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登咽喉上插著一把匕首,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卻始終無法發出任何完整的聲音,只是單調的嘶啞著那重複的幾個音節,他的眼睛大大的睜著,好像不敢相信發生的一切,倖存下來的一隻手臂拚命的向前虛抓,卻因為赫連諾的倒下,抓了一個空。
就算是再怎麼逆天的秘法,咽喉和心臟兩個位置受到了直接的打擊,一個人都絕對不可能再存活下去了,場邊的火舞注意到,趙登身上的血霧爆發的越來越頻繁,一陣陣極其細微的辟啪聲不斷的響起,趙登猙獰的臉上露出一副痛苦的神情,整個身子都在急促的抖動著。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這樣一門惡毒的秘法,本來就是傷人傷己,罷了,我們總算是相識一場,趙登,就讓我送你一程吧!」,華服老者的神情有些黯然,他緩緩的抬起手來,在趙登的面前揮了一揮。
頓時,趙登的身上,凝結出了一層薄薄的水汽,這水汽慢慢的收縮,慢慢的讓趙登的顫抖停止了下來。
「如果真的還有下輩子的話,就安安分分的做一個普通人吧!」,華服老者微微閉上眼睛,伸在半空的右手輕輕握住!
噗的一聲輕響,趙登的身體,居然瞬間詭異的化成了大片的水汽,飄散在了空氣之中!場邊的火舞注意到,在離去前的那一瞬間,趙登看向華服老者的眼神中,分明帶著一點感激的色彩,想來那炎血獻祭的副作用實在是太過痛苦,華服老者所做的,無異於幫助趙登解脫!
「趙登死了……趙登真的死了,四大幫主,真的全都死了!」,火舞愣愣的看著滿天的水汽漸漸飄遠,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在赫連諾出現之前,她從來沒有想到過,讓她日夜擔憂輾轉難眠的四大隱患,居然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全部除掉了!
呆呆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赫連諾,火舞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她更沒有想到,自己隨意抓來的一個小卒子,居然能夠完成這樣一個看似絕對無法完成的任務,無論是三大頭目,還是血狼親衛,還是趙登,都是相當棘手的角色,可這個看似普通的少年,卻一次次的創造了奇跡,不知為什麼,此時本該高興的火舞,卻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華服老者出去趙登之後,立刻彎下腰來,查看赫連諾的傷勢,這一看之下,饒是他見慣了世面,卻仍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赫連諾的傷勢,遠比表面看起來還要糟糕的多!
赫連諾的胳膊上,那道又長又深的刀傷仍然在流淌著鮮血,深可見骨的疤痕如果不經治療,是不可能自己癒合的,這還不算什麼,最嚴重的傷勢在胸前,無論是趙登之前的一拳,還是之後的一腳,都給赫連諾造成了巨大的傷害,他的內腑已經極為錯亂,心跳更是沒有一點規律,如果不能及時進行救治的話,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就會沒命!
想到這裡,華服老者沒有片刻猶豫,也不顧赫連諾身上的血跡灰塵,直接彎腰將其抱了起來,大步向著比武場外走去。
「大長老,你……是要帶他到什麼地方去?」,火舞突然開口問道。
華服老者聞言一愣,下意識的汀了腳步,呆了片刻,他才小聲回答道:「這個小子危在旦夕,我要把他帶回住處進行救治,遲了的話,必然有性命之憂!」
「哦,原來是這樣,大長老,你還記得之前你給我提過的建議嗎?」,火舞的聲音忽然冷淡了下來,隱隱帶著上位者特有的那種威勢。
華服老者聞言渾身一震,他自然沒有忘記,在赫連諾除掉三大頭目的時候,他就不止一次的向火舞進言,要趁著赫連諾氣勢未到頂峰防患未然,甚至有些露骨的提出要將其除掉以絕後患,可問題在於,那時的華服老者還沒有得知赫連諾的真實身份,現在的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提出這樣的建議了。
華服老者不明白,火舞在這個時候有此一問,到底是無意,還是有所指。
「大長老,你當時勸過我,這小子必然非池中之物,日後成了氣候恐怕會對我構成威脅,當日我並沒有把你的話當回事,可現在……在趙登死去之後,我忽然覺得,你說的話,似乎也有一些道理!」,火舞轉過身來,一步步走到了華服老者身邊。
「小火,你的意思是……要趁著這小子虛弱,將他……除去?」,華服老者艱難的嚥了一口吐沫,火舞在他的眼中就像是親生女兒一樣,而偏偏懷裡的赫連諾,對於他來說身份也是極為特殊,突然之間,華服老者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如何取捨。
聽了華服老者的話,火舞的眼睛瞇了一下,隨即迅速的張大,她敏銳的注意到,一向不問世事的大長老,今天卻對赫連諾表現出來非常奇怪的關心,十幾年來,火舞還是頭一次看到大長老露出慌亂的神情。
良久,火舞忽然展顏一笑,溫柔的說道:「大長老言重了,小二剛剛為我立下大功,我怎麼能夠過河拆橋呢?既然大長老主動要求給他治傷,也算是他修來的造化,一切,等他恢復過來再說吧!這樣的人才,如果能夠為我所用的話,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看的出來,火舞說出這句話後,華服老者明顯鬆了口氣,他感激的衝著火舞點了點頭,隨即迫不及待的向場外走去。
「大長老啊大長老,當日勸我殺了他的人是你,今天火急火燎要救他的人也是你,你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如果我執意要殺了他的話,你是否會違抗命令呢?其實,我已經從你的眼神中看出了答案,朝夕相處了十幾年的我,在大長老的心裡,難道都沒有一個新來的小子重要嗎?」,看著華服老者漸漸遠去的身影,火舞臉上的笑容迅速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精明深算的表情。
「算了,四大頭目一除,我可是有的忙了,從今以後,貪狼幫上下,將是我火舞一個人的天下,至於那個小子……只要他在貪狼幫內一天,就絕對逃不過我的控制,就算是大長老,也沒有權利阻止我做任何事!」,良久,火舞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居然一改之前嬌柔的表現,直接走到了比武場內的血泊旁,撿起之前在趙登腰間插著的一把匕首,賞玩了片刻之後,忽然手腕一轉,將匕首狠狠的插進了已經被震出許多縫隙的青石板上!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自從父親死後,我已經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貪狼幫內,一處幽靜的山洞裡,華服老者面色蒼白的將赫連諾安放在床上,隨後自己仰面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這次赫連諾的傷勢實在太重,縱使華服老者實力驚人,也花費了足足三個時辰才勉強將他錯亂的內腑一點點的復位,這些還只是一些最基礎的治療,真要讓赫連諾完全康復,沒有十天半個月的靜養是絕對不行的。
「赫連家族的後人,一個個都是這麼的拚命嗎?先是赫連縱橫拼著老命將長風鐵騎趕出天霜,後來又是赫連戰不知死活的四面對敵,硬生生的打回了天霜,現在又有你……按年紀來說,你應該是赫連戰的的兒子吧?」,華服老者累的幾乎虛脫,有氣無力的說道。
此時的赫連諾已經恢復了神智,除了全身的疼痛之外,倒也沒有太大的問題,他已經知道了華服老者沒有惡意,因此說話也隨便了許多:「前輩說的沒錯,家父正是赫連戰,我是他的第三子,赫連諾!」
眼看著華服老者對自己的家底一清二楚,赫連諾索性也沒有隱瞞,不知為什麼,他有種直覺,那就是眼前這個一直站在火舞身後的男人,似乎是可以信任的。
「赫連諾?嗯,名字不錯,就是性格太過魯莽了一點,你可知道,要不是運氣站在了你這一邊,今天笑到最後的,十有**會是趙登?」,華服老者語氣裡多少帶有一點點責備的味道,就像是長輩教訓小輩的語氣那樣。
赫連諾微微一笑,無所謂的回答道:「我自然清楚,在實力的對比上,趙登比我要強上太多太多,但生死搏鬥,實力向來只能做一個參照,真到了場上,誰更拚命,誰更冷靜,誰就能站到最後,趙登本來可以很輕鬆的將我擊敗的,可惜的是,在未戰之際,他的腦子,就已經被仇恨點燃了!」
「你說的沒錯,如果不是一開始太過急躁,趙登不會這麼快就落敗,好了,這件事情已經告一段落,你也可以好好的靜養一段時間,我可以保證你的絕對安全,只不過,我有一件事十分好奇,你堂堂赫連家族的子弟,跑到這大漠深處的土匪老窩裡,到底是為了什麼?」,華服老者忽然從椅子中坐直,眼睛死死的看著赫連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