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之下就有人攻打萬神殿,劉清吃了一驚,以為有人搶在劍神教天地宗群妖前面動手了,抓起兩隻鞋子,直接衝出了房間。
躍上客店房頂,只見南城果然打起來了,東南角三座神佛塔燃起了熊熊大火,空中妖影閃爍,不停地有人從城外飛進來,可是這些妖怪攻打的不是南邊的萬神殿,而是北部的皇城。
妖怪們一個接一個從劉清頭頂和身邊飛過,額上差不多都有紅點,顯然是三花聖女天地宗的手下,他們都見過劉清,卻對他視若無物。
神佛教一方偶爾抵抗兩下,就退回到萬神殿上方,顯然是要執行原定計劃引敵人進入圈套,可是見到群妖並不進攻萬神殿,而是直撲皇城,仙人們似乎有些慌亂,北部神佛塔的守護者沒有退守,與進攻的妖怪斗在了一起。
從東南角飛進京城的妖怪越來越多,劉清在沼澤之中只見著五百餘妖,這時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天上妖仙大戰,街面上的百姓可嚇得不輕,紛紛關門閉戶,躲入家中求菩薩保佑,街巷為之一空。
這是劍神教創立以來的第一次大規模行動,京城顯然缺乏應變能力,過了好一會,皇城附近已經鬥得一團火熱,外部城牆上的官兵才集結起來,以勁弩強弓向天上的敵人射擊,堵住東南角的通道。
萬箭齊發,如同成群結隊的惶蟲,而且這些凡人所射出的箭矢上都附著了仙人的法力,飛得更高更遠,勁道也強,雖然對法力高強者沒什麼效果,一些小妖卻抵擋不住,中箭後慘叫著跌到地面上。
皇城內也集結了大量弓弩手,將群妖阻止在兩百步以外的空中,他們使用的卻都是普通箭矢。
不過官兵的反應太慢了些,絕大部妖怪已經飛進城,脫離了外城牆上弓弩手的射擊範圍,傳令官背著黑色的軍旗,在城牆上快馬疾駛,不停地喊道:
「守在原地!」
萬神殿上空聚著仙界主力,大概有一百多人,北部皇城附近只有二三十名和尚道士與群妖纏鬥,雖然法力都很高強,終歸寡不敵眾,很快就處於下風,被團團圍住,再想前往萬神殿已不可能了。
群妖有備而來,互相叫道:
「先殺守衛!先殺守衛!」
劉清即使在劍神的記憶中也沒見過這種景像:五顏六色的光芒、各式各樣的冰與火、稀奇古怪的風和土,一起在空中劃過,沿著亂七八糟的軌跡衝向目標。
「哇,真是壯觀。」劉清讚歎道,唯一奇怪的是三花聖女還沒有露面。
貓俠駕著一朵小雲,飛到劉清身邊,說道:
「好啊,喵,咱們也上去幫忙吧。」他又「變」回了膽大的貓。
「你先上,我看看再說。」劉清說道,對不相信劍神存在的天地宗,他可不願意隨便幫忙。
貓俠興奮地喵了一聲,飛向皇城,剛接近戰場,就被一道白光擊中,手舞足蹈地掉了下去,也不知道是哪一方發起的攻擊。
皇城的仙人守護者已經有七八人死傷,剩下的更加慌亂,其中一人突然用響徹全城的巨大聲音喊道:
「霄雲山,還不……」
一句話沒說完,被十幾道法術同時射中,彭的一聲爆得粉身碎骨,只在空中留下一團血霧。
霄雲山主雲入天是當朝國師,女兒又是皇帝的妃子,群妖圍攻皇城,他卻躲著不出來,劉清也覺得挺奇怪。
守護皇城的仙人死傷大半,近千妖怪們開始向皇城城牆上的弓弩手施法,不過這招可不太好用。
兩年前劉清夜闖皇宮時就已發現皇城三道圍牆上都附著極強的法力,能夠阻止任何修行者的進入,除非這人身上有「天子符」,兩年過去了,皇城又被添加了新的法術,接觸到任何外來的法力,不僅僅是阻止,還有反擊的能力。
群妖花樣百出的法術同時射到皇城上空,又同時被一道無形的巨牆反彈回來,法力還增強了一倍,好幾名不小心的妖怪被自己加強版的法術擊中,哀叫著跌到地面。
皇城外的仙人已被殺盡,近千妖族聚在城內弓弩手的射擊距離以外,互相提醒不要對著皇城施法,劉清正納悶三花聖女玩的是什麼戰術,就聽到她的聲音叫道:
「佈陣!」
隨著這一聲,三花聖女不是從空中而是從地面現身,躍到五十幾丈的空中制高點,天地宗群妖在她下面圍成一道道從上到下逐漸擴大的圈子,像一座浮在空中的巨型寶塔,另有數百散妖則四處飛行,充當法陣的保衛者。
三花聖女雙手指尖相碰,虛握成球,嘴裡低聲吟誦了幾句,近五百名本宗妖怪都從額上的小紅點射出一道鮮血,劃著弧形軌跡落在聖女雙手虛報的球體之中。
無論注入多少鮮血,球體都沒有擴大,聖女仍是指尖相碰,彷彿握著一枚巨大的紅色寶石,命令道:
「引法!」
天地宗群妖同時施法,又向皇城攻去。
劉清心中一動,大致明白了三花聖女的計劃,心中有點佩服這個女人的手腕與謀略。
妖法再次引發皇城防護法術的雙倍反彈,而且隨著進攻的持續,反彈力度也在逐漸增強,可是這些反彈回來的術法不再射向原來的主人,而是奔著三花聖女手中的血球殺去。
三花聖女在吸收皇城的法力。
劉清心中雪亮,萬神殿明擺著有陷阱,群妖合力也毀不得,三花聖女用的是借力打力的計策,以血球吸取群妖與皇城的法力,積累到一定程度再將血球扔向萬神殿,就是護帝神本人也未必能抵擋得了。
神佛教眾仙想引群妖進入萬神殿,沒有認真抵抗,反而給了天地宗以可趁之機。
三花聖女浮在空中不停地吸法,南城萬神殿上空的一百多位仙人也明白了她的用意,不由得顯出了憂慮。
劉清搖搖頭,覺得三花聖女勝算頗高,這個不相信劍神的女人竟然能成功,讓他很有點遺憾,瞬移到群妖下方,在七八十名躺在街道上的死傷者當中看到了貓俠,伸手將他吸了上來,落在附近最高一座屋子的房頂上,說道:
「別裝死了,看看你心目中偶像的法術吧。」
貓俠睜開眼睛,早已自動「變」成了人,恢復膽小本色,說道:
「神、神佛教不會讓她成功吧?」
劉清遙望南城,等著看神佛教的對策。
那一百多仙人似乎在無聲地商量著,十幾人越眾而出,向群妖飛來,負責保衛法陣的四百多名散妖嚴陣以待。
群妖剛剛消滅二十多名仙人,對新來的這十幾人不怎麼放在眼裡,離著遠遠地就有妖怪施法進攻。
劉清的感覺像是在看一個人包場的立體電影,就恨手邊沒有爆米花,他可不像妖族那麼樂觀,被殺的那些仙人雖是高手,卻稱不上第一流,內丹只在二重五與三重五之間,新來這一批仙人實力卻強出一大截。
帶隊的人是通天寺住持正心法師,經過昨晚的會面,劉清判斷他的舍利子是四重一,與三花聖女一樣,其他仙人當中有獨冠山的三大弟子,內丹是三重七。
仙人轉瞬即至,正心法師垂頭念了幾句咒語,就有幾名妖怪突然發起瘋來,胡亂施法,攻擊全是自己人,和尚的法術與劉清愛用的「喚魔攝念」有幾分相似,雖然不能控制敵人,卻能令其神智混亂。
乾坤子、顛倒生、善惡君三人向來同進同退,一起施出群攻法術「震神波」,雖然手上沒有獨冠山鎮山之寶「希聲劍」,威力也是不低,群妖陣型立時散亂,後面的天地宗妖族也受到影響,塔形法陣微微一晃。
這十幾位仙人的法術大都已接近無形無色,打了做好準備的群妖一個措手不及,很快妖怪們反應過來,也摸清了法術的來路,數十妖對付一名仙人,發起了反攻。
妖仙雙方隔空鬥法,劉清看得津津有味,還對趴在身邊不敢抬頭的貓俠進行講解:
「快看,通天寺大和尚也用『飛來峰神功了』,哇,比魔僧廣慧還厲害一點,他又換招了,『鐵壁禪功』、『無相手印』、『般若心震』!獨冠山的三個雜毛可就差了一大截,還用『震神波』,咦,改用『無為劍法』了,所謂無為無不為,他們根本沒理解本意嘛。」
劉清學的是道教仙術,對獨冠山三大弟子的法術瞭解得更多,而且他對獨冠山印像一直不佳,葉亭算是獨冠山非正式弟子,更令他心有怨氣,所以大力貶低。
「喂,妖怪們,用點心,別各自為戰啦,你們不是對手,集中力量打一個吧!」劉清抬高嗓門叫道。
劉清一直站在房頂上,頭上全是飛來飛去的妖怪,所以仙界一方一直沒怎麼注意他,他這一喊,都看了他一眼,別人沒什麼,乾坤子三人卻是一驚,認出他是昨天硬破法力罩的假劍神。
獨冠山三大弟子與劍神祇見過兩次面,一次是鬥法,一次是受審,劉清比從前瘦了許多相貌有很大變化,所以他們昨晚認出之後不敢確認,才讓正心法師去瞧一眼。
正心法師兩年前曾經接連好幾天跟隨劍神,昨晚探查之後回報說這是假劍神,三大弟子也就信了,這時再看到他,怎麼瞧怎麼像,尤其是說話的腔調,更是一模一樣,不由得疑竇叢生。
劉清只管看熱鬧,又回頭瞧了一眼天地宗的法陣,拍著貓俠的腦袋說道:
「你的偶像快要堅持不住了。」
接著又大聲叫道:
「三花,別硬撐了,快放手丟過去吧!」
三花聖女面色冷峻,一雙嚇人的大眼睛睜得更大了,手中的血球吸收的法力已接近她能承受的極限,必須拋出去,她早已見著劉清,也聽到了他的風言風語,望了望遠處的萬神殿,一狠心,將血球擊向了心目中的假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