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在宴會上,你怎地不將這些說出來」史進面有急色地說道。
時遷說道:「大哥派人把我們從祝家莊接回來的時候,我本想說,可是大哥去了扈家莊,我覺得這事需要私下稟告,所以在宴會上也沒有主動提及,等那宋江宣佈要打鄆城縣之後,我有心要說,可是,見有爭執,我故意掖在心裡。」時遷說到這裡,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宋江手下的人個個耀武揚威,這些山裡人,沒見過什麼世面,倒是嘴上嚷嚷著攻城掠地,他們哪裡曉得攻城掠地的不易,我看祝彪兄弟就說得對。」
祝彪聽了,心裡舒服,當下微微笑著看著時遷。
「大哥,恕我直言,宋江這是有意在爭功,他故意將我們留在這裡,可是,最後還是要我們來力挽狂瀾。」時遷將最後的話說完,史進的臉已經煞白煞白的了。
祝彪當下也說道:「大哥,時遷兄弟所言極是,那宋江就是為了搶這個功勞,此番鄆城縣裡有伏兵,他們必然還要我們支援,我看,這鄆城縣還非得是大哥前去不可。」
史進眉頭一蹙,猛地呵斥道:「休要胡說。」頓了一下,緩和地說道:「這話休要再提,什麼山裡人之稱,今後也不要再提,壞了梁山兄弟的義氣,此番前來,只兵未帶,都是晁蓋大哥欽派人馬,若是讓不三不四的人聽了傳揚出去,豈不是要壞了兄弟大義,傷了晁蓋哥哥的心。」說道這裡,史進語氣嚴厲了一分,也認真了一分,說道:「兄弟們,你們要記住,不論什麼時候,梁山和綠林軍都是一條戰線上的兄弟,都是自家人,以後這樣分裂見外的話就休要再說了。」
眾人聽了都當下應了。
史進當下傳令說道:「魁二,你快馬往鄆城縣走一遭,探看一下軍情隨時來報。」
「喏。」魁二得令,雷厲風行快步而去。
「欒廷玉率領一軍,李應、祝龍、祝虎、祝彪、扈三娘為偏將,我給你一千兵馬,連同祝家莊丁五百,共一千五百人,孫立率領一軍,孫新、顧大嫂、解珍、解寶、樂和、鄒閏、鄒淵為偏將,我給你們一千兵馬,連同先前偽官兵五百,也共一千五百人。」史進說道:「由你兩隻兵馬隨我前去接應。」
「喏。」被點名的眾將一同站了起來,抱拳快步下去收拾兵刃在營前集結兵馬去了。
眾人都去了,林沖說道:「哥哥,兵馬都帶走了,這大營怎地辦。」
史進毫不猶豫,斬釘截鐵地說道:「宋江此去只怕不妙,人都不一定保得住,哪裡還顧得上大營,料那官兵也不敢來偷襲。」說道這裡,史進拍了下林沖的肩膀,看著時遷說道:「你兩人也與我同去,留一座空營在這裡,在大營裡頭紮起草人來,靠外的披上幾副鎧甲,將營裡的燈火盡數熄滅,只留一盞中軍大帳的便好,如此,官兵即便來了,也多半不敢進來。」
時遷和林沖點了頭,當下說道:「這事,我兩安排人手現在就去辦。」說罷兩人也就此去了。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營裡數起了等身的許多草人,而兩支兵馬也在營外集結好了,史進揮手率領兵馬火速前進。
因為有三莊的人在,對著周邊地形瞭如指掌,當下便指出一條小道來,很快便到了鄆城的地界上來,回歸官道往前走了七八里路的樣子,便可聽得鄆城縣那邊火se沖天,隱隱約約可以聽得到喧鬧廝殺之聲,史進的心裡經歷不少廝殺,這一次卻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將他的心臟緊緊攥住。
「大哥,你說既然鄆城縣裡有這麼多兵馬,他們還能打得進去麼。」林沖在馬上偏過頭來問史進。
史進不敢想那些遮天蔽日的箭羽從城樓上射下來後的慘狀,但史進總覺得這事情只怕沒有這麼簡單,史進現在的心裡好亂,他沒有開口,緊緊蹙著眉頭,像是兩朵沉甸甸的積雨雲。
時遷開口了說道:「有那麼多兵馬,休說讓他們打進去,只怕就算是他們有車頂在頭上,也靠不近城池半步。」
就在這時候,突然一個黑影騎著一匹快馬而來,遇上史進當即下拜,起身後稟告道:「大帥,宋江先鋒攻入城去了,後隊正在尾隨其後進入,似乎,沒有遇到什麼阻礙。」
林沖和時遷對望一眼,臉上都是難以置信的模樣。
史進卻說道:「快走,只怕這不過是個陷阱,告訴全隊,將火把熄滅。」將令傳下去之後,除了朗朗月色模模糊糊能讓眾人看清五步之內的景物外,全軍頓時隱沒在一片黑暗之中,史進招了魁二入列之後,便一同快馬加鞭往鄆城縣方向去。
果然,到了城外五十里處,便遠遠看到一隊兵馬從東門繞道而來,朝著南門殺了過去,顯然那並不是宋江的兵馬,顯然是官兵早就在城外埋伏了一支兵馬,瞧那猶如火龍一般的火把數,明顯也有兩千多人,而此刻在城裡是愈發驚天動地的廝殺。
「兩面夾擊。」史進看清了那隊官兵的意圖頓時勒住兵馬,止住兵馬繼續前行,隨即發令說道:「欒廷玉,你帶領手下兵馬截住來人。」
「喏。」欒廷玉應了,當下一揮手裡的長槍說道:「跟我走。」
祝彪、扈二娘早就等不及了,欒廷玉話音剛落,兩個就並肩緊跟在欒廷玉的後面揮著兵刃衝了出去,後面緊跟著事李應、祝龍、祝虎三人,一隊兵馬就此在這六人的帶領下,顯得威風凜凜,直朝著那邊的官兵截殺過去。
史進剛送走一隊,便又說道:「孫立,你帶手下一隊人馬,攻打西門,側應宋江等人,切莫深入。」
「喏。」孫立應了,帶著手下眾人也飛馬去了,只留下史進、林沖、魁二、時遷四人騎馬站在原地。
「大哥,我們現在做什麼呢。」林沖看著眾人都飛馬去了,他提著槍,拽著韁繩,帶馬轉了一圈問道。
史進眸子落在那南城門上,說道:「進城,跟我走。」說罷駕地一聲馳馬飛奔而出,魁二、時遷、林沖三人緊跟其後。
此時的以李逵為首的先鋒營已經撞開了城門,衝殺進去,之前攻城也並沒有什麼強烈的抵抗,只不過是些零零散散的箭羽she將下來,而攻破城池之後,這些第一次攻城的梁山軍,第一次嘗到了攻城掠地的快感,一時間全軍連同在城外部署的宋江等人都沉浸在喜悅之中,如此順利就攻破了南門,在宋江心裡,攻城戰役隨著這一突破已經再無瓶頸,眼下已是「初戰告捷」,結下來就是掃清餘孽,那些都不過是錦上添花的事了。
李逵好大喜功,又貪戀廝殺,今番攻城簡直就是手到擒來,早就將一顆心狂放到爪哇國去了,再加上攻破城門之後又沒有遇上什麼有規模的抵抗,這下廝殺的可就痛快了,城門上的守軍寥寥無幾,李逵提著兩把板斧衝在前面,左劈右砍,瘋狂嗜血地將城上的官兵大卸八塊,沐浴著官兵鮮血的李逵,在城頭上暢快地揚天長嘯,將宋軍的旗幟一併砍到,令人插上了梁山的旗號,南城樓上被李逵帶領下的步軍殺的血流成河,儼然一副人間地獄,腳下處處都是鮮血,原來的青磚巨石,此刻都被血色和屍體所掩蓋,而其中更有端倪也一同掩埋在了其中,而這都不是李逵這個粗枝大葉的人所能察覺的。
南城門攻打下來之後,宋江看著滿城樓插上的自家旗號,頓時將腰裡的刀抽出來,大喊一聲:「殺。」便帶著眾人一同緊隨已經隨後衝殺進去的中軍往鄆城縣裡湧。
宋江馳馬約過南城門時,他怎地也不會想到,這南城門他平素裡走了多少次,來來回回,都沒有這一次走的爽快,這鄆城縣,他活了三十年,土生土長的鄆城縣,就要是他的地盤了,城裡的一切,都將由他來主宰。
宋江快意之極,一念之間,突然想到古人說人生快事「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哈哈哈,殊不知這攻城掠地的快感,更是別具一格,更是無與倫比,當初委身做一鄆城縣小吏,那時又有幾人能料想我會有今日。
就在宋江快意地一路帶人直往裡面殺的時候,突然聽得一聲炮響,將宋江驚了一聲,一時間城裡火光躍躍,城裡四面都是沖天的火把朝著這邊彙集而來,而隨機,梁山軍中就被這場面震住了,隊中有人驚恐地叫喊起來,宋江猛回頭,只見來時之處火光四起,南城樓上淪為一片火海,剛剛在城頭上站穩腳跟的梁山軍立刻都成了一個個嘶喊瘋狂的火人,在熊熊大火中翻滾著狂奔著,痛苦扭曲著一個接一個倒下去,也有的從城頭上拖著一身的烈火和滾滾熊煙墜落下來。
「不好了。」一個先鋒營派來的傳信官在人群中好不容易尋到宋江,略帶哭腔地喊道:「城裡有埋伏,不好了。」
宋江聽得那驚天動地的喊殺和慘烈一時的嘶號就曉得遇上了棘手的麻煩。
「不好了,有伏兵,二爺,撤吧。」那先鋒營的傳信官繼續扯著嗓子拼盡全力地嘶喊道,周圍的梁山軍聽了,頓時由驚愕演變為驚慌,由驚慌遞增做了驚恐,眼看著軍心由此撼動,那先鋒營的傳信官卻還扯著嗓子喊,聽得宋江心裡惱怒之極,待那人到了身前,二話不說,手起刀落便將那來人砍了。
「亂我軍心的奸細。」宋江立刀指天怒不可竭地喝道:「都是官兵的唬人造勢,城裡沒有伏兵,兄弟們隨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