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起這個人的話劉傳至又是心裡冷冷一笑，這個傢伙把自己當成那種什麼見識都沒有的老頭老太了，弄塊破銅爛鐵當什麼鉑金，還幾公斤重的？他當他自己家開周七福珠寶店的是吧？想到這裡他的心更加警惕起來，這個傢伙該不是看不上自己的那八萬塊錢，非得把自己搾乾才滿意吧？
但是當年輕人把一疊東西拿出來的時候，劉傳至出於職業習慣一眼就看出了那些都是ct片子還有什麼診斷書，住院報告，手術報告什麼的，他終於是徹徹底底的放下了心，這個傢伙真的是求上門來的。非常文學楊波小心的把這些東西推到劉傳至面前：「麻煩劉教授看看……」
劉傳至強忍著心裡的不滿，哪有這樣求上門來的？又是威脅又是重金，這個人把自己當做什麼了？快七十的人受得了這樣對待嗎？劉傳至很是委屈。
「聽說很難見到劉教授一面，雖然說是說地區醫院星期一掛專家號，但是劉教授已經幾個月沒去上班了，所以我沒辦法自己找上門來了」楊波看得出劉傳至的憤怒，淡淡的解釋到，其實劉傳至已經幾年沒去過醫院坐班了，除了省上一些人還能請到他外，別說普通人就算是什麼科長處長的他一般都不太理會。他經常聽到現在非常流行的一句話，要想混得好至少要有四個能幫上你的朋友，醫生還是排在官員，律師，黑社會之前的，劉傳至前幾種朋友都齊活了。他根本無需理會那些人的慇勤。
「去書房桌子上把我的眼睛拿過來！」想起楊波那神出鬼沒的身手，劉傳至壓制住了自己的憤怒，多年的職業習慣告訴他，這個病人家屬非常不好惹。
趁著楊波拿東西的時候，劉傳至用手在那疊大紅魚上的幾個地方仔細摸了摸，從上到下都翻了一遍，錢是真的.劉傳至的老伴幾年前菜場買菜的時候收過好幾張假幣，五十，二十都有，損失雖然不大老伴卻是想不開，她生悶氣不要緊卻把一家人弄得很不愉快。後來一個銀行系統的朋友聽說了這事兒就拉他和老伴去參加了幾次內部錢幣的真偽辨別講座。打這以後家裡再也沒有出現過這種問題了。至於什麼秘魯幣冒充什麼幣的他們家現在都是當做笑話來聽了。
這疊錢也不是那種面上一張真的，下面全是假貨或白紙的忽悠玩意兒。而那大塊頭的所謂鉑金暫時看不出真假，不過劉傳至還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傢伙只要求自己，那就不用擔心真假的問題了。從擔心自己要破財消災到面前巨額的財富唾手可及，難怪這個年輕人堅持要自己吃點降壓藥呢。
劉傳至一抬頭看見那個年輕人站在書房門口笑瞇瞇的看著他，他有些惱羞成怒的說道：「要就趕快拿來，老頭子九點鐘雷打不動上床睡覺……」
借助老花鏡，劉傳至拿起那些ct在燈光下仔細看了起來。這個病人是是顱外傷，很對他的專業。無論之前有多麼不愉快，劉傳至在職業道德上還是很說得過去的。楊波默默的打量著劉傳至。老頭子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片子，也沒說任何結論而是坐了下來開始翻看那些住院報告和診斷書什麼的。這些筆跡都很清楚，至少作為老醫生他很清楚。看那些龍飛鳳舞鬼畫符一般的簽名，很多都是他帶過的學生或者是認識的小字輩。
結論都很一致，劉傳至放下了這些報告，他現在心裡大致已經有了些想法「這些診斷治療都很正確，病人是因顱外因素包括不限於癔病、乙醇中毒、呼吸道梗阻、急性尿瀦留、高熱、休克等等誘發或加重意識障礙。意識障礙的診斷較為複雜，一般分為兩類，意識內容改變為主的意識障礙和覺醒狀態改變為主的意識障礙，就目前來看病人應該是屬於前者。意識內容改變為主的意識障礙多屬於大腦皮層病損或抑制所致，從臨床診斷來看是屬於——譫妄係一種特殊類型意識障礙。在意識模糊的同時，伴有明顯的精神運動興奮，如躁動不安、喃喃自語、抗拒喊叫等。有豐富的視幻覺和錯覺，常見於見於感染中毒性腦病和顱腦外傷等。事後可部分回憶而有如夢境，或完全不能回憶……」
劉教授果然很專業，他說了一大堆楊波完全聽不懂的專業名詞
「能不能治好？」楊波關心就只有這個。
劉傳至重新拿起診斷書搖搖頭「根據glasgow昏迷量表評估法上的評估顯示，這個患者的意識障礙程度得分為11，是中度障礙，恐怕是……！目前的醫療水平對於大腦這來說還是有些棘手。人的意識包括覺醒狀態和意識內容與行為。覺醒狀態有賴於所謂的開關係統——腦幹網狀結構上行激活系統的完整。而意識內容與行為則有賴於大腦的皮質的高級神經活動的完整……」劉傳至抬起頭看到楊波迷茫的樣子換了一種說法：「用通俗點的話來說好了，打個比方病人在受到某些外力的情況下，大腦的應急機制關閉了開關用來度過危機，可是當危機過去後開關受到了損壞或者是找不到開關了，那麼這個病人就會一直陷入這種意識障礙的境地裡面」
「能不能治好？」楊波依然還是這句話
「沒有辦法，根據有案可查的治癒案例來看，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成功率而且不全是藥物治療的功勞，而這個患者是中度的意識障礙，治癒率就更低了。」劉傳至微微搖搖頭，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
楊波一聲不吭，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東西，包括那些ct片，報告，甚至還有錢和鉑金！
劉傳至身子後仰，心裡無比的鄙夷。在他漫長的從業生涯中他見得太多這種人，只要有求於人的話他們比見了親爹還熱情一旦沒有了利用價值翻臉不認人。不過這個年輕人似乎之前也沒怎麼求過自己？不管怎麼說，這個年輕人不是什麼善類，他的錢不好拿也不容易拿。雖然看到楊波把一疊疊的錢放回袋子裡他有些心痛，但是到了他這個年紀來說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真正讓他發火的是楊波臨走說的一句話還有留在桌子上的五十塊錢：「你這個享受國家津貼的所謂教授我看和那些街邊小診所裡面的醫生水平差不多，說的話完全一樣。你不值這麼多錢！」
這是最蹩腳的激將法！劉傳至立刻在心裡告誡自己，到了這個年紀的人還有什麼看不透呢？不過就在楊波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劉傳至還是忍不住說道：「年輕人，等一下！」
作為一個成功的醫生，他能讓人尊敬的無非就是憑借精湛的醫術而已，這是他立世的根本不容置疑！這個年輕人的惡毒之處在於把他和那些私人診所的藥劑師相提並論了，這才是劉傳至無法忍受的地方。
楊波按捺住微微激動的心情轉過身，他的臉上又回復額平靜冷淡的表情。
「大道至簡啊，年輕人！很多事情的基本原理，規律，方法都是極其簡單的，簡單到一兩句話就能說明白。但是你不能因為說話人的不同而對這個結果表示懷疑！」劉傳至氣哼哼的把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輕人訓了一頓：「你帶他跑了不少地方吧？我看江南省各地大醫院的診斷書都有，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就算你跑遍全華夏的大醫院，除了多花點檢驗費外，結果基本都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