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稱滅絕師太的華梅似乎對於葉鈞的興趣比較大,沒有預想中的棺材死人臉,而是擠出一些不太自然的微笑,看起來有那麼點彆扭,應該是平日裡很少笑的緣故,不過倒是有那麼一丁點的親和。
想起胡安祿跟他說過,如果有朝一日撞見這滅絕師太,可千萬別掉以輕心,對此葉鈞還是很乖很聽話的,儘管也有那麼點坐立不安,但表面上還是裝出副平和禮貌的樣子,不敢刺激眼前這位悍婦。
楊懷素只是安靜的站在一旁,對於華梅這種神態舉止,她一點都不在意,只是對葉鈞如今一副乖寶寶的形象有些不屑,但也沒說什麼。
「聽說,關於徐福晚年待過的遺址,一開始是你跟那些倭寇發現的?」華梅問道。
「是的,華前輩。」葉鈞立馬站了起來,挺直腰桿子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自從知道這些東洋人再次妄圖對我國瑰寶進行謀奪,我不得不臥薪嘗膽,打進他們圈子裡,這才取得他們的信任。」
「很好,在我見過的年輕人當中,你算是最懂事,最能分辨是非黑白的。」
華梅一點都不懷疑的誇讚讓一旁的楊懷素差點翻起白眼來了,她不得不對葉鈞的無恥以及倒打一耙,有了更深刻的認識。
「能給我說說嗎?你是怎麼取得他們信任的?」華梅一臉讚賞的看著葉鈞。
「這說來話就長了,我盡可能簡單點說。」
葉鈞頓了頓,然後就開始滔滔不絕的講了出來,剛開始他以廖博康為切入點,隱去有關軒轅劍的內情,只是說木端元闊正在打廖家的主意,試圖用手段對神武天皇留下的三件神器進行強取豪奪。在劉懿文的請求下,他協同江湖上的朋友,為廖家抵禦這些外敵,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廖家幾乎被滅門。
說到這的時候,華梅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罵了句該千刀萬剮的蠻夷、賊寇後,就繼續聆聽葉鈞的講述。
葉鈞見華梅聽入神了,當即就開始添油加醋亂說一通,屠忍者、狙擊木端元闊、暗殺甲賀、設計坑殺甲賀精銳、兩黨合作將島國鬧得雞犬不寧等等,一樁樁一件件,聽得華梅激動不已。
不知不覺就過了三個多小時,直到葉鈞停下後,華梅才滿臉讚許的看著葉鈞,微笑道:「很好,小伙子,幹得好,你的作為,無愧於揚我國威。」
「前輩太過抬舉晚輩,晚輩惶恐,而且也不止我一個人的功勞。」葉鈞盡可能把姿態擺得很低。
看到葉鈞如此謙遜,華梅大喜,此刻臉上的微笑完全是發自內心的,一點都不摻假。
反觀楊懷素算是徹底覺得被葉鈞打敗了,正所謂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雖然她搞不清楚葉鈞這麼處心積慮取悅她師傅的原因是什麼,但看著葉鈞一臉陪笑不管怎麼看就怎麼來氣,在她眼裡葉鈞臉上的微笑配合那該死的臭臉,活脫脫就是有圖謀的狼外婆。
暗暗瞪了眼葉鈞,楊懷素道:「師傅,時候也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好吧。」華梅笑著站了起來。
「前輩,您不是住這嗎?回去?回哪去?」葉鈞詫異道。
「其實呀,我們住的地方是另一座山頭,據此不算遠,而且處在高處,一眼就能看到這邊的情況。之前看到這邊有人影,就趕了過來。」
華梅滿臉微笑的拍了拍葉鈞肩膀,點頭道:「今日不早了,你趕路也趕了很長時間,早點休息吧,等天亮就得起來了。」
「華前輩,我送您。」葉鈞掃了眼華梅身後的幾名弟子,全是女弟子,姿色也就馬馬虎虎,跟楊懷素絕不是一個級別的,不過,這些自幼習武的女人,在擁有一個號稱滅絕師太的師傅後,料想也都是些保守派。
這麼一想來,葉鈞倒還覺得楊懷素養成冷冰冰的性子真的是不幸中的萬幸了,雖說性格冰冷,卻跟華梅,以及她的其他徒弟不一樣。
這外表冷不代表內心就冷,更不代表那方面也冷。別看華梅以及她其他徒弟似乎脾氣很溫和,也沒有什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露,但葉鈞知道這可不能光看外表,號稱滅絕師太就足以說明華梅絕對是徹徹底底的絕緣體,她教育出來的女弟子就算不是絕緣體也絕對是性冷淡,相比較早已脫離師門束縛的楊懷素,其他人絕對更可怕,楊懷素頂多算是喜怒無常,而這些女的,一個個怕早已被華梅弄成心理變態了。
「給你的,偷偷收著。」葉鈞跟楊懷素走在最後面,然後偷偷取出一個塑料袋,硬塞到楊懷素的兜裡。
「是什麼!」楊懷素驚怒道。
「好東西,別多問,這玩意不多。」葉鈞壓低聲音道:「你可別不領情,我是專門為你準備的,出門在外,靜姐叮囑我,要看好你。」
「滾!毛都沒長齊的毛頭小子,還有一個丫頭片子,說這話不怕閃到舌頭嗎?」楊懷素冷著張臉哼了哼,不過倒也沒伸手進兜裡,不爽是一回事,但話還是聽進去了。
目送華梅等人離開後,葉鈞才折返洞穴裡,裡面就他跟廖姓老人,老人早已睡下,之前因為攝於華梅的淫威,自然沒資格在旁聆聽。而趕了幾個小時的路,上年紀了自然也沒年輕人那麼朝氣有活力。
至於其他人,剛才華梅也說了,胡安祿的師伯趙欽思現在正領著人觀察敵情,另一波人則是在山上弄食物,畢竟晚上方便一些,容易跟那些忍者碰見,雙方到時候大打出手,覓食的工作也甭想進行下去了。
現如今,兩方人絕對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一旦撞見,任何正事都能撂到一邊。
「剛才,那小伙子給你塞了什麼東西?」
回到洞穴後,華梅單獨留下了楊懷素,屏退了其他弟子。
楊懷素有些心虛的將手伸入兜裡,然後摸出一個塑料袋,打開後,立馬就看見兩個已經涼透了的大雞腿,還有一些胸脯肉。
華梅露出大有深意的目光,微笑道:「這小伙子倒是有心了,為師也算是看過他的為人了,把你托付給他,為師也很放心。」
「師傅,我跟他不是那種關係。」楊懷素先是一愣,緊接著臉一紅,頓時就想糾正華梅錯誤的觀念。
「懷素,好男人越來越少了,想想看,與其嫁給那些粗俗不堪的男人,倒不如選擇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華梅慈祥的撫摸著楊懷素的髮絲,緩緩道:「這小伙子雖然年紀輕輕,但在這個年紀,卻能幹出一樁又一樁連為師都心悅誠服的大事,他做了為師這輩子想做卻無法去做的事,而且每一樁都讓為師激動不已。」
「師傅,我跟他,真的不是那種關係,其實,我是她的小…」
楊懷素情急之下忽然想要點明身份,可似乎想說小姨的時候,卻忽然收聲了,因為她覺得這樣起步便宜了葉鈞,直接認可了他跟楊靜的關係?
「什麼?」華梅皺了皺眉,見楊懷素猶猶豫豫無法說下去,頓時很理解的輕拍了楊懷素的肩膀,道:「好了,你們的這些事,作為師傅的我,就不插嘴了,其實在為師眼裡,你也還小,更何況是個女孩子家,也會害羞的,為師也就不讓你難堪了。」
說完,華梅就滿臉慈祥的站起身,猶豫了一下,從兜裡取出一個玉鐲子,塞到楊懷素手中道:「這是為師的一點心意,等你們有了孩子,為師再送一個長命金鎖,好了,你也休息吧。」
看著手中的玉鐲子,渾渾噩噩好一會才清醒過來的楊懷素,一時間既委屈又憤怒,委屈的自然是被華梅誤會她跟葉鈞的關係了,憤怒則是因為想起葉鈞偷偷塞給她雞腿的神秘,就因為太過曖昧,搞得現在被誤會了。
瞥了眼桌子上的雞腿跟雞肉,楊懷素氣得差點就想扔掉,可手一晃瞬間又收了回來,她凝視著袋子裡的雞肉跟雞腿,又捨不得了。
說到底,就是太餓了,整天吃一些野果子跟野菜,就算她再不食人間煙火,說到底終究只是個普通人,自然抗拒不了食物的誘惑。
「還是等天亮了,再跟師傅解釋這事吧。」楊懷素嘀咕一聲,然後就運起馭氣,將手中雄渾的熱量噴在雞腿跟胸脯肉上。
很快,早已涼得結油的雞腿跟胸脯肉,都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瞬間發熱,很快,香噴噴的肉香味瞬間鑽進楊懷素鼻子裡。
她沒想過要給華梅或者師姐們留下一點,因為華梅,還有師姐們,都是典型的素食主義者,就算她送過去,人家也不會領情。至於趙欽思那邊,楊懷素想都懶得去想。
大約天亮的時候,葉鈞感覺到自己似乎被人盯著,不用猜就知道八成是胡安祿回來了。
他不得不睜開眼睛,裝出副迷迷糊糊的樣子,又揉了揉眼睛後,才笑瞇瞇道:「胡伯伯,您回來了呀?」
「哼!」胡安祿氣呼呼的用鼻子哼了哼,然後道:「你這臭小子是不是故意折騰我的?」
「什麼?」葉鈞一副很不解的樣子。
一看見葉鈞這既迷茫又無辜的表情,胡安祿就氣不打一處來,可似乎意識到什麼,尖叫道:「該死的,你該不會只買了一包煙吧?」
葉鈞眼睛睜得更大了,看得胡安祿相當心虛。
好一會,葉鈞才搖頭道:「沒有,我買了四條,怎麼可能才一包煙?」
「四條?」胡安祿先是鬆了口氣,然後又緊張起來,追問道:「問題是,我在你車上快翻出底朝天來了,也沒發現有煙。」
「不可能,我明明就…」
說到這,葉鈞有著明顯的停頓,忽然,他有些悻悻然的尷尬起來,只顧著撓頭,愣是沒再吭聲。
「怎麼了?你倒是說呀!」
明顯,已經抽了幾根煙的胡安祿脾氣倒是不暴躁了,不過眼下卻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他現在有些後悔,早知道剛才就應該開著車去鎮上買幾條煙,幹嘛沒事瞎折騰又繞了回來。
「胡伯伯,其實,我現在才想起來,那煙應該就在我的行李箱內…」葉鈞撓著頭,一臉的不好意思。
胡安祿有些古怪的看著葉鈞,沉聲道:「臭小子,你該不會是故意折騰我的吧?」
「怎麼可能?」葉鈞連連擺手,腦袋搖得跟鼓浪一般,堅定的否認道:「胡伯伯,您看,我還特地給您準備了雞肉,這都是廖老先生昨天做得荷葉雞,幸虧現在溫度不高,而且山上的氣溫也攝人,所以雞肉味道還在,待會熱一熱,就能吃了。」
說完,葉鈞一臉諂媚的走到行李箱裡,不一會就翻出一塑料袋的雞肉,還有四條煙以及三瓶白酒。
看到有煙有酒還有肉,胡安祿臉色頓時鬆弛下來,擺擺手道:「好了,不管你這臭小子到底是存心的還是無心的,我也不追究了,不過,如果下次還這麼不長記性,我就代替你爸好好教育教育你。」
「胡伯伯,在長白山的時候,您還沒打累嗎?」
胡安祿剛準備喝口水潤潤嗓子,畢竟這來回折騰的也是好幾個小時,如果不是仗著過人的功力,非得累死不可,不過也是渴的不行。
但聽到這話,差點就被嗆著,又看了看葉鈞無辜的表情,胡安祿很理智的不再去跟葉鈞說話,氣呼呼的放下水瓢,然後就坐了下來。
「他們呢?都不在?」胡安祿並沒有用內力,而是點燃燭火,然後升起篝火來了。
他嫻熟的剃了一根竹籤,然後就把雞肉串坐在竹籤上,並不急於烤熱,而是取來一些鹽油,之後又開啟一瓶白酒,這才慢慢加熱手中的雞肉。
「喲,大老遠就聞到肉香了,還以為你逮著野雞在裡面吃獨食,沒想到,這還是現成的貨色呀。」
這時候,一個斯斯文文的中年人笑著走了進來,他目光先是望向胡安祿身邊的酒、煙以及雞肉,然後挪開,最後落在葉鈞身上。
「別看了,他就是我跟你提過的那個臭小子,剛來就折騰我一晚上,我也是剛回來。」
胡安祿沒好氣的撇撇嘴,然後道:「既然來了就坐下吧,你也快兩天沒吃肉了,正巧,還有酒。」
「好。」
中年人正是趙欽思,按照輩分,他是胡安祿的師伯,可實際上,他跟胡安祿的年紀相差並不大。但由於他入門早,又是胡安祿師祖的遺孀,所以胡安祿的師傅才成為他名義上的師兄。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小兄弟,別站著,你也坐吧。」趙欽思笑瞇瞇看著葉鈞。
「得,別跟這臭小子客氣,他鑽空子的本事你沒見識過,千萬別覺得他可憐,告訴你,都是裝的。」
胡安祿顯然一點都不給葉鈞情面,以他的智商,豈會看不出被葉鈞擺了一道?可說出口的話又不好再收回來,剛才成功被葉鈞哄騙一時說溜了嘴,好不容易耐著性子整理一下整件事的前後,立馬就知道吃了啞巴虧。
趙欽思有些意外的看著他這位年紀相仿的師侄,似乎在他印象中,胡安祿這麼冷的性格如果真看誰不順眼,要麼殺,要麼就是直接讓對方從眼前消失,壓根就不會只玩口水戰,可今天,這位師侄,話確實是多了一些。
不過,這就更讓趙欽思對葉鈞好奇起來,對於俗世中葉鈞的聲威,趙欽思也略有耳聞,但印象並不深刻,而且也不感興趣。他唯一感興趣的無疑是葉鈞的實力,能夠被活神仙福老爺子認可的年輕高手,而且又能力扛胡安祿,最初聽到時還覺得荒謬,可胡安祿親口承認葉鈞的能力後,他就對於這個神秘的年輕人,充滿著探知的**。
葉鈞被趙欽思這種眼神看得發毛,但對方不吭聲玩悶騷,他又不好主動發問,現在他算是看明白了,這趙欽思就是典型的那種咬人的口不狂吠,只看得你心虛就夠了。
「不好了,師傅!」
這時候,一個年紀跟葉鈞相仿的年輕人跑了進來。
「怎麼回事?」趙欽思皺了皺眉,似乎對於門下弟子這種大驚小怪的樣子相當不滿。
這青年顯然也意識到失態,不過也懶得去糾正,焦急道:「張師兄他們發現鬼子的一個據點,說是對方人不多,打算趁著山上霧氣較重去偷襲。」
「什麼!」趙欽思再也維持不了鎮定,直接站起身,有些煩躁的來回踱步。
「要不,你去看一看?」胡安祿依然鎮定得一塌糊塗,目光也只停留在已經濾油的雞肉上。
趙欽思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正準備往外走,胡安祿忽然道:「我不是跟你說,我說的是那個臭小子。」
「我?」葉鈞指著自己,有些錯愣。
趙欽思也有些發愣,好一會,才皺眉道:「這不好吧?」
言下之意,他倒不是客氣,而是覺得這似乎沒葉鈞什麼事。再者,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雖說連胡安祿都承認葉鈞的實力,可這並不代表他就真的能相信葉鈞擁有那種能耐。坦白說,趙欽思未嘗就沒想過這會不會是大傢伙對葉鈞的誇讚,鼓勵年輕人這種事,他又不是沒做過。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無疑是他並不覺得葉鈞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還唯恐年輕人不懂事跟著瞎起哄,越鬧越糟糕。
葉鈞沉默了一下,然後道:「好吧,我去看看。」
「我不是讓你去湊熱鬧,而是讓你把那個據點給平掉。」胡安祿一臉認真的看著葉鈞。
葉鈞皺著眉頭,有些不解,連趙欽思也是如此。
「原來,飛燕來的時候,我就覺得時機比較成熟了,而眼下你也來了,就更沒問題了。當前首要的任務,那就是不能繼續跟這些傢伙耗下去,而是找機會,把他們給逼進去。」
胡安祿的話引來趙欽思的深思,不過很快,他神色一鬆,顯然認同了胡安祿的看法。
「我不明白。」葉鈞搖頭道。
「很簡單,這些傢伙死皮賴臉的跟我們耗時間,雖然搞不懂他們到底是什麼心思,不過必須得讓他們產生危機感,讓他們盡快深入一線天,謹防有變。」
胡安祿解釋道:「飛燕已經盯著阪本真源一行人了,只要那邊有異動,我們這邊很快就能知道。不過,這兩天反饋過來的信息都不怎麼樣,顯然他們還打算在秦嶺上面過冬了,我們不可能跟他們耗下去,尤其是軍方那邊不好交代,即便陳前輩臉面足夠大,也不好一拖再拖,因為軍方內部已經對我們長期盤踞有些不樂意了。要不是有人壓著,早就鬧得眾人皆知了。」
「胡伯伯,您的意思是,動真格的了?」葉鈞試探道。
「嗯,該痛下殺手就絕不含糊,反正看你的了。」胡安祿點頭道:「現在,你去看看現場怎麼樣,如果不需要你出手,你儘管先潛伏著,如果有異變,你再出手也不遲。至於如何做,你自己安排吧,我相信你的大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