楚。那枚骰子。就在這個碗裡。」。赫連諾言之鑿鑿。似乎十分確定一般。
左方神情一滯。隨後卻是失望的搖了搖頭。他自己最清楚骰子在哪裡。赫連諾說出錯誤的答案之後。左方心中一陣的空虛。高手難尋。他倒寧願讓自己敗得心服口服。那樣的話。或許這血獄中的生活就不會特別的無聊。
「不好意思。你猜錯了。」。左方難掩內心深處的失落。隨手將三隻碗全部掀開。之後直接蹲下了身子。將手伸向了被赫連諾扔在地上的鐵牌。
「慢著。你一定是出了老千對不對。我是不可能輸的。不可能輸。」。讓左方無比意外的是。之前一直表現的相當冷靜的赫連諾此時卻抓狂了起來。他眼睜睜的看著赫連諾將桌子上的三個碗一個個的摔碎。隨後又飛起一腳。將他那堆視若珍寶的賭具踢了個七零八落。
最讓左方無法容忍的是。赫連諾居然誣陷他出老千。這對於一個視賭品如生命般重要的賭徒而言。簡直是這世間最嚴重的侮辱。左方可以狠下心腸將自己年邁的父親趕出家門。也可以心安理得的用自己的結髮妻子去償還賭債。可他就是受不了別人質疑他的賭品。
幾乎是在一瞬間。左方的火氣就被徹底的激發。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從地上抓起幾枚鐵牌。劈頭蓋臉的向赫連諾扔去。
赫連諾的那幾聲質問鼓足了聲音。自然吸引了不少的目光。看到左方凶狠的主動出手。所有人都扭過了頭去。血獄之中有一個不成的規矩。只要是有鬼獄成員參加的打鬥。一律不許他人圍觀。誰也不想惹禍上身。而那些同樣出自鬼獄的人也只是遠遠的看了一眼。一向不怎麼團結的他們。是絕對不會出手幫助任何一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