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江哲遇險,張曉不求傷敵,但求救人,腰部用力,身形在瞬息之間化成一抹輕煙般的幽靈,攔向安寶寶攻擊的方向。
「叮!」的一聲清脆鳴響,二人身形乍合即分,緊接著又纏鬥在了一起,一連串的劍刃金鐵交擊之聲響起,猶如驟雨打在芭蕉葉上一般疾快。
二人同是絕頂高手,但是打法卻大相逕庭,安寶寶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滿了狠毒,刺出的每一劍都彷彿是急於噬血的毒蛇,而且儘是拚命的招數,全無半點回防的後著。
反觀張曉,卻又是另一番景象,雖然一樣是以快打快,但是幾乎沒有一招用到實處,騰龍劍彷彿一隻蝴蝶一般在安寶寶的攻擊中四處翻飛,組成一道巨大的劍幕屏障,將安寶寶的劍氣牢牢的束縛住。
漸漸地安寶寶的攻擊開始慢慢減緩,他每一招都用盡了全力,內力已是開始吃緊……
「叮」的一聲,二人的兵器又是發生了一次實打實的撞擊,趁著兵器相交之際,安寶寶左掌揮出,一道至陰真氣向張曉捲去……
張曉內力深厚,絲毫不懼,左掌也立時迎上,但是二人雙掌接實的一瞬間,張曉突然覺得對方的力道瞬間消散的一乾二淨,自己的力道彷彿打在一片虛空之中,飄飄蕩蕩的。但就在下意識的將力道一收之際,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又突然湧了過來,恰好擊在張曉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際。
「啵!」的一聲,張曉和安寶寶兩人再次分開,兩人依舊凝立原處,彷彿不曾動過半分,依舊保持著戰鬥開始前的狀態……
片刻之後,一抹嫣紅在安寶寶的腋下開始現出,他的臉上也瀰漫著一種駭人的笑容,嘎聲說道:「木清風的徒弟果然是只懂得防守,不知道主動進攻,其實以你的武功,如果不管身後的江哲,全力進攻的話,我未必是你的對手。」
張曉靜靜的看著安寶寶,緩緩說道:「你的招式我雖然沒見過,但是你這一掌所用的內力我卻已是第三次遇見,隨雲觀的清虛道長,功力比你更高,我尚且能夠全身而退,何況是你?」
安寶寶淒然一笑,說道:「你就不用再裝了,剛才那一下吃沒吃虧,你自己心裡最清楚。」
「你若不信,可以接著來試試。只怕是我那一劍,已經讓你無法再動了吧?」張曉屹立原地,繼續心平氣和地說道。
「那我就再領教領教!」說著話,安寶寶的身形突又暴起,向前撲來,張曉腳下不動,右手快速挽了一個劍花,騰龍劍再次橫在了胸前。
就在二人身形似接未接的時候,安寶寶突然停住了身形,雙足一頓,已如一隻大鳥一般倒飛而出,掠上了慈寧宮大殿的屋脊之上。
「這麼多人,還讓我跑了,大內侍衛也不過如此嘛。」安寶寶在屋頂狂妄地笑著,然後又衝江哲叫道:「太后待我不薄,我也不忍讓她就此死去,如果你還講孝道的話,便跑一趟隨雲觀吧,看看還能否救得活她。」
說完,安寶寶再次掠起,只幾個起落,便已不見了蹤影……
張曉這才突然一口鮮血奪口噴出,身形一栽,險些摔倒,強拄著騰龍劍才將身體支撐住,慘笑一聲,說道:「張曉一時大意,敗於安寶寶之手,未能將其緝拿,有負聖望,還請皇上恕罪。」
江哲急忙上前,伸手扶住張曉,眼中含淚,說道:「走了一個安寶寶算的了什麼?朕擔心的是你,傷在哪裡?可要緊?」
張曉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皇上無需擔心,這點兒傷要不了臣的性命,不過臣經脈被安寶寶震傷,怕是一月之內無法動用內力,皇上身邊……」
「你不用關心別的事情,只管安心養傷!」江哲聽到張曉性命無憂,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又回頭沖其他的侍衛說道:「過來幾個人,將張曉扶下去休息,門外不得斷了守衛,務必保證他安心養傷完畢!」
「遵旨!」幾名大內侍衛答應一聲,上前自江哲手中接過張曉,小心地扶了下去。
江哲這才轉身疾步邁進慈寧宮大殿,因為太后突然「遭鴆而薨」,此時空蕩蕩的大殿上,沒有一個人影,透著一股陰冷的寒流,令人不寒而慄。
大殿正中的榻椅上,尤太后靜靜的躺在榻上,一動不動。一頭瀑布似的長髮無力的垂在榻邊,透著一種詭異的死氣。
江哲並不害怕,三步兩步已是衝上丹陛,在榻椅前停下了腳步。
尤太后的神態顯得很安詳,彷彿熟睡了一般,那張眼角微現魚尾紋的俏臉,依舊隱約可見她年輕時的風華,她雙目緊閉,靜靜的躺在榻上……
「母后!」雖然聽安寶寶話裡的意思,尤太后可能還沒死,但是江哲此時此刻卻絲毫察覺不到尤太后半點的生氣,不由得悲聲的叫了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真心實意地叫尤太后為「母后」,一直以來,他只不過當尤太后是一位絮絮叨叨,總愛沒事找事的煩人的家庭婦女。今天他才突然覺得不知不覺間心裡已經把尤太后當做自己的母親了。想想自己穿越到這個時代來,孤身一人,遠離了父母親朋,雖然貴為天子,卻也是分外淒涼,如果此時自己的這位「母后」再突然離世,那麼自己真的要變成孤家寡人了……
霎時間,江哲眼前又閃過尤太后充滿笑意的面孔……
「哲兒,快過來,好一陣子沒見著你了,為娘的,很是想你……看你這身衣服怎麼穿的?龍袍都皺巴了。你身邊的人都是怎麼伺候的?」尤太后和他說過的並不算多的話語,此時竟一句一句的迴響在耳邊。
江哲此時再也顧不得半點的體面,淚水奪眶而出,穿越以來心中所承受的壓力在這一瞬間徹底釋放了出來。他俯下身子,將尤太后那僵硬的身體抱在懷中,口中低聲的呢喃著,「難道做皇帝真的要失去那麼多嗎?」
今天他遭受的打擊太大了,太后被鴆,張曉重傷,為了他這個皇帝,他身邊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地被傷害。
良久,江哲方才止住悲聲,擦乾眼淚,站起身來,眼中重新充滿堅毅的神情,轉身邁步走出大殿。
望著眼前慈寧宮中的太監和宮女以及自己帶來的大內侍衛們,江哲朗聲說道:「太后身體突感不適,病倒臥榻。太醫看過之後,用了些藥,現在太后需要好好的休息。傳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攪太后的休息,否則,一律殺無赦!」
院子裡的這些人哪一個是沒眼力勁的主兒?立刻便明白了江哲的意圖:現在太后雖然未確定生死,但確實是跟死了沒有什麼兩樣的。一旦消息傳了出去,必然會對江哲產生影響。因為誰也不會相信才三十多歲的太后會是無疾而終,既然不是無疾而終,那麼肯定是暴斃。無論是廟堂之上的朝臣們,還是處江湖之遠的普通百姓,向來對這種宮闈秘聞都是非常感興趣的,而且也都是樂於添油加醋,四處傳播的!
「遵旨!」眾人齊聲答應道。
江哲不動聲色地走下台階,出了慈寧宮的大門,回頭沖身邊的帶刀侍衛鍾南海沉聲說道:「立刻封鎖慈寧宮,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否則格殺無論!」
鍾南海神情一愣,但是立刻反應過來,忙躬聲答應,立刻準備去了。
寒風夾著雪花吹在臉上,一陣痛痛的涼,卻也讓人頭腦更為清醒。江哲邊緩緩地走著邊整理著思路:
從安寶寶的武功路數和他臨走之前所說的話語中,可以推斷出來,他應該也是上官家安排在皇宮中的臥底,但是江哲並不擔心這個。因為安寶寶如果單單是上官家的人,除了需要加強自己的保衛工作之外,別的確實是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江哲是打心眼裡不相信一個已經滅國一百多年的皇朝,憑藉著幾個武功高強的人便能夠復國成功的。《天龍八部》中的姑蘇慕容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個人武功再高,你又能打的了幾個人?想要真正將這江山握在手中,最終還是要靠的人心——文臣的心、武將的心、天下百姓的心。只有人心向背,這皇位才能夠坐穩。
隨雲觀的清虛道長就是上官復興,安寶寶讓自己去隨雲觀找解藥,那麼所指的肯定就是這位清虛道長了。從上次會面的情形來看,他確實是已經安心向道,不再癡想復國復辟,但是真實情形又會怎麼樣呢?安寶寶讓自己去隨雲觀,又是不是一個陰謀呢?
如果真的是陰謀,那麼是否又可代表著太后其實是已經死了,因為剛才抱著太后的時候,自己沒有感受到任何的生命氣息!如果太后真的死了的話,又會對自己產生什麼樣的影響呢?
首先,大婚肯定會向後延期,身為皇太后,不可能不享受國喪的待遇。大婚延期,便代表著張盡忠的勢力加入自己的陣營也將隨之而推遲。
其次,在這個講究孝道的時代,太后年紀輕輕便突然暴斃,難免不會不滋生出很多的謠言來,所謂謠言惑眾啊,這輿論導向便是人心的反映,如果輿論對自己不利,那麼在和李罡的鬥爭中又如何能夠佔據上風?
想到李罡,江哲的眉頭就又皺的更緊了。自己已經賜下了皇家九錫,如果李罡確實沒有貳心的話,他便應該上折子將九錫退回,或是直接要求致仕,以求避嫌才是,可是他卻坦然受之!這司馬昭之心,可謂已是路人皆知。
既然李罡已決心謀逆,那麼自己和他之間的鬥爭終將爆發,自己應該盡快爭取更加有利於自己的輿論導向。也不知道李叔正給李罡下的套,能否起到作用……
雪漸漸地大了起來,地面上也漸漸地有了積雪,殿閣樓宇也已經隱去,茫茫天地間,兩行腳印,正一步一步地向弘德軒中的御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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