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張曉宣讀完畢,丁秉禎伸手接過聖旨,又緩緩地放到了帥案之上,然後目光陰冷的一掃大帳中的眾人,冷冷的說道:「大家可聽明白了,自現在開始,沒有本提督的軍令,誰要敢踏出營門一步,本提督就要讓嘗一嘗我這手中的寶劍的厲害!」
大帳中眾將鴉雀無聲,相互對視一眼,突然齊聲高喝:「謹遵將軍號令!」
丁秉禎的嘴角不經意間浮起了一絲笑意,他看了一眼眾將,又回頭看了一眼張曉,笑呵呵的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在這玄武湖靜候皇上的平亂佳音。」說完,他再一次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大帳之中,再次被死一般的寂靜籠罩,帳中眾將一個個屏住了呼吸,儘管心中起伏不定,但是卻一個個顯得平靜無比。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了,在枯坐之中,眾將的臉上漸漸的露出了不耐之色,只有丁秉禎依舊端坐帥案之後,閉目養神,絲毫不見半點的焦慮。
突然間一陣腳步聲傳來,從大廳外衝進一名親兵。他低著頭,逕自來到了帥案之前,單膝跪地,急急的說道:「啟稟將軍,大事不好!」
丁秉禎雙目驟然睜開,看著那親兵,他沉聲問道:「何事如此驚慌,慢慢講來!」
「皇城告急,皇上命人前來求援!」那親兵低著頭大聲的說道。
話一出口,大廳之中頓時騷動起來,眾將一個個神色陰晴不定,丁秉禎更是拔身而起,雙手扶案,探身急切喝道:「你說什麼!」
「李罡率領府兵和羽林衛猛攻大內,侍衛們已經招架不住了,皇上派人前來求援!」那親兵又重複了一遍。
丁秉禎轉頭望向張曉,一臉著急地說道:「張侍衛,如今該怎麼做才好?」
張曉剛才一聽說皇城危急便開始急了,作為江哲的貼身侍衛,他其實自打一開始便放心不下江哲,跟著江哲的這些日子,已經讓他習慣了江哲做主心骨的日子。凡事都不需要自己操心,只要想著怎麼保護好江哲就行了。
現在丁秉禎突然將決定權交到了他的手上,他本就不善於下命令,遇此緊急關頭,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沖丁秉禎一抱拳說道:「丁將軍是這驍騎衛的提督,自然還是你說了算。張曉不敢妄自置喙!」
丁秉禎望著張曉,狠狠地一點頭,彷彿下了極大的決心一般,沉聲說道:「我們驍騎衛的職責便是保衛這南京城和皇上的安全,現在皇上有難,我們驍騎衛絕對不能在這兒安坐不動,置皇上生死於不顧。」
稍微一頓,丁秉禎又緩緩地看了帳中諸將一遍,陡的提高了嗓門喝道:「眾將聽令!」
「在!」帳中諸將齊聲答道。
「全營集合,出師勤王,目標皇城,即刻出發!」丁秉禎簡短有力的下著命令。
「得令!」帳中諸將又是齊聲答道,顯示出了驍騎衛多年來訓練出的良好軍事素養。
「慢!」就在丁秉禎和眾位將軍打算離帳去調動兵馬之際,張曉又突然開口了。
丁秉禎皺了皺眉頭,說道:「張侍衛有話要說?」
「不錯!」張曉點了點頭,說道,「我覺得……」
「張侍衛有什麼話等路上再說吧!」丁秉禎不待張曉把話說完,已是急急地打斷道,「驍騎衛令出如山,包括我這個提督在內,都要嚴格遵守軍令。我剛才軍令已下,即刻出發!現在我要去準備去了!」
「我說的就是這個事!」張曉也急急地說道,「皇上的密詔明明是讓驍騎衛緊守大營,按兵不動!我們現在去皇城,豈不是違抗聖旨了?」
丁秉禎一副不耐煩的表情說道:「此一時彼一時嘛,那密詔是之前下的,那時皇上可能認為不需要我們驍騎衛便可將李罡降服,現在卻是形勢危急,我們如果還食古不化的話,那可是要耽誤了大事的。」
「皇上向來算無遺策,既然密詔是讓驍騎衛按兵不動,自然是有其道理。我們還是先去見了那位前來報信的人再做打算吧!」張曉皺著眉頭思考道。
「如此婆婆媽媽,決絕不下,只怕等張侍衛確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們再去救駕已是來不及了!」丁秉禎頓足說道。
「既然怕來不及,那麼我們就不要再耽擱了,趕緊去見見那位報信的人吧!」張曉也非常固執地說道。
「好!隨你!」丁秉禎狠狠地一跺腳,回身沖諸將說道:「原地待命!等著我和張侍衛回來再行決定是否出兵勤王!」說完便大步出了帥帳,張曉也緊跟了上去。
丁秉禎帶著張曉在軍營中七拐八彎的走了半天,這才來到一處燈光昏暗的帳篷跟前。
二人掀起簾子,邁進帳篷,只見裡面背身躺著一位身著大內侍衛服侍的人,身上血跡斑斑,看來像是受了極重的傷。
張曉走上前去,伸手將那人輕輕搬轉過來,口中問道:「是哪位兄弟?皇上怎麼樣了?」
那名受了傷的「大內侍衛」身體翻轉過來之後,順勢壓住了張曉的右手,佈滿血污的面孔頓時充滿了殺機,同時一道疾電驟然間從他右手破出,如噬人的毒蛇一般直刺張曉的前胸。
咫尺之距,而且這一刀刺得極為刁鑽,張曉的右手又被那人壓在身底,按理說是無可倖免的,但是張曉武功已臻化境,雖然是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來不及思考,但是身體的本能還是讓他胸腹向後陡的一縮,在那道疾電堪堪及身的一瞬間,左手趕到,擒住了那人的手腕。
就在張曉為躲過這致命的一擊,而心神為之一鬆的那一瞬間,他聽到了背後利劍出鞘的聲音,那一秒鐘,那把出鞘的利劍已經刺破了他後背的外衣……
張曉情急之下,不及多想,身形急速向右側一翻,試圖避開身後刺來的那柄要命的利劍,但是他右手被壓住,左手還要抓住身前那名刺客的手,加上傷勢本就沒有好利索,所以身形變換並不能做到隨心所欲……
「呀!」張曉大喝一聲,雙臂一震,竟硬生生的將地上那名刺客的身軀震飛了出去,彭的一聲砸在了身後的帳篷之上,緊跟著重重的摔落在地面。
張曉回轉身軀,目瞪欲裂地望著面前手持長劍的丁秉禎,那劍尖之上的血跡正緩緩的滴落……
「為什麼?」張曉悲憤的怒喝道,話未說完,嘴角和鼻孔之中已有縷縷鮮血滲出——剛才那一招強行催動內力,他的舊傷又復發了。
丁秉禎沒有想到張曉居然在自己精心設置的絕殺之下仍能夠存活下來,還順帶擊殺了自己的助手,也不禁有點兒肝膽俱裂的感覺,但是眼見張曉內外傷都比較嚴重,尤其是整個後背都已經被鮮血濕透,懸著的心不禁又放了下來。
嘿嘿一聲冷笑,丁秉禎開口說道:「張大侍衛,不要怪我!丁某這也是逼不得已!其實,你若不阻攔我出兵,我也是不願意惹你這位皇上身邊的紅人的!」
張曉單膝跪地,努力支持著身軀,顫聲說道:「皇上果然沒有猜錯,你就是一個兩面三刀的小人,牆頭草,隨風倒!張曉今天就是拼了這條性命,也絕不讓你行那謀逆之舉!」
丁秉禎呵呵一笑說道:「張大侍衛,你的忠心很令丁某感動。但是你這腦袋實在是不怎麼靈光。你以為我帶兵去皇宮,就是要對皇上不利嗎?」
「難道不是?」張曉的眼前已開始一陣陣的發黑,強自忍耐,才沒有昏死過去。
「丁某人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笨。」丁秉禎沉聲說道,「江哲並無失德之處,而且經過他的一連串的表演,反而在百官和民眾之中贏得了極大的支持。選擇在這個時候謀反,即便能夠成功殺掉江哲,也會很快被其他擁護江哲的人以平反的名義滅掉。丁某是不會做那種傻事的。」
「那你為何還要出兵攻打皇宮?」張曉嘶聲說道。
丁秉禎呵呵一笑說道:「我是要出兵不假,但是我並沒有說要去幫誰啊!我如果不出兵,就是明明白白的宣佈站在了李罡的對立面。但是我出兵不出力,卻誰也說不出來什麼。無論最後誰是勝者,我都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丁秉禎邊說著話,邊舉起手中的劍,走上前去,冷冷的說道:「記住,下輩子學的聰明些,不然到死也是個糊塗鬼……」
雪亮的弧光閃過,丁秉禎手中的劍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