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藝不是個拖拖拉拉的人,現在卻猶豫了。
她不是不相信洛風,而是,其中的牽扯,實在太大了。
當年的雲天宗,何其強大,如此之下,也才找到代替金木土三種本源之物,可想而知,這東西的珍貴。在雲藝手中的,也並沒有存積倆份,一旦失敗了,那就得重新來過,或許還能夠重新找的到,可弟弟的痛苦,勢必就要延長許多。
洛風靜靜的坐著,沒有催促雲藝怎麼做!他心知,這個決定,有點不好做出。
「公子!」雲藝的聲音,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洛風想了想,隨後平靜道:「因為某些原因,我不可能和你說太多,不過,若說天山雪蓮的話,我有著絕對的把握!」
這其實也算是一種暗示了,內心深處,洛風也是有點不想讓雲藝去長途跋涉,而確實,若論雪蓮的珍貴,世間那裡會有一株比得上自己體內的?
見雲藝還有些猶豫,洛風笑道:「你先可以驗一下貨!」
雲藝一怔,就見到洛風劃破了手指,一滴新鮮的血液,射到了前者眼前,剎那間,雲藝神色猛震!
與洛風也有好幾天的相處了,與青火狼王倆次對峙,她都在身邊,也親自察看過前者的傷勢,但從沒想過這麼深,而且受傷後所流出來的鮮血,也與新鮮的不同,雲藝並沒感覺到有什麼不同之處。
現在卻是不一樣了,那滴被自己托在眼中的鮮血,不同於人類的鮮紅,而是夾雜著一率淡淡的青芒,正是在這青色光芒的籠罩下,雲藝感受到了與眾不同的氣息。
這股氣息,正是最為精純的水之本源氣息,不僅如此,便是與構成這個世界原始水之本源相比,前者也差不了太多。
「公子,謝謝,謝謝!」
「那還不快去準備?」洛風笑著說道。
雲藝連連點頭,然後飛也似的跑了出去。
「小傢伙,都醒了,何必繼續裝睡?」房間中安靜了才一會,洛風忽然說道。
床榻上,雲鋒慢慢的張開了眼睛,隨著他眼睛開啟的剎那,那股在他臉龐上始終掛著的痛苦,竟瞬間消失不見,而身體也不在抽搐了,看上去,除了身子顯得無比單薄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洛風當然看的出來,這不是雲鋒無病裝病,而是小小年紀,懂得了世情,不忍親人見他這般模樣,睡夢中,那是無意識,不能控制,現在醒了,便將所有的苦痛,都生生的壓了下去。
「你叫什麼名字?」雲鋒坐起來,看著洛風,片刻後,輕聲問道。
他的神色中,很平靜,甚至平靜的有些麻木,眉宇之中,竟有一股看穿了生死及悲歡的那種淡然。
「洛風!」
洛風只覺心中被狠狠的撞擊了一下,生疼的很。
腦痙攣,體現在外的表現,最直接的,就是無時無刻不在疼痛,而這種疼痛,直接是從腦子中發出來的,與**之通,千萬差別。
但凡你所能想像到的酷刑,都遠遠不及這種疼痛的萬分之一,一個常人,都不能忍受,起碼,洛風自己知道,換了自己,絕對做不到這般無視,但這個小男孩做到了。
「你很乖,很不錯!」
「我不覺得。」雲鋒淡淡的表情,讓人完全看不出,他才十一二歲,這種神情,便是一個歷經了滄桑的老人身上,都不會出現。
「我出生後,還沒有一個人所具備的常態意識,就開始遭受著這種生不如死的痛楚,隨著時間推移,當有記憶後,這種痛苦,便是越來越深」
雲鋒很平靜的,彷彿是在述說著別人的故事:「有了記憶,便有了想法,那個時候,我一直在怨恨,為什麼老天這麼不公,別人家的小孩,都有幸福無憂的童年,最起碼,也能撒撒嬌,爬樹捉鳥,下河抓魚,而我,卻伴隨著痛苦?」
「漸漸的,對父母,乃至對身邊所有的人,都有了種深深的怨恨,為什麼,要我來承受這些,為什麼?」
「直到後來,看著父母雙親,和所有的親人,包括姐姐,他們為了我,拚命在打探消息,拚命的找尋著能夠醫治我的藥材,有些地方,甚至是一些頂尖高手,都不願意輕易涉足的」
「我終於明白,不是他們欠我的,而是我拖累了他們,如果沒有我,所有的人,都會有很好的日子,雲天宗不會被毀滅,雙親不會身死,姐姐也不用帶著我痛苦的遊歷世間,為我所苦,更不用嫁給易道航那個混蛋,受著易家人的折磨。」
淚水,從雲鋒眼中慢慢的流了出來:「從此以後,只要我清醒著,所有的痛楚,我都將它們深深的壓在心中,我要讓姐姐知道,我不苦,一點兒也不苦。我要給她一個自在,一個平靜,一個不用見了我痛苦,她要百倍痛苦的寧靜」
看著雲鋒,洛風心神急劇的顫抖,對這個今天才剛認識的小男孩,瞬間之中,就湧現出了一股極端的憐愛。
上天足夠殘忍,讓他承受著其他人根本想像不到的痛苦,但他,已不將這痛苦當成是痛苦,只是要自己的親人活的不那麼累。
如此堅韌的心性和懂事,叫所有的人都要為之動容。而雲藝的那份付出,更叫人為之心疼。
「洛大哥,謝謝你!」
洛風一怔,雲鋒轉而笑道:「你們沒前來之前,與易家人的對話,我都聽在了心裡。有我之後,姐姐便一直孤苦著,幸好有你的出現。」
洛風再怔,這小傢伙話中的意思,有些曖昧啊不過,他明明是在睡著中,怎麼聽的到,而且是聽在心裡?
「洛大哥,你不知道!」雲鋒竟也有著同齡人不曾有的敏銳:「當我不在怨恨後,雖然清醒的時候,能夠壓制住痛苦,可睡著了呢?他們還是要面對我無比的痛苦,所以久而久之,即使身在睡夢裡面,有那麼些許的時間,我可以與清醒的時候一樣。」
「雖然時間不長,但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一點了。」
這一點,何其之難!
洛風此刻,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任何話語,在這個小男孩面前,都顯得極度蒼白無力。
「這些話,你從未和別人說起過吧?」默然許久,洛風慢慢問道。
「是!」
「為什麼要和我說起?」
雲鋒神色中,竟有一股凌厲之意,剎那鋒芒畢露:「我想,請洛大哥你幫我照顧姐姐的下半生。」
洛風搖頭說道:「這些事情,應該要你來做。」
雲鋒揚眉,卻淒楚笑道:「洛大哥,我的病症,你已知曉,難道你認為,姐姐說的五元之氣,真的能夠將我醫治嗎?」
聞言,洛風眉頭緊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