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葉家這久不住人的府邸大院後,果然,久不住人了!
到處,都能夠看見一層灰塵,這院子裡面,也全然談不上雅致與氣派,有的儘是秋風過後的蕭條與敗落之意。
那些花兒,應該枯萎很久了,連枝莖都撐不起來了,直接倒在地面,很多,都已經與地面泥土混在了一起,讓人分不清,到底是花遮土,還是土掩花!
那幾株參天大樹,由於長時間沒有人打理,變得更加枝茂葉盛,盡情的伸延開來,幾乎都將整個院子給遮掩了過去,連灼熱的陽光,都難以照進,倒是有了那麼幾分清涼。
不過,清涼總是伴隨蕭瑟,連青石地面,都長出了一些青苔,充斥著無盡的頹廢。
院子一角,有張石桌,石桌四方,四張石椅,往日裡,這應該是一家人夜晚在此賞月談心的地方,但現在,卻成為了片片落葉匯聚的地方。
自從進了府邸後,葉蓉就默不作聲了,也並未多看這院子幾眼,因為只需一眼,就能夠讓洛風見到,她眸子之中,那不曾掩飾的傷悲與孤苦。
快步走進,穿過前院前廳,二人走進了後院。
這裡,與前面已有點不一樣了,最明顯的,就是不那麼的髒了。
注視了片刻,葉蓉徑直推開一扇房門,洛風預料中的灰塵並沒有迎面撲來,反而見到,這個房間,竟一塵不染,乾淨的很。
整個葉家府邸,到處都呈現出一個髒亂,唯有這個房間,錯落有致,清清楚楚,但正是因為太清楚明白了,才叫洛風整個人都靜靜的呆滯下來,連呼吸,都不敢太過用力。
房間正中,放置的不是別物,而是方正的靈位,並且是三塊!
「爹,娘,哥哥,蓉兒來看你們了。」此時葉蓉,終於忍受不住,重重跪倒在靈位前面,幽幽泣聲,如斯如斷,直接斬斷了空間與時間的交錯,彷彿延伸到了人身最深處,那最柔軟的地方。
洛風並未勸慰,他也不知道如何勸慰,也知道,不需要勸慰。葉蓉是個堅強的女子,她說,離開這裡已經六年了,那便表示,她的父母哥哥已經過世六年。
六年,在時間長河中,只是滄海一粟,短得讓人過後才發現,某些事情,似乎才剛剛過去。
但六年,卻又極長極長,這麼多個日夜,足以將一個人折磨的不成人樣。
六年之前,葉蓉不過一小小少女,便經歷了如此悲苦,但她卻堅持了過來,如今的她,雖不是一朵完全盛開的花朵,卻讓洛風毫不懷疑,終有一天,她會開的最美!
「洛大哥!」哭泣聲漸漸落下,這時放眼看去,葉蓉臉龐上,眼瞳中,神色間,不在有悲痛與孤苦,有的是一股從未見過,或者不是從未見過,而是葉蓉一直埋在心裡,只有此刻,才盡情散發出來的殺意!
洛風頓時笑道:「你很堅強!」
聞言,葉蓉卻道:「洛大哥,你是否知道,我恨自己的堅強。」
洛風臉色,前所未有的嚴肅:「你不應該這樣想,而堅強,也是無數人都渴望得到的,你雖不幸,但在這裡,你有足夠的自傲!」
「洛大哥,你可知道」葉蓉慘然笑道:「父母,哥哥,先後離我而去的時候,我多想隨他們一起離去。因為,我不想時刻活在仇恨中,更不想看到,本來就年老的爺爺,一夜之間,忽然更加的年老了。」
洛風劍眉一挑,靜靜的望著葉蓉!
「曾經,我很感激上蒼,給了我一個最好的家庭,上有爺爺,父母雙親的疼愛,又有哥哥無至盡的寵愛,身在葉家,我一出生,便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可是為什麼,上蒼為什麼要這麼快收走我的幸福,讓我小小年紀,就面對這一切的悲苦?」
洛風沒有說話,現在,他只能做一個最好的傾聽者。
「六年前,四大家族大比,哥哥以奪人之勢,取得第一名,而他,是四大家族年輕一輩中參塞最年輕的。」
葉蓉無聲笑道:「其實,他們都不知道,最開心的其實是我,哥哥有如此成就,我怎能不開心?那個晚上,萬賓來賀,讚美之聲絡繹不絕!但簡直是可笑,年幼的我,根本分不清楚,到底那些是發自內心,那些是虛偽的。」
「三天後,哥哥進入古墓,我當時興高采烈的和爺爺,父母雙親送他進去,卻沒有人知道,那一次,竟然是最後的訣別!」
「哥哥死後,娘親受不了打擊,隨後跟去了,而爹爹他,因此精神恍惚,一次外出歸來時,竟帶著滿身的重傷,最後也傷重不治離去」
初見葉蓉,那是一個天真活潑,雖然在說打劫,實際上就是一個千金大小姐實在太無聊了,找個遊戲來打發時間的。
洛風還未忘記,葉蓉那靈動的雙眼中,帶著些許的俏皮與狡黠,讓他難以想像,小姑娘的內心中,竟然隱藏著如此的苦痛。
「但是!」
葉蓉忽然恨恨道:「以哥哥當時的修為,古墓縱然凶險,卻也不至於要了他的命,否則,爺爺和父母雙親,豈會送他進入古墓?」
「唯一一個解釋,便是有人暗算了哥哥,而當時,能夠做到的,唯有其他三大家族一同進去的人。」
「既然有懷疑,為何你葉家後來不採取行動?」洛風不解,更加讓他搞不懂的是,他們怎會讓葉蓉哥哥一人進入那所謂的古墓。
「這一點,多年來,我一直想不通,直到最近,我才明白了。」
葉蓉嘴邊,有著一抹無法形容的苦澀:「其他三大家族,單論一家,不會是我葉家的對手,但當時,如果真是他們做的,唯有三家聯手才能做到,那麼,事後,必定會有所防備,以一敵三,葉家還沒有那般強悍的實力。」
「況且,他們這麼做就是想讓我葉家無後,豈會留下破綻?」
滔天恨意,自葉蓉體內源源不斷湧出:「哥哥死了,父母雙親也死了,葉家,便是無後了。若站在他人的角度上來看,葉家整體實力雖沒有多大損失,但無後,便是最大的危機。」
所有的人都知道,一個勢力的最根本,不是這個勢力中,是否有嘯傲天下的高手,而是這個勢力,是否傳承下去的可能。
一旦絕後,哪怕葉空修為天下無敵,終有一天,他是會離開的,葉家,也就會在他離開後,很快凋零下來。
那所謂的三大家族,果然夠陰險和毒辣!
而葉空明知三大家族搞的鬼,卻無法為子孫報仇,最後只留下一句,當他大限來臨的時候,會叫所有針對過葉家的人後悔。
因為只有到了那個時候,葉空才可以肆無忌憚的去做他想做的事,反正都要死了,何必還要顧忌太多,可現在,他還沒有到那個份上,就必須為葉家繼續綢繆,葉家,並不是只有他和葉蓉倆個人。
難怪在葉空的眼瞳中,會有那樣一抹淡然的目光,原來,這是哀莫大於心死之後的極致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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