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屋裡有人,大家立刻都圍了過來,只見正有三個黑影從房間裡跑出來,天還沒亮,也瞧不清模樣,但是三人手中都提溜著刀。
那三個人想來剛才是在屋裡睡覺,被人吵醒,也沒看清楚怎麼個情況便拿著刀追了出來,到了門口才發現外面黑壓壓的全是人,登時愣在了當場。
江哲見眼前的三人都帶著刀,想必是和流雲寨的人有些關係,回頭看趙正,卻見趙正搖了搖頭,便知道他也不認識,便示意大家暫且別動,靜觀其變,因為他們現在也裝著強盜呢。
半晌,對面一個人刀交左手,刀頭下垂,伸出右手中指,向地上一指說道:「不知道是哪條線上的朋友,可是道上同源?請報上萬兒!瓢把子是誰,出來說話。」
聽了這話,江哲不由地眉頭一皺,他雖然明白對方伸中指不是罵人,而是一種黑道的禮節,也能聽明白對方是在問自己這夥人的身份和誰是領頭的,可是這切口唇典自己卻是不會啊,想必自己的這些個手下也肯定是不懂的,只好再次望向趙正。
趙正不動聲色的踏前兩步,豎起拇指,向天上一指,大剌剌的說道:「日月星辰,不歸泥土。」
對面三人聞言,不由面色一變,因為趙正這話的意思是說誰也管他們不著,江哲是皇上,可不是誰也管他不著?
那三人雖然不知道趙正話中的真正意思,但是卻也知道敢這麼說話的,肯定也是哪一山或哪一寨的當家的,又見眾人衣服雖然穿的五花八門,可是人人有馬,而且武器也都甚是精良,想來肯定是大寨子的人,態度立刻恭敬起來。
趙正接著說道:「聽說流雲寨夏瓢把子做壽,我們兄弟,特來叨擾!」
張曉等人不由感到莫名其妙,心想:怎麼又扯到給人拜壽上去了?而且他怎麼知道人家瓢把子做壽啊?
就是江哲也只是知道趙正又是在說黑話,但是具體什麼內容也就不懂了。其實趙正是在說,你們流雲寨的夏柳正帶人在做大買賣,我們想來分一杯羹。
那三人聽了這話,態度更是恭謹,因為趙正既然敢說這話,自然是有這個實力,而且說是分一杯羹,其實是大家一起合夥干,對流雲寨也是有利的,那開始發話之人想了想又問道:「列位在哪裡開山立櫃?」
趙正傲然說道:「流水行雲,沒個定處。」
那人一愣,又問道:「那麼就是上線掛牌的了?」
趙正哈哈一笑,說道:「不歸標,不立櫃,有花賞花,有酒喝酒,五湖四海皆朋友。」
這下連江哲的眉頭也都皺起來了,他現在也是聽的滿頭霧水。原來對方驚疑不定,一再試探,先問趙正他們是不是佔據山頭的寨主或者開香堂的大哥,趙正說不是,於是對方又問他們是不是獨行大盜(上線掛牌意即在江湖流竄,四出劫掠),趙正又說不是,而且說明他們和黑白兩道都沒牽連(不歸標),但在江湖上卻到處都有朋友。
那領頭的漢子眉頭緊皺,說道:「既是道上的高人,卻又不肯報萬兒,來路不明,我們夏大當家的想來不會答應你們的。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想走?哪兒有那麼容易?」江哲見趙正沒能說服對方,面色當下一寒,沉聲喝道,「一個也不要放走了!全部拿下!」
那三個強人都是老江湖,見事情有異,早已全心戒備,呼哨一聲一齊向後退。無奈江哲人多,四周已圍得鐵桶一般,眾人吆呼著蜂擁而上。
根本用不著張曉這樣的高手出手,眨眼之間,三人都已經被擒住,江哲沖那領頭的漢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在流雲寨上是個什麼身份?從實招來。」
那漢子冷哼了一聲,昂頭說道:「爺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夏大當家手下的十三太保排行第十位的尚三爺就是我。」
那漢子昂著頭將話說完,又冷冷的瞧了瞧江哲,突然醒過神來,又仔細打量了一圈周圍的人,臉色瞬間變的煞白,驚道:「聽你說話的口氣,再看你們用的武器這麼齊整,媽的,不會是官兵吧?」
他旁邊的一個漢子卻嘴一撇說道:「尚三爺,你嚇糊塗了?官兵這麼會跑到這兒來?我看他們是來幫我們的,正好大當家的說鷹愁谷那邊人手不夠呢……」
「閉上你的鳥嘴!不說話你能死啊?」尚三急忙打斷自己同伴的嘮叨。
江哲看那說話的漢子一臉傻樣,知道是個好糊弄的角色,剛想再問,身邊站著的趙正輕輕扯了扯他的後襟。
江哲會意,一邊吩咐陳紫殤:「好好審審他,奶奶的,還誣賴我們,我聽著他自己倒像是勾結朝廷的奸細呢。」
江哲邊說著話,邊心裡暗笑著跟趙正走出了人群,在西北角一片長滿蒿草的空場上站定了,笑著問道:「什麼事,還整的這麼神神秘秘的?」
「皇上。」趙正的低沉著聲音地說道:「沒想到我們都小看了夏柳,我一直以為他只會坑蒙拐騙,沒想到他還有這腦子,哎……」
「到底怎麼了?沒頭沒腦的!」江哲聽他說的嚴重,心中也不禁有點兒不安。
趙正一拳打在旁邊的樹幹之上,恨恨的說道:「夏柳在使圍城打援的計策,他打衛縣是假的,是要誘襄陽出兵,中途設伏襲擊官軍是真!」
江哲被風吹得打了個寒顫,良久才問道:「何以見得呢?」
趙正道:「皇上不熟悉這兒的地形,自然看不出來,可是我對這兒卻是熟的很。剛才那漢子一說出鷹愁谷那邊人手不夠,我就知道壞事了。那鷹愁谷地勢凶險,是襄陽到浮玉山必經之路……」
他話未說完,江哲已經悚然驚悟。鷹愁谷地勢雖沒有見過,但聽這個名字,就夠人心悸的了。江哲思量著,說道:「如你所說,夏柳手下沒有那麼多人,他不可能同時兼顧三面,衛縣那邊雖然只是虛張聲勢,但是肯定也要佔用一部分人馬,要在鷹愁谷設伏,他的主力肯定也在那兒,這樣一來,他的山寨子肯定是空的了,我們的辦法仍舊可行。」
「不但可行,而且做起來更容易。」趙正笑道:「不過有一條皇上得思量。我們下手早了,他們撤伏兵回山寨。如果襄陽那邊的兵隔岸觀火,我們就苦了。我們下手晚了,襄陽那邊的兵肯定會損失慘重。時機不容易把握啊!」
江哲暗中瞟了趙正一眼,呵呵一笑說道:「你的心思這麼縝密,不當官真是可惜了。」
趙正無聲的一笑,沒有說話。
江哲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事兒先不談,你去審審那三個傢伙。」
趙正笑著答應一聲,然後走回場中,面色一冷,指著那一臉傻樣的漢子,大喝一聲說道:「把他給我拖過來!」
立刻便有兵士答應了一聲,一把提起那名漢子,連拉帶拖拽過來。尚三知道他口松,緊著叫道:「石頭,你他媽的嘴上得有個把門的!——這群人我越看越不地道!」
「你地道,你嘴上有把門的。」趙正冷冷說道,「正好,我也不稀罕你說什麼,你知道我是誰嗎?」
尚三一楞,下意識的說道:「不知道!」
其實趙正問他那句,就是為了讓他回答,無論他回答「知道」還是回答「不知道」,「道」字都會被說出來。這個「道」字是開口音,就在尚三嘴巴剛剛張開的一瞬間,趙正的劍已如閃電般的伸進了他嘴裡,接著一攪,已將尚三的舌頭斬了下來。
尚三頓時滿嘴鮮血,這下他就是想說話,也說不出來了,只剩下「啊啊嗚嗚」……
那名叫作石頭的漢子,見此情形立刻嚇得六神無主,不停地磕頭道:「大爺……都是自己人……有話好說……自己人……」
「給臉不要臉,真以為爺們有那麼好的脾氣陪他墨跡?」趙正邊抬起腳將沾了血的劍在鞋底緩緩的擦著,邊冷冷的說道:「你們夏大當家的這場壽宴,我們是吃定了。現在我問你,只問一遍。」
說到這兒,趙正的聲音陡的提高,惡狠狠的說道:「說,夏柳在哪而?」
「大當家的……鷹愁谷……」石頭嚇的一哆嗦,一秒鐘也沒敢耽擱便回答道。
「山寨裡面還有人沒有?」
「有……留了三百弟兄,不過都是老弱病殘,沒有戰鬥力……」好像是知道趙正問話的目的,石頭答的比問的還多。
「你們大當家的在鷹愁谷,那圍衛縣的一萬多人又是誰帶領的?」趙正眼珠子一轉,接著問道。
「一萬多人?」石頭明顯楞了一下,呵呵傻笑道:「整個山寨也才五千人,上哪兒弄一萬人圍城去?那都是找的當地百姓充數兒的,沒有那麼多人那都是臨時尋來老百姓充數兒嚇唬官兵的……」
趙正滿意的拍了拍石頭的肩頭,說道:「你比尚三識趣。我不會虧待你的,我們還指著你帶路呢!」
說罷一擺手,命人將石頭押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