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屋外風蕭蕭的媚聲,葉亭果然臉色一變,推開劉清,說道:
「她就是那個妖女?」
劉清舉起雙手,說道:
「我們絕對是清白的師徒關係,她……有主人,還有一位狂熱的追求者,都住在這裡,待會叫來讓你看看。」
葉亭嫣然一笑,說道:
「我不在意,可是你怎麼這麼快就收了三個徒弟?」
劉清鬆了口氣,說道:
「沒辦法,都是崇拜者,纏著我不放,我叫他們進來讓你瞧瞧。」
劉清喊了一聲「進來」,三個徒弟魚貫而入,劉清最擔心風蕭蕭,結果風蕭蕭一身素衣,淡施妝容,雖然聲音還是不自覺地發軟發嗲,但是神情婉約,行為得當,一點也不像媚妖,與大病初癒的普通柔弱女子無異。
劉清不由得又鬆了一口氣。
可是另兩個徒弟都不太長臉,兩個小矮子瞪著四隻滴溜溜的眼珠,目不轉睛地盯著葉亭,一個好奇,一個好色。
葉亭先是留意風蕭蕭,看到元明之後吃了一驚,指著他說道:
「這不是老小子元明法師嗎?」
劉清就要這種戲劇效果,好將葉亭的注意力從風蕭蕭身上移開,得意地笑道:
「法師脫胎換骨棄暗投明,自動退出通天寺,拜我為師啦。」
葉亭不可置信地搖搖頭,但是元明的身高與長相,天下決不會再有第二人,只是覺得這事匪夷所思。
元明張著嘴,也不可置信地搖搖頭,上前一步,說道:
「師娘也是神仙下凡嗎?」
葉亭臉上一紅,笑著說道:
「我可不是……什麼神仙,你……也別叫我『師娘』。」
劉清上前拎起元明,將他放到自己身後,說道:
「老小子還俗時間不長,說話語無倫次,亭妹妹你得慢慢適應。喂,元明,雲入天逃跑是怎麼回事?」
「時間太長,小天天身上的封印自行解開,他就跑了,留下好幾十對小孩,寶劍和『太虛石』也留下了,昨晚進出孫府的仙氣太多,我也沒注意誰是誰。」
劉清光顧著葉亭,忘了在雲入天身上補一指,不過霄雲山主如今成了逆賊同夥,過街老鼠一般,又沒有法寶,劉清不把他當回事,沒再追問。
葉亭不喜歡雲入天,但只是皺皺眉頭,沒說什麼,看到小巴和他的大尾巴,覺得十分可愛,招手讓他過來,想要抱起他,結果他背後的銅缽太重,只得就地摸了摸他的尾巴,和聲說道:
「好可愛的小傢伙,你師父有沒有欺負你?」
小巴眨眨眼,點頭說道:
「嗯,師父總欺負我們三個,讓我們每個磕五個頭,還經常彈我和師姐的腦門,還……」
小巴掰著手指認真地數說,劉清怕他亂七八糟什麼都往外倒,急忙說道:
「嚴師出高徒,不狠一點怎麼行?」
四個人都用哀求與不同意的目光看著他,連葉亭也輕輕地摸著小巴的頭頂,好像他受了很大傷害似的,劉清對教徒本來就不用心,這時樂得做順水人情,笑道:
「好吧,看在你們師……父的好朋友葉亭姑娘的面子上,每天五個磕頭就免了。」
三個徒弟齊聲歡呼,然後不約而同地向葉亭道謝,根本不理自己的師父。
風蕭蕭也走到葉亭身邊,顯得既膽怯又嬌羞,像個初見主母的小丫鬟,小心翼翼噓寒問暖,反倒是葉亭拉著她手,與她閒聊,甚是投緣。
劉清再鬆了一口氣,風蕭蕭並不擅長應付女人,可是她將服侍蛇母風三娘子的一套拿出來用在葉亭身上,竟也有奇效。
兩個徒弟都在葉亭身邊,剩下一個元明急不可耐,幾次三番想要湊過去,都被劉清拎回來。
風蕭蕭不那麼緊張了,盯著葉亭說道:
「師父說你是天下第一美女,果真沒錯。」
葉亭臉更紅了,快速地看了劉清一眼,笑靨如花,說道:
「他就愛胡說八道。」
小巴也盯著葉亭,認真地說道:
「師父平時愛胡說八道,這句話可沒錯,我也覺得你好看極了,比我娘還要好看。」
元明在師父身後也探出頭來,說道:
「讓我說讓我說,呃,你比嫦娥年輕時還要美,她現在年紀大了,就更比不上你了,是不是,師父,你不是跟嫦娥也很熟嗎?」
三個徒弟幫著師父拍馬屁,劉清很滿意,可是也怕他們話多語失,於是咳了兩聲,說道:
「那是當然,嫦娥怎麼能跟亭妹妹相提並論,嗯,人你們已經見過了,快去練功吧,修仙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必須勤學苦練,日積月累,尤其是你們兩個,連半步還沒邁出去呢。」
劉清在葉亭面前裝出師父的派頭教訓徒弟,像模像樣,可是徒弟們卻不配合,風蕭蕭向師父走近一步,眼睛亮晶晶的,神神秘秘地說道:
「全虧師父的幫助,我有了。」
劉清嚇了一跳,臉都白了,後退一步,差點踩著身後的元明,說道:
「不是我的。」
可心裡卻有點含糊,雖然他肯定在摘星洞裡老淫神選的是風三娘子,可萬一是風蕭蕭呢?幻化出來的蛇妖也能懷孕?劉清不是十分拿得準。
「就是師父你的。」風蕭蕭十分誠懇地說道,怎麼看都不像在說謊。
劉清大驚失色,再一看葉亭也是目瞪口呆,失望至極地看著他。
劉清正在想怎麼解釋這個不好解釋的難題,小巴也站了出來,用與師姐同樣神秘的腔調說道:
「我也有了,也是師父你的。」
劉清這回不是吃驚,而是憤怒了,厲聲喝道:
「污蔑師父名譽,當心我把你們逐出……呃……你有什麼了?」
劉清一時氣糊塗了,忘了小巴不僅年紀幼小,還是只男妖。
「內丹啊,全是師父的功勞。」兩個徒弟齊聲說道,疑惑地看著師父,不明白他何以如此不高興。
劉清長出一口氣,心中一府石山辟嚦叭啦落在了腳後跟,原來是這樣,沖葉亭一笑,說道:
「我收的傻徒弟,不會說話。」
葉亭也由陰轉晴,忍不住笑了出來,想諷刺劉清兩句,當著外人的面又不好意思,於是用手指點了點他,意思是「你也一樣」。
劉清對風蕭蕭可是有點害怕了,說道:
「啊,內丹都有了,可喜可賀,不枉師父一番心血,去找小陸公子、洪荒老祖什麼的,一塊慶祝吧。」
說罷,劉清推著小巴與元明,將三個徒弟攆了出去,心中卻微有些奇怪,普通人修仙煉出仙氣就需要一兩年的工夫,結成內丹更是三五年不等,十年以上也有的是,風蕭蕭與小巴原本是妖,轉修仙術,應該更難才對,怎麼才不到一個月,就連過兩道難關?
劉清想著葉亭,也沒細琢磨,轉身笑嘻嘻地說道:
「收徒弟好心煩。」
又與劉清單獨相處,葉亭變得像從前那麼害羞了,小聲道:
「他們都挺好的,你現在當師父了,也可以開門立派了。」
劉清想說的不是這些,摸著下巴,說道:
「亭妹妹,咱們答應小皇帝暫時不去尋奸臣的晦氣,少則一年多則五年,那咱們的約定……?」
兩人相約刺殺三名仇人之後才成親,後來減為刺殺一名即可,所以劉清有此一問。
葉亭垂頭不語,半晌才道:
「天天帶著你的內丹,一點好處沒有,還時時被人暗算,真是討厭。」
劉清呆了一會,突然明白過來,出其不意抱起葉亭,心花怒放地說道:
「咱們成親吧。」
劉清請出來葉府三位尊者,任效君、陳平、楊銳對小姐與劍神的婚事自然不會反對,孫鐵拐自告奮勇充當媒人,婚期就定在三日之後,與薛少安、陸韻這一對同時拜堂成親。
葉亭雖覺得倉促,卻架不住眾多人的勸導,也就同意了。
這三天內,朝庭四處抓逆賊,果然如皇帝所料,史大誠害怕實情敗露,對壽王餘黨毫不手軟,大肆捕殺,從京城到東海郡,牽連了數萬人,其中也有無辜受累的,也有史大誠在朝中的對頭。
劉清對這些一切不管不顧,專心準備成親,孫家現在成了護帝的大功臣,劍神更是威名顯赫,認識不認識的官員都來賀喜送禮,連皇帝也派太監送來禮物,卻是葉亭第一次被擒時帶在身邊的「秋水劍」。
「秋水劍」是劉清從陸韻那裡搶來的,只得物歸原主,陸韻不喜歡劉清,對葉亭卻十分喜愛,把她當親妹妹一般看待,所以又將「秋水劍」正式送給了她,只是話裡話外總在暗示劍神配不上葉亭。
好在只有陸韻一個人這樣想,其他人都認為兩人乃天作之合。
吉日已到,兩對新人拜堂成親,劉清規矩多,別人拜天地,他不拜,所以桌子上只擺香燭,別無一物,薛少安與陸韻拜父母與外公,劉清與葉亭只拜葉存的靈位。
行禮尚未開始,有人從天而降,卻是通天寺住持正心法師,正心法師一是賀喜,二是遵守諾言送來了鎮寺之寶通天石。
通天石長不盈尺,寬不過三四寸,前方後圓,通體潔白無瑕,的確罕見。
劉清很高興,隱約覺得這塊白石頭跟某個水果品牌的電子產品很相像,於是將它擺在桌上,代替天地的位置。
行禮開始,剛剛拜過通天石與高堂,只差夫妻對拜這一步,又從天而降兩個人,老翁老嫗,人還在空中,就高聲叫道:
「不能成親!」
眾人皆驚,回頭看時,劉清卻認得,正是教給葉亭「守貞訣」的沈公沈婆,若不是大喜之日,劉清早就大開殺戒了,喝道:
「兩位老人家,想喝喜酒就請入座,想來搗亂你們還不夠格。」
這對老夫妻照例由沈婆發言,說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不在長者代命,葉小姐的親叔叔還活著,他不同意這門婚事。」
葉亭的叔叔誰也沒見過,據說是在閉關修仙,劉清火冒三丈,說道:
「哪來的叔叔,不知真假,我說我是你爺爺,你信嗎?」
「是不是親叔叔,葉小姐自有判斷。」
葉亭頭上遮著紅蓋頭,看不到面容,但她是相信有一位親叔叔的,劉清知道這一點,小聲對她說道:
「亭妹妹,別讓他們攪了咱們的好事,那人若真是你親叔叔,成親之後也能解釋。」
葉亭微微點頭,劉清又要繼續成親最後一步,沈公沈婆卻不就此罷休,跳到地面,不停叫嚷著「不能成親」,參加婚禮的諸人,有罵的有推搡的也有看熱鬧的,場面一時陷入混亂,司儀「夫妻對拜」四個字就是喊不出來。
劉清急了,大喝一聲:
「誰敢攔我成親?」
一口仙氣噴出,連同沈公沈婆在內,將數十人吹倒在地,一下子再沒人敢開口,連司儀也說不出話來。
「繼續!」劉清命令道。
司儀結結巴巴,費了半天力氣,才要張嘴,卻有人搶先開了口。
「金星此計大妙,劍神怎麼也想不到,下凡之後碰到的第一個女子乃是安排好的,哈哈!」
「天蓬元帥過獎,可是若沒有觀音大士的『一心符』,劍神也不會死心塌地愛上她,還將這一切看作天意,哈哈!」
聲音正是從通天石裡傳出來的。
如同一座飛來峰壓在頭頂,劉清瞬間頭暈目眩,身體好似碎成了千萬塊,葉亭不是湊巧吞了他的內丹,而是安排好的計謀?他第一眼就愛上葉亭也並非真情實意,乃是「一心符」作用的結果?
真真假假,劉清一下子連眼前眾人也認不出來虛實了,葉亭扯掉蓋頭,比天仙還要美麗的臉孔驚慌失色,喃喃地說道:
「這不是真的。」
通天石只傳出兩句話,就再也沒有聲音了。
這是陰謀,故意破壞親事,阻止劍神取內丹的,劉清如此想到,但是立刻明白這種想法只是自我安慰,他是天神,一旦知道中了「一心符」,符語也就失去了效力,他像是從一個極為逼真的夢中甦醒,雖然夢境的影響仍在,卻已露出它虛幻的本色,他是風流劍神,怎麼可能專心地愛上一名凡間女人?這分明是觀音搞的鬼。
劉清看著葉亭,情意仍在,但那只是夢境的殘留。
今天的客人流行從天而降,又有一個人不請自來,氣勢比別人都要宏大,一道紅光從天落到地面,穿透房頂,卻沒有造成一點破壞,接著從紅光中露出一顆沒有軀體的頭顱,竟然真是一位天庭來客——九重天劍神六名僕從之一的小六。
小六對自己帶來的恐慌全不在意,急急忙忙地對原主人說道:
「大人,你要小心,太白金星說服玉帝,派下一名神將,將要對您行『殺神之刑』!」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