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高台上一躍而下後,赫連諾感覺到自己像是進入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一樣,包圍在他身體周圍的似乎並不是滾燙的岩漿,而是溫度適宜的溫泉,因為緊閉著眼睛,他只能靠本能划動胳膊,緩緩的向前游動,直到感覺不到溫暖時,赫連諾才小心翼翼的睜開了眼睛,四下一看,他不禁又是一愣,周圍的場景像是瞬間發生了變化一樣,浮躁暴動的火山不見了,熾熱翻湧的岩漿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青山和清澈見底的溪流,隨處可見的綠色讓他有種久違了的親切感,而第一個跳入岩漿的小男孩此時正坐在一塊平滑的石頭上,興高采烈的逗弄著無精打采的球球。
「乖乖,這又是什麼地方?」,噗的一聲,牛沖那碩大的腦袋忽然從赫連諾身邊的水面露了出來,同赫連諾一樣,見到眼前的景象,牛沖也感到十分的驚訝。
「我們的村落就在前面,不過……我卻不能繼續為你們引路了,如果被村裡的人看見我領著外人回來,肯定會怪罪我的家人的!」,看到赫連諾出現,小男孩依依不捨的將球球遞到了他的懷裡,轉身向著唯一的一條小路走去。
走了十幾步,小男孩忽然又回過頭來,對著赫連諾大聲喊道:「可不要忘了,你還欠我一隻松鼠哦!」
赫連諾笑著點了點頭,得到了滿意答覆的小男孩這才蹦蹦跳跳的走遠了,球球在赫連諾懷裡探了探腦袋,有些不捨的看著小男孩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遠處,看得出來,它也很喜歡同小男孩呆在一起。
「不得不說,這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走吧,我們這就去村落裡看看!」,赫連諾深吸一口氣,過了小半個時辰才重新站起身來,他也不想給小男孩帶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故意耽擱了一會。
「好勒,希望那什麼玄火一族能大方一點,好吃好喝的招待咱們一頓!」,牛沖嘿嘿的笑著,果然還是三句不離老本行,腦子裡永遠都惦記著吃。
「但願吧,不過按照我的瞭解,他們不給我們刀子吃就不錯了!」,赫連諾苦笑著搖了搖頭,他可不像雷朔那麼樂觀,玄火一族隱居百年之久,對於外來人幾乎不可能表現出任何的熱情和歡迎,更何況赫連諾的身份和目的都極為敏感,在他的預期中,只要玄火一族肯給他解釋的機會,就已經是最理想的開始了。
赫連諾和牛沖腳下的這條小路十分的狹窄,幾乎不能容納兩人並排而行,小路上生長著許多的雜草,看起來像是很少有人在上面行走,好在這條小路上並沒有什麼岔路,兩個人走了一炷香的功夫,終於是隱約看到前方不遠處坐落著一個面積不大不小的村落,村落裡只有幾百戶人家,因為是深夜,家家戶戶門窗緊掩,只是偶爾能聽到幾聲犬吠。
在村落的最外邊,一圈低矮的柵欄七零八落,看上去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整修過了,在柵欄之內,豎著十幾個高高的十字架,藉著月光看去,每一個十字架上都懸掛著一個人,只不過其中五六個十字架上懸掛的人顯然已經死去多時,身體的一大半已經腐爛的露出了白骨,其餘幾個十字架上人倒是都還活著,但一個個虛弱的頭部低垂,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機。
「這就是小男孩所說的綁在村頭的叔叔嗎?」,赫連諾猶豫片刻,隨後輕手輕腳的向著十字架走去,走到距離十字架尚有數米的距離時,一股濃烈的腐臭氣息已經熏得赫連諾神經為之一懵,強忍著吐意,赫連諾走到其中一個十字架下面,從天賜空間內取出一壺清水,伸長了胳膊在綁在十字架上的男子嘴邊點了幾滴。
感受著清水的甘甜,那低垂著頭的男人猛然清醒了過來,他張大了嘴巴,任由赫連諾將整整一壺清水都倒進了他的嘴裡,他並沒有大口的吞嚥,而是先將水含在嘴裡,之後再慢慢的讓水流進嗓子,一壺水下肚,男人的精神也好了許多,劇烈的喘息了一陣後,他總算是把餵他喝水的人想了起來,藉著昏暗的月光,男人打量了赫連諾很久,之後才滿是疑惑的說道:「你是誰?怎麼會來到我們玄火一族的村落?」
男人的聲音十分嘶啞,因為身體太過虛弱的緣故,短短的一句話,他足足歇了三次才完整的講出。
只不過聽了他的話,赫連諾卻是忍不住心中狂喜,之前那小男孩說沒有聽過玄火一族的名字,可現在這男人卻親口承認了此處正是玄火一族的村落,如此一來,赫連諾的忐忑終於是停止了,不管此行的結果如何,他總算是找到了真正的玄火一族!
面對男人的質問,赫連諾並沒有說話,他只是將自己的左手伸到了男人的眼前,在左手的無名指上,火紅色的涅槃戒指即使是在暗夜之中也分外顯眼!
「這……這是涅槃!」,看到涅槃戒指,男人渾身一震,如同迴光返照般劇烈的掙扎了起來,似乎是想要掙脫繩索將涅槃戒指搶在自己的手裡,奈何捆綁著他的繩索實在是太過堅韌,任憑他如何用力,繩子卻仍然紋絲不動!
「你……你是從何處得到的這枚戒指?族長他現在何處?」,良久,男人終於是放棄了掙扎,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涅槃戒指,喉結不停的動著,顯然是激動到了極點!
「坦白的說,這枚戒指是我在一次拍賣會上買下的,至於你們的族長……很抱歉,大約在五年之前,他就已經中毒身亡了!」,赫連諾收回自己的左手,抓住男人身上的繩索用力一扯,啪的一聲,堅韌的繩索應聲而斷,失去了繩索的束縛,男人立刻倒在了地上,因為捆綁的時間太長血脈不通,在短時間內,他還無法自如的活動。
「你是說,族長大人是中毒而死?果然……果然是焚天那個畜生!」,男人恨恨的咬緊牙關,因為過度的激動,他似乎忘記了自己身體上的疼痛。
「焚天是誰?」,赫連諾好奇的問道,他有一種感覺,這個叫做焚天的人,一定會是玄火一族回歸的最大障礙!
「是一個豬狗不如的畜生!老族長待他如親生兒子般看待,可是他翅膀硬了之後卻屢次挑戰老組長的威嚴,大約在五六年前,焚天突然宣佈老族長思兒心切,外出尋找失蹤多年的少族長,臨走前將族長之位傳給了他,他這話或許能夠蒙騙的了大多數人,但我卻是從小在老族長身邊長大的,對於他的脾氣最是瞭解。老族長的確是思念少族長不假,但卻絕對不可能丟下玄火一族的男女老少自己離去!這些年來焚天雖然也培養了不少親信,但是我們這些忠於老族長的人卻從未停止過抗爭,一開始焚天有所忌憚還不敢把我們怎麼樣,但是最近一年,因為自身勢力的膨脹,他越發的猖獗起來,不但以暴力手段打壓我們,甚至還改族名為天之一族,徹徹底底的背棄了玄火一族的靈魂!在他的打壓下,族人們敢怒不敢言,年幼的孩子們甚至都不知道玄火一族的名稱對於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十年,玄火一族就將徹徹底底的在妖月大陸上消失了!」,男人暴怒的捶打了一下地面,說著說著竟然抱頭痛哭了起來,好在此處距離村落裡的人家還有一段距離,倒也不怕被人聽見。
聽了男人的話,赫連諾終於理清了頭緒,上一代族長的死原來是因為族內權力的爭奪,而之前引路的小男孩之所以對玄火一族完全陌生,卻是因為那焚天更改了族名,要知道對於一個有歷史有靈魂的家族來說,族名同他們的生命一樣重要,又豈是說改就能改的,焚天此舉真正的目的是為了抹除族人們對於歷史的歸屬和認同,從裡到外的建立自己的統治,不得不說,此人野心不小,也的確有一些手段。
「年輕人,我想知道你是如何通過村落外的岩漿流的,要知道,千百年來,你還是第一個進入到我玄火村落裡的外來人!」,男人休息了一會,總算是恢復了一些元氣,到這個時候,他終於開始懷疑起赫連諾的身份來!
「千百年來第一人?據我所知並非如此吧!十幾年前玄火一族的那場浩劫,不就是由於外來人的進入造成的嗎?」,赫連諾微微一笑,神態自若的說道。
男人聞言瞳孔猛然一縮,扶著十字架吃力的站了起來,雙眼怒視著赫連諾厲聲喝道:「你到底是誰,為何會知道我族秘辛?」
「我是誰晚些時候你自然會知道,只不過我敢保證,知道了我的身份,你的態度一定會比現在還要惡劣十倍!你應該也能猜到,我手中握有涅槃戒指,又千方百計的尋到你們的村落,自然不只是為了救你一個人這麼簡單,事實上,我想要救的是整個玄火一族!」,赫連諾神情複雜的笑了笑,兩隻眼睛,卻是看向了夜色下的玄火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