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統領,你怎麼放他們進來?」此時,一位五六十歲的管事從商隊中走出來,對著那名統領低聲呵責道。
龐統領眉頭一挑,說道:「這裡又不是我們的,豈能擅自佔領,況且他們又不是什麼惡人。」
管事的臉色一下陰沉下來,說道:「你怎知他們不是惡人?我看他們便是劫匪的同黨,過來打探我們底細的,你瞧,這麼年輕的姑娘小伙子,會無端端跑來大戈壁送死嗎?」
龐統領順著他的手指朝幾人看去,只見幾人抬手吸水,輕鬆自如,不由瞪大了眼睛。如此輕易地吸水,他尚且做不到,何況是幾個年輕人,他暗道,走眼了,竟沒看出幾人是高手。他臉色一沉,提著大環刀,邁著大步,走過去。抱拳一禮,他粗聲粗氣地道:「幾位少俠,不知要去何處?」
許雲峰喝了幾口泉水,發覺水清冷甘甜,是從地底冒出來的,汩汩噴出來,卻不會流出小湖。他坐下來,靜靜看著,覺得煞是有趣。聽到大漢的話,他抬頭看他一眼,他自是聽到了他與管事的話,便說道:「領略一番戈壁風光,再去對面看看。」
龐統領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噢?不知幾位好漢是做什麼買賣的?在何處發財?在下龐震東,若有冒犯處,還請多多見諒。到了達格鎮,我一定請幾位喝個痛快。」
他這是把幾人當作是做無本買賣的了,汪峰聽得一怒,譏笑道:「別沒事找事,我們不稀罕你們那點東西。」
龐震東退後一步,大環刀一晃,鐵環叮鈴鈴響起來,說道:「幾位朋友知道我們送的東西?」身後數十名護衛聽到鐵環響,抽出刀劍圍上來。
劉先貴見了,蹦起身子,抽出背後的玄鐵劍,擋在最前頭。汪峰也提起碧綠劍,站起來,盯著他們。單飛羽坐著沒動,似想洗澡,見有上百人圍著,正犯難。許雲峰擺擺手,說道:「龐統領誤會了,我們只是路過的。」
「龐統領,且慢動手!」在管事與夥計圍著的一堆人中,傳來一個女聲,清脆悅耳,如一滴滴泉水滴落心田,清爽難言。一位二八芳齡的年輕貌美女子走出來,對著許雲峰盈盈一笑,如春風拂面,百花盛開,香味撲鼻。
沒料到竟是個嬌滴滴的美人,輕輕一聞,芳香迷人,許雲峰閉上眼睛,似陶醉了一般。單飛羽瞧見他的神情,厭惡地冷哼一聲。
「小女子雨靈,見過幾位少俠。」說罷,盈盈一禮,明眸善目,顧盼生姿。
劉先貴看得目瞪口呆,什麼話也沒聽到,良久才回禮道:「在下劉先貴,見過姑娘。」
汪峰不屑地撇撇嘴,扭過頭去。
許雲峰睜開眼睛,說道:「要搶你們東西的人,已經來了。」
龐統領聞言大驚失色,忙派人朝四面去打探,卻不見一絲動靜。正要呵責一番,突然一聲慘叫響起,又戛然而止,眾人大驚。趴伏在地上的駱駝受驚了,似感覺到危險,直起腿來,便要跑走。這時,管事朝身旁的夥計大喊一聲:「扯住駱駝,守住貨。」而後,他對龐統領喊道:「快,保護小姐。」
管事快手快腳搶過來,拉住雨靈往回跑。龐統領滿面怒容,顧不得再理會許雲峰四人,跑到護衛前面,舉起大刀,喊道:「回來守住,不要輕舉妄動。」散出去的十幾人,只跑回來三五人,其餘的皆被殺了。
四面沙丘一陣蠕動,一下子鑽出近百人,個個手提刀劍,凶神惡煞地看著被包圍的眾人,陰笑連連。
龐震東提刀抱拳,朗聲道:「在下龐震東,不知諸位是哪一路的朋友?」
「龐震東?沒聽過。我們大漠三雄的名號,你聽過沒?」最高的一處沙丘上走出三個大漢,坦胸赤背,虎背熊腰,面容猙獰,毛髮飛舞,氣勢不凡。
龐震東心中一凜,沒料到竟是大名鼎鼎的大漠三雄,三人各有所好,一人劫財,一人劫色,一人劫命,也稱大漠三凶。三人心狠手辣,從不留活口,知曉的人並不多。龐震東卻是從一位藏在沙土裡,逃過一劫的兄弟那裡聽到的,當下道:「原來是威名赫赫的大漠三雄,在下失禮了,今日我等路經此地,還望三位當家的,能給龐某一個面子……」
「聽說過大漠三雄,還要我們給你面子,你活膩了吧?」一名大漢譏笑道,目光朝著人群裡掃視,瞧見坐在水邊的單飛羽,頓時樂得眉開眼笑。「兄弟們,男的都殺了,女的留著,給我殺啊!」
龐震東沒料到,一句話尚未說完,便動手了。他忙吼道:「兄弟們,老天無眼,今天我們有死無生,與其被他們欺凌,不如殺個痛快。殺……」
「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他身後的護衛跟著大喊一聲,衝上前去,「殺……」
這些護衛皆是高手,緊緊地守在駝隊四周,幾個呼吸間,已有數十名劫匪被殺死。大漠三雄見狀大吼一聲,飛身而下,舉起寬背大刀,衝進護衛裡,如虎入羊群,一刀一個,連砍十幾人。大漠三雄皆是頂尖高手,龐震東來不及多想,揮刀而上,擋住一人。那人臉上一道傷痕,從額頭到下巴,猙獰可怖,見人便殺,如切瓜一般,最喜歡砍別人腦袋。每一刀砍下去,勢大力沉,威力絕倫,腦袋被砍中了,立時裂成兩半,腦漿飛起,血肉模糊。刀疤大漢卻大笑不止,龐震東知道他便是喜歡殺人的一凶,他使勁全力,與他對砍了十餘刀。大環刀崩了十幾個口子,龐震東血氣上湧,躍身而起,使出一招「力劈華山」。
「當……」一聲悶響,兩刀相撞,大環刀斷成兩截。
「砰」龐震東飛了出去,落在地上,吐出一口血箭,起不了身。那名大漢在最後關頭,雙手握刀,飛身而起,後發先至。在龐震東的刀還沒下劈時,便砍中了他的刀,將他震飛。他冷笑著,朝龐震東走去,揮舞著長刀,血液飛起。
「還不動手,要見死不救嗎?」眼看著形勢危急,單飛羽焦急地問道。
許雲峰默默地看著,目光越來越冷,殺氣勃發,冷哼一聲:「殺。」
四人朝四方奔去,劍出如風,血光四濺,沾者傷,擋者死,幾無一合之敵。
「呼」許雲峰一劍將正走向龐震東的那名大漢的頭砍飛,劍氣橫掃,數十名劫匪斷成兩截,還沒斷氣的,拚命嚎叫,哭天搶地……
劉先貴對上那個淫笑著朝雨靈奔去的一凶,玄鐵劍從天而降,一劍將他切成兩半。
汪峰對上另一凶,瞬間連出數十劍,將他刺成透明窟窿。
「啊……」慘叫聲此起彼伏,驚天動地,淒厲之極。轉眼間,上百名強盜便被四人殺了個精光,那些還活著的護衛呆愣愣地看著,不知所措。
許雲峰只出了兩劍,便坐回到泉水邊,看著波瀾不起的水面。他心中卻激盪起滔天波浪,這些人與自己無關,為何要殺一批人,救另一批人?殺人是為了什麼?血影門殺人是為了錢財,還是為了替天行道,主持正義?何為正義,何為公道?哪些人該死,哪些人不該死?殺了那些嗜血的惡人?清除那些不該存活下去的人?誰來決定誰該存活?老天嗎?為何老天不自己動手?有老天嗎?所有人活著,就是為了殺人或被殺嗎?
「不!我不是殺人狂!我不是劊子手!」
許雲峰想起了大師傅客廳裡場景,橫死的虎骨,冰冷的牆壁,淌血的兵器,獵人,無關的看客。他發覺,自己似被人操控著,漸漸變成了殺人的劍,走到哪裡,哪裡便有殺戮。他不想是那虎骨、牆壁、兵器、獵人和看客,他要做自己,做一個活得自在,活得有尊嚴的人。他迷惘的眼神,散發出奪目的光芒,如兩把利劍,刺進泉水裡。平靜的水面,似被刺穿了兩個洞,微微晃動起來。
戰鬥早已結束,劉先貴三人收劍站在許雲峰身後,默默看著他。龐震東被兩名護衛扶著,過來道謝,那名叫雨靈的少女,也走過來,連連稱謝。見許雲峰盯著水面,不理會他們,所有人心中一寒,難道是剛出狼窩,又入虎口了?
許雲峰的殺心一起,壓服的心魔便逃逸出來,攪亂他的心神。若他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或許並無此虞,但,他不是。他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一個為了生存而舉起利劍的人,披荊斬棘,不畏艱險,獨自殺出一條血路!
許雲峰運轉靜心養神訣,消解心魔之患,精神大振,似又增加了一些。他閉上眼睛,再睜開,轉過頭來,一臉平靜地說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我們是血影門的弟子,只為懲奸除惡,替天行道。剛才沒有問過你們,便擅自動手,多有得罪之處,尚請見諒。」
龐震東與雨靈聞言一怔,雨靈忙道:「我們多謝你們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罪呢?若不是你們出手,這會,恐怕我們都身首異處了。」
「是啊,幾位少俠,龐某剛才言語多有冒犯,還請勿見怪。」龐震東艱難地抱拳躬身一禮道。
「無妨,我們血影門做事向來公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罷了!」許雲峰接著冷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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