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正沒想到皇上專程來兵甲研究所告訴他的消息,居然是太后已做主將岫心嫁給了已故柳老相國的兒子柳水了。聽到這個消息,他的心痛極了,但是他無法表現出來,只是淡淡一笑,說道:「臣恭喜皇上,恭喜公主!」
江哲也覺得非常的內疚,抿了抿嘴唇,說道:「朕對不起你和岫心,只是這件事,朕真的做不了主……」
趙正強笑道:「皇上可能是誤會了,臣與長公主殿下只是志趣相投的普通朋友……大丈夫何患無妻……請皇上勿以臣為念……如果皇上沒有別的事情,臣要去做事了!」
江哲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朕給你放幾天假,休息休息吧!」
「臣不累!無需休息!」趙正回絕了江哲的好意!
江哲無語,只好用力拍了拍趙正的肩膀,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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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皇家還是民間,婚姻須行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
今日,就是柳家到皇宮納采問名之期。
柳夫人走到皇宮正門,激動的腿肚子真突突,她的兒子柳水已經是被掏空了身子,請的好幾個大夫都跟她說過,兒子已經是藥石無救了,但是兒子能在死之前把長公主娶回家,那麼光一個婚禮,就能收無數的禮金,起碼夠三五年開銷的了。如果兒子再爭氣一點兒,給公主肚子裡種上種子,那麼自己的後半生應該也是衣食無憂了。
下了轎,後邊跟著數十名穿著新衣的家人,扛著抱著各色禮物,全都繫了紅綢線帶,因為她的丈夫已經死了,需要一個男性家長出面,所以她的娘家弟弟也跟著一起來了,後邊是她的兒子,即將成為長公主江岫心駙馬的柳水柳公子,也是一身新衣,臉上還薄塗了淡淡胭脂,臉色看起來紅潤健康了許多。
行至午門正前,一行人按照禮部的贊禮官的指揮行了三拜九叩禮,望宮闕而拜,然後柳夫人的弟弟取出事先寫好地表文朗聲誦讀。表文並不太長,可是這麼大冷的天,一直跪在寒風中,沒多會兒的功夫,柳水就有點兒支撐不住了。好不容易等禮部官員跪接了表文,然後儀仗再起,柳水才得以再坐回轎子去歇一歇。
但是,皇家嫁女哪兒會那麼簡單,這才不過是繁瑣儀式的第一道程序而已,皇宮九重門,進一門便要拜一回,這一通折騰下來,柳水一張抹了粉而顯得紅撲撲的小臉兒又開始變地煞白了。
整個儀式足足折騰了近兩個時辰,好在也不需要柳水一直待在外面,他還可以中途回轎子上休息和喝藥,不然這哥們估計早就直接昏過去了。
折騰來折騰去,柳家的一行人終於見到了一個熟人國舅尤浩谷笑嘻嘻地走了出來,高聲宣佈:「穆宗仁皇帝長女岫心,封賢寧長公主。年已及笄,可議婚配。」
柳夫人連忙帶領眾人再行三拜九叩禮,恭謝聖恩。尤浩谷眉開眼笑地扶起柳夫人道:「恭喜恭喜,太后和皇上在禮明殿設下了御宴,宴請親家,請柳夫人和貴公子入宮。」
跟太后和皇上一塊兒吃飯,柳夫人心臟一陣亂跳,幸福的耳朵都嗡嗡作響。尤浩谷笑瞇瞇地說道:「一會兒,在宴席上,皇上就要賜下婚書,岫心公主就是你柳家的人啦,呵呵呵……」
柳夫人定了定神,驚喜地道:「同喜同喜,多謝國舅爺!」說著話,又是一疊銀票遞了過去。尤浩谷不動聲色地接在掌心,揚聲道:「皇上賜宴,柳氏母子領旨入宮!」
在他帶領下,柳夫人和柳水隨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進入皇宮,厚重的宮門重又重重掩掩上,將披紅掛綵的車馬轎子和家人們隔斷在宮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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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甲研究所裡,趙正盤坐在一塊兒山石之上,眼望紫禁城方向。悵然想道:「柳家已經進宮納采問名了,這時辰皇上該賜宴了吧,賜宴,交付婚書,這親事就定了。希望那位什麼柳水能夠對江岫心好一些……」
兩位金陵大學的學生邊說笑著邊走了過來,因為趙正所處的山石比較高大,二人從下面並未發覺上面有人,所以仍在肆無忌憚地進行著談話。
只聽其中一人笑著說道:「怎麼?今晚你還要去媚香樓去會那位小紅姑娘嗎?」
「小紅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我現在中意的是鶯兒!」
「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呢?那媚香樓可是個銷金窟,你家雖然有錢,可是也不能都糟蹋在那種地方啊!」
「不過是些度夜銀子,沒有幾個錢!」
「不光是錢,長此以往,身子也會垮掉的!」
「你盡在這兒嚇唬我!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誰嚇唬你啊?柳老相國家的公子你知道吧?原先身體不比你好?就是因為日日夜夜地眠花宿柳,不知道將養身體,現在怎麼樣?」
「怎麼樣?」
「命不久矣了!」
他剛說到這兒,一個身影忽地從天而降,因為落勢太猛,地上的積雪都被帶起陣陣白煙,只見趙正臉色鐵青、神情猙獰,一把揪住那名學生的衣領子,厲聲喝道:「柳公子,說清楚,哪個柳公子?」
因為六禮還沒有完成,所以長公主要嫁人這事,還沒幾個外人知道,趙正也是聽了江哲說的才知道的,而眼前的這個學生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他見趙正激動成這個樣子,害怕之下,也是一臉的詫異:「趙老師,你這是要做什麼?有話好好說嘛!」因為趙正現在的身份是金陵大學的教授,所以他才稱呼趙正為老師。
趙正卻一抖他的衣領子,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快點兒說,哪個柳公子命不久矣了?」
「已故柳老相國家的公子,柳水啊!」那名學生嚇壞了,趕緊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他……身患重疾?」趙正繼續緊逼著問道。
「病入膏肓,藥石無救!」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家常看的一個大夫,前一陣子剛去給他瞧過病,所以知道!」
「可惡!」趙正的兩道濃眉緊緊地皺在了一起,滿臉殺氣地怒道,「該殺!」
「啊?」那名學生還以為趙正說的是他呢,頓時臉色嚇的煞白。可下一秒鐘,趙正已經箭一般地竄了出去,又在地上帶起了一陣雪花。
兩名學生面面相覷,心裡都在想著:「趙老師這是吃錯什麼藥了?大白天地就發起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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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弘德軒外輪值的又是張偉,當他見到一人一馬狂風一般地疾馳過來的時候,直接愣在了當場,自己咋這麼點背呢?前兩天剛剛有一個帶劍闖宮的,今天又來個縱馬闖宮的……
搖頭苦笑了一番,張偉高聲叫道:「站住,前方是禁宮重地,何人縱馬狂……站住,站住!」
趙正在馬上並不減速,急火火地說道:「我有要緊事務要即刻進宮面聖,爾等速速閃開!」
張偉鼻子差點沒氣歪了,「你以為你是誰啊?長公主那是皇上的親姐姐,闖就闖了,咱們大內侍衛是有脾氣發不出來,你趙正一個布衣神氣什麼?這裡是哪兒?皇宮啊!你就這麼著縱馬狂奔?要造反還是怎麼的?」
「嗆啷」一聲,張偉拔出了腰刀,擺出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凜然大喝道:「禁宮所在,安能容你在此放肆?來啊!給我拿下了!」
張偉話音剛落,趙正的馬也衝到了眼前,他剛想閃身避開,用刀去削馬腿,卻見趙正在馬上一翻身,腳未離蹬,手卻已經探了過來,正好捏住張偉的手腕,「噹啷」一聲,鋼刀落地,緊接著蹄聲如雷,趙正已一掠而過。
張偉驚魂未定地站起身來,握著猶自酸麻的手腕,哆嗦著怒吼道:「鳴號、示警,趙正反啦!」
趙正馬不停蹄,一陣風般捲到弘德軒門前,跳下馬來掠進殿中,急急地喊道:「皇上,皇上呢?」
殿裡的宮女太監們,見他一臉的殺氣,進門就問皇上,後面的大內侍衛又在追趕,還以為是來了刺客呢,一個個嚇的趴到在地,苦著臉說道:「皇上不在這兒!」
「那皇上去哪兒了?」趙正急的額頭上青筋都出來了。
「好大的膽子,青天白日也敢前來行刺!吃我一鞭!」隨著一個傲氣十足的話語傳來,一根晶瑩剔透的鞭子筆直地沖趙正的後背刺了過來。
趙正急忙側身閃過,回過身來,急道:「陳兄弟,是我!」
陳紫殤停住攻勢,驚訝地問道:「趙兄?你這是怎麼回事?又反了?」
趙正心說,啥叫又反了?就跟我之前造過反似的,但是現在他哪裡有功夫去跟陳紫殤糾結這些問題,只是急急地問道:「皇上呢?我有重要的事情要馬上面見皇上!」
陳紫殤見他臉色青裡發紫,說不出的難看,知道定然是發生了什麼大事,連忙回道:「今兒是柳家前來納采問名的日子,太后設宴款待親家,皇上在那兒作陪呢!」
「宴席在何處?」趙正雙目噴火的問道!
「禮明殿!」陳紫殤見趙正如此著急,臉色也凝重起來,邊轉身邊說道,「你不熟悉宮裡的環境,侍衛們也會攔截你,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