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而過的死神，我聽得到他飛翔的聲音。
************
背著二三十公斤的機器部件向上攀爬繩索到對岸，還要躲避開那些該死的渡鴉，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地表的變種動物絕大多數都有銳利的牙齒和喙，即便是特殊質地的防護服也難免便會被啄破，因此可以說眾人所要面對的並不是簡單的和渡鴉搏鬥，而是壓根不能讓它們靠近！
好在從地表遷徙了百年之後，人類對於變種野生動物來說也成為種從未見過的怪物，至少目前還沒有貪婪的掠食者將小分隊的成員當成大餐後的甜點。
卡蘭打開了頭頂的探照燈，透亮的光柱在黑暗中驟然投射出去，驚起了一片撲啦啦的翅膀煽動聲。
隊員們也跟著打開探照燈，將光線調製最亮，即便他們的能量卡能量不多了，可這黑夜中唯一的亮光就彷彿能照亮他們生存的路徑。
變種渡鴉具有很強的夜視能力，相比起它們的正常祖先，這些空中強盜們更喜歡晝伏夜行。這雖然並不意味著光亮下它們看不見，但黑夜中夜視能力強的動物總是對光源更加的敏感。
而此時隊員們頭頂高強瓦度的探照燈，便起到了驅趕的作用。
「所有成員，萬不得已不要開槍。」卡蘭在臨行前又下達了命令。
江嵐明白了他的意思，變種渡鴉臭名昭著的原因，首先自然是因為它們的貪婪，其次便是因為它們足夠聰明而且足夠暴虐。這種看起來身材嬌小的鳥類之所以能棲息於猛禽的行列。就是因為它們受到刺激後會爆發出有組織的群體攻擊，生死糾纏、不滅不休。
黑暗的夜色裡，奔騰的野生遷徙潮之上，隊員們在晃動的光柱掩護下開始攀上了吊繩。
江嵐跟在邁克身後，雙腿環住繩索。身體掛在上面緩緩的朝前挪動，她騰出只手臂，配合著前面的邁克驅趕光線範圍內忽閃忽入的渡鴉。避免它們靠近身體，因此行進的速度相當的慢，足足花了五分鐘的時間才前進了兩米多。
「丫頭。加快點。」前面的邁克忍不住低聲催促道。
蜿蜒的空中吊索。隊員們一邊驅趕著渡鴉一邊前進，由於是單手攀爬，再加上不想激怒渡鴉群，他們的速度堪比蝸牛。開路的卡蘭壓力自然是最大的，他需要頂著密密麻麻的渡鴉劈開條生路，而後方的同伴們也並不輕鬆，谷道內夜風川流不息，刮得繩索微微來回搖蕩。
好奇的圍繞著眾人飛舞的渡鴉。發出各種奇怪的鳴叫，呱呱聲、格格聲、尖銳刺耳的金屬聲、高頻的敲打聲、低沉的嘎嘎聲甚至是接近音樂般的歌聲，就彷彿它們正在用它們獨特的語言交談。討論著眼前這幾個帶著頭盔的奇怪兩腿動物。
江嵐甚至有種錯覺，似乎她和她的隊友正向地獄深處攀爬。那些圍繞在她身邊的怪叫聲，便是縈繞不去的惡靈。
就這樣費力的驅趕，一點點的前行，十五人的小隊就像黑暗中唯一的光帶從谷道上方凌空而過，刺穿了黑壓壓的渡鴉群，驚起一片喧囂。
一開始還算順利，雖然速度緩慢，倒也算不上危險，除了中途江嵐正後方23小分隊的一名成員因為害怕而停頓了片刻，倒也沒發生什麼意外。
可一個多小時後，行程突然變得困難起來。谷道內的風速變得愈發強勁，整條吊索被席捲的如同高空中的鞦韆！眾人不得不收回驅趕渡鴉的手臂，雙手把住繩索頂著風往前爬，以免被刮掉下去。
此時他們才行進了一半的路程，而原本好奇的渡鴉在沒人驅趕之後，似乎終於看穿了人類脆弱的偽裝：這些發射出刺目光線的兩腿動物看起來並沒有多少攻擊性！
它們開始試探著靠近，不再躲開光柱照亮的範圍，從隊員們的身側、背後和頭領掠過，怪叫著試探他們的底線。
「滾開！滾開！」耳機裡傳來了不知是誰的咒罵聲，江嵐心中微緊，她意識到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加快速度！跟上！」這次是卡蘭的聲音，小隊的成員都緊張起來，渡鴉的行為變化令都眾人感覺到了危機重重！
突然江嵐身後的不遠處的位置，有幾隻大膽的渡鴉撲啦啦的落在了23號小分隊某位成員的肩膀上，令那人神經崩到了極致！
「滾！」他緊緊抓住搖擺的繩索，咆哮著拚命晃動身體，可渡鴉卻緊緊勾住他的防護服，扇動著翅膀隨著他來回晃蕩，還彷彿戲謔般發出古怪的鳴叫。
鉤子般的腳拉扯著防護服，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音。
「鬆開！鬆開！」那人瘋狂的咒罵著，終於忍不住掏出了槍、扣動了扳機，清脆的槍響如同炸雷般在谷道內迴盪開去。
兩個小隊的人都被槍聲驚到了，啟程以來他們都避免激怒渡鴉，即便是揮舞手臂驅趕，速度和力度也都保持的相當克制，這才平安的行進到了中途。可現如今槍響就像是沸水中丟入的石頭般令所有人的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出所料，渡鴉群出現了短暫的停滯，彷彿連它們都沒想到這些奇怪的兩腿動物竟然會具有攻擊性！被擊中的渡鴉從天空中墜落，掉入了下方的馬隊中瞬間湮沒。緊接著短短幾秒鐘之後渡鴉群發出了刺耳尖銳的嘶鳴！它們被激怒了，如同舞動的漩渦，四面八方的渡鴉潮水般的沖眾人所在之處湧來！
「該死的！」卡蘭低咒了聲，「全力加速，別在管渡鴉了，抓緊時間抵達對岸！」
江嵐咬緊牙關，開始頂著風拚命的朝前爬，憤怒的渡鴉從她的面罩前、腿腳間不斷掠過，成群結隊的衝擊著她的身體！夾在在急速的氣流中，就彷彿一顆顆密集的炮彈擊打在她身上！
江嵐晃動著頭部，咬緊牙關，忍受著劇烈的疼痛緊緊跟著邁克的身影。她不管不顧的朝前，心中祈禱著防護服足夠堅韌，但願別被這些惡靈扯破！
而她身後那人似乎是開了禁，第一槍之後便是肆無忌憚的掃射，他瘋狂大喊著擊落了一隻隻渡鴉，吸引了絕大多數的渡鴉蜂擁著朝他掠去。
「啊~~！」他瘋狂的扣動著扳機，彈殼如瀑布般墜落。
「傑克！快走啊傑克！你瘋了嗎？傑克！」23號小分隊的隊長拚命的叫喊著他的名字，可那人根本充耳不聞。
黑色的流雲迅速的席捲上身，無論多少只同伴被擊落，渡鴉群都不管不顧的湧上前去，將那人團團裹住。它們用喙用利爪撕咬著那人的防護服，用尖利的喙啄食著他的血肉！
歇斯底里的吼叫和密集的槍聲逐漸被湮沒，很快黑暗中那人所處的位置便只剩下一團旋轉湧動的黑雲。
每個人都能聽到耳機裡傳來的越來越淒厲，也越來越微弱的慘叫，如同鞭撻在眾人心頭的荊棘。很快聲音變成了沙沙的啄食聲，令人毛骨悚然……幾分鐘之後，漩渦驟然發散開，渡鴉群呼啦啦的拍著翅膀分離，只留下一具白骨，砰然崩塌，從鋼絲吊繩上落入下方的奔騰的谷道。
「傻看什麼？還不快走？」卡蘭的叫喊聲驚醒了那人後方的兩名隊員，兩人被方纔的空中掠食驚呆了，他們顫顫抖抖的飛速穿過了那人屍骨原本的位置，拼了命的想追上前方的隊友。而空中強盜們則再度盤旋而來，沖第二個倒霉鬼擁堵了過去！
江嵐的一顆心拎到了嗓子眼，面對兇猛異常的渡鴉群，人類所謂的高科技槍械顯得如此蒼白而脆弱，群體的力量極其的強勁，更別說他們此時還倒掛在半空中，根本無法以重型武器發起反攻，就彷彿活生生的靶子任由這些空中強盜肆意橫行！
「他娘的！我不想死~~啊！」耳機內傳來了第二名遇難者的咒罵，被渡鴉雲裹夾住的那名壯漢伸出血淋淋的手，驟然鬆開了自己身上的鎖扣，他大叫著從半空中墜落，帶著渡鴉群落入了奔騰的馬隊中，寧願被踐踏而死也不願意被活生生的啃噬殆盡！
轟的一聲，墜落的男人驚起了一片混亂，下方的遷徙大隊都被暫時終止，馬嘶聲、狼嘯聲迭起。似乎是聞到了血肉的味道，谷道內的獵食者們興奮起來，兩邊的變種獅子和鬣狗們開始朝崖壁上努力攀爬，懸掛在它們頭頂的兩腿動物引起了它們的興趣！
該死的！江嵐的心猛然收緊，而她身後的毛英龍甚至因為恐懼打起了擺子。
「猶豫什麼！想死在這兒嗎？」耳機內傳來隊長卡蘭再次催促，他的聲音聽起堅定而強硬，沒有絲毫的顫抖或者畏懼，令江嵐不禁又鼓起了勇氣。
黑雲繼續雲集，它們並沒有因為前兩人的死亡而放棄復仇，就如同它們的外號般暴虐而貪婪。
「救命！救命！救救我！」毛英龍望著衝他而來的黑雲歇斯底里的喊叫起來。
而江嵐則盡力躲避開飛舞的黑色翅膀，不管不顧的朝前方攀爬，她腦海中已經一片空白，機械的動作彷彿只剩下慣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