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輪迴之門
展廳入口處，驀然出現了一道修長身影。
身姿矯健，大步如飛。待七人回過頭來，人影已經來至眼前。
這是一位面容清秀的青年僧人，白襪青鞋，僧袍飄飄。
「阿彌陀佛。」青年僧人雙手合十，向著玻璃展櫃中的佛骨舍利施了一禮。
「諸位施主，佛骨舍利乃佛之遺物，更是信眾心中的聖物，還望諸位能夠手下留情。」
一名高個黑衣人冷哼了一聲，衝著青年僧人晃了晃手中的匕首。
「你這個禿頭，真是沒事找事兒，是不是想讓我一刀砍掉你的腦袋。」
旁邊的黑衣人伸手拉住了高個黑衣人，他盯著青年僧人看了又看，用沙啞的公鴨嗓輕聲耳語道。「先別動手，好像是佛陀。」
「什麼佛陀，佛祖釋迦牟尼嘛。」
面對高個黑衣人的質詢，公鴨嗓急忙小聲解釋起來。
「佛陀是昔日獨行殺手時代的著名殺手，位居殺手排行榜第八名。」
「不錯，我正是佛陀。既然大家都是同道中人，還望諸位能夠網開一面，就此罷手。」
青年僧人雙眸微閉，右手撥弄著一串絳紫色的沉香佛珠。
「勤修戒定慧，息滅貪嗔癡；去迷還覺，去染還淨，覺而不迷，正而無邪，清靜無染。」
佛陀口中唸唸有詞，想要勸導眾人放下屠刀，卻惹得幾位殺手不停譏笑。
「媽的，現在早就不是獨行殺手的時代了，甭拿以前的名聲壓我們。」
「看在同行的份兒，給你留條生路。媽的，趕緊滾。」
佛陀的右手停頓了一下，繼而又撥動起佛珠。
暗香浮動，那串絳紫色的沉香佛珠，突然散發出陣陣奇香。
「一切眾生，從無始際，由有種種恩愛貪慾，故有輪迴。」
這四句《圓覺經》偈語甫一出口，早已黯淡無華的佛骨舍利，突然聖光閃爍。
七位殺手又驚又怒，彼此相視一眼，紛紛拔出了武器。
「媽的，神神叨叨的，少在這裡裝神弄鬼。」
「佛陀，我們刀劍上面見真章。」
「哼，兄弟們一起上，做了這個禿頭。」
「眾生之諸業，百劫不毀壞，因緣聚合時，其果定成熟。」
佛陀的右手停了下來，從沉香佛珠上面散發出來陣陣奇香也戛然而止。
「既然諸位不知悔改，那就讓我開啟輪迴之門，送你們前往阿鼻地獄。」
佛陀垂下雙手，兩手藏於袖內，神色從容自然，雙眸似睜似閉，一副物我兩忘的入定之態。
噌，身影閃動，高個黑衣人和公鴨嗓搶先出手，一左一右分襲佛陀兩肋。
佛陀傲立如山，沒有擺出任何迎敵的架勢。
待兩柄匕首近至尺許，佛陀的下半身依然巍峨不動，但上半身卻出人意料地向後拗曲錯開。就是這短短十公分的避退，讓佛陀順利避開了從左右兩側同時攻來的利刃。
高手相爭，只爭分毫。
本要攻向佛陀兩肋的匕首，忽然失去了目標，他們的主人為了避免誤傷同伴，只得硬生生地收回招數。
就在這時，佛陀的雙手從袖中探出，一手閃電般地抓向公鴨嗓的手腕，一手疾襲高個黑衣人的後背。招數極其詭異，但又瀟灑從容，美輪美奐。
彭，高個黑衣人後背重重地挨了一掌，立即向前撲去，向著公鴨嗓想要收回但卻被佛陀死死卡住的匕首衝去。
血光四濺，匕首全然沒入高個黑衣人的胸膛。
高個黑衣人連一句悶哼也沒有來得及留下，便閉上了眼睛，軟綿綿地癱倒在公鴨嗓懷中。
右手縮回袖中，佛陀的上身也遂即直立起來。隨著身體的擺動，右臂再次揮起，青灰色的僧袍應勁拂動，迅速掃過高個黑衣人緩緩沉下的肩頭，向著公鴨嗓的面門飛掃而去。
公鴨嗓驚得魂飛魄散，想要迅速撤退，但卻被佛陀緊緊卡住手腕，身體一動也不能動。
啊，淒厲的慘叫聲響起。
公鴨嗓痛苦萬分，連同撲入懷中的高個黑衣人的屍體，一同倒在地上。
血流如注，公鴨嗓捂著被袍袖劃瞎的雙眼，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起來。
「阿彌陀佛。」佛陀雙手合十，高喧佛號。「諸位同行，可否就此罷手。」
「好厲害的瑜珈術。」
矮個子黑衣人示意同伴查看公鴨嗓的傷勢，然後一揮手，帶著另外三名黑衣人撲了上去。
四個黑衣人擺出陣型，把佛陀團團圍住。
佛陀以一敵四，雖然再無之前的凌厲殺招，但左衝右突，也是不落下風。
在四人圍攻下，佛陀就像是湍急水流下的水草一般，左右搖晃擺動。最讓人瞠目結舌的是，他的身體在神奇瑜伽術的調控下，變得好似江海湖泊中的水草一般柔軟，擺動出只有水草才能做出來的隨波蕩漾的曼妙舞姿。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黑衣人慢慢急躁起來。
他們的任務半途夭折，此時又被昔日的殺手同行纏住。若是再這麼纏鬥下去，恐怕很有可能會引起英格蘭安全部門的警覺。
一方心神不安，一方從容不迫，戰況立即發生了改變。
佛陀抓住一名黑衣人露出的細微破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他擊倒在地。
淒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展廳，剩餘的幾名黑衣人再也無心戀戰。
彼此交換了一個眼色，他們紛紛撤出戰局。
佛陀也旋即停止了進攻，他是一名虔誠的佛教徒，在佛祖釋迦牟尼的真身舍利面前，他也不想大開殺戒。
或許是擔心警察聞訊趕來，或許是擔心佛陀會在背後偷襲，這些黑衣人慌不擇路，竟然拿起滅火器砸碎了窗戶上的玻璃。
佛陀佇立在佛骨舍利旁邊，一臉平靜地目送黑衣人砸窗離去。
可是，一件令佛陀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發生。
那個被劃瞎眼睛的公鴨嗓，此時已經喪失了戰鬥力，在即將踏上逃亡之路的時刻，他的同伴們似乎並不想帶著一個連路都看不到的累贅。
人性中最醜惡最黑暗的一幕出現了，一把匕首悄悄地刺入了公鴨嗓的胸膛。
這個沒有在戰場中倒下的人，卻死在了同伴手中。
佛陀歎了口氣，慢慢閉上了眼睛。
佛珠轉動著，那一上一下的絳紫色念珠，彷彿就像人世間的輪迴。
一個又一個的輪迴。
……
街燈昏黃，徜徉凜冽的寒風，樹影淒涼。
忽然，路邊的梧桐樹上響起了一聲歎息。
無奈而又憤怒的歎息。
很快，這聲歎息便堙沒在呼嘯的風中。
迷離的夜幕下，四道黑影從倫敦博物館三樓展廳魚貫跳出。
就在這時，梧桐樹上也飛出了一道灰色身影。
啊，率先躍出窗台的那個黑影突然慘叫起來，然後重重地摔在路邊。
灰色身影猶如一道閃電，驀然劃破夜空，向著倫敦博物館快速飛去。
「不好，樓下還有敵人。」
說時遲那時快，發出警報的黑衣人話音未落，便被從灰色身影凌空截住。
白光閃過，灰色身影的手掌重重地劈在黑衣人脖頸上，隨著一聲清脆的骨骼爆裂聲，黑衣人猶如斷了線的風箏，向著路邊的花壇飛去。
一擊斃敵，灰色身影頓時也止住了前衝的力勢，腳尖輕輕一點博物館的玻璃幕牆，身體再次向上躍起。
一上一下，第三個跳下窗台的黑衣人，瞬間便和灰色身影打了個照面。
帥氣的東方面孔，稜角分明的臉龐上掛著淡淡的笑容。
可惜，這張笑臉卻讓黑衣人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因為一隻大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他已經猜了出來，這張笑臉的主人，就是暗黑世界裡最富盛名的傳奇人物。
「地，獄，的，風。」
黑衣人艱難地吐出一個名字，然後慢慢閉上了眼睛。
黑衣人轟然墜地，但葉風卻依然飄蕩在半空中，因為他手中抓著兩隻腳。
這是第四名，也是最後一個跳出窗台的黑衣人的腳。
雙手猛地向下一拉，隨後順勢抬腿，屈膝猛擊黑衣人的襠部。
慘叫聲驚天動地，葉風也隨之飄然落地。
轉瞬之間，街道又陷入了沉寂。
葉風轉身走到路邊，從一具黑衣人屍體上拔出了血飲。
朦朧的夜色中，血飲通體黝黑的刀身上，幾道嫣紅的血絲若隱若現。
博物館旁邊，一陣清脆的掌聲響起。
「精彩，精彩。一擊四殺，這才是殺手之王的風采。」
葉風笑了起來，把血飲收入懷中。「好了，小丫頭，別藏著了，快點出來吧。」
一個纖美的身影走了出來，正是佛陀的孿生妹妹安琪。
「阿彌陀佛。」
隨著一聲佛號，佛陀縱身躍出窗台，飄然落地。「地獄的風，好久不見。」
葉風握住了佛陀的手，臉上儘是會心的笑容。「我就知道你會出現在倫敦。」
佛陀笑了起來，舉目仰望博物館三樓展廳。「能夠親身膜拜佛光，是我畢生的心願。」
「地獄的風。」安琪笑容滿面地走了過來。「我送給你的刀，還好用吧。」
「當然了，剛才的第一擊，就是由血飲完成的。」
他鄉遇故友，葉風心中格外開心。
不過，葉風也清楚兩位老友身份特殊，不宜久留此地。
匆忙和兩人約好見面時間，三位好友便就此分道揚鑣。
不一會兒，警笛聲響徹長空。
還好，白金漢公爵及時趕來，也免除了葉風的口舌之苦。
警察們忙忙碌碌地勘察現場，重新為博物館安裝防盜裝置。
葉風落得清閒，獨自來到路邊，細心地檢查起屍體。
屍體手腕上都戴著白色絲帶，葉風腦海中忽然冒出一個名字，急忙再次檢查屍體。
由於是夜間行動，為了更好地掩藏蹤跡，這些屍體都穿著黑色夜行衣，就連雙手上也戴著黑色手套。
輕輕拉下黑色手套，葉風發現了一件他意料之中的東西。
白色手套，這些殺手都是來自白銀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