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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衝殺了王倫,手拿尖刀,指著眾人,說道:「我林沖是禁軍出身,遭逢陷害落魄至此,今日眾豪傑至此相聚,只怪那王倫心胸狹隘,嫉賢妒能,推故不納,因此才火並了這廝,並非林衝要圖此位。何況,依照我的胸襟膽氣,焉敢拒敵官軍,更不必說他日剪除君側元兇首惡。天幸今有史兄智勇足備,又有晁天王仗義疏財;今天下人,聞其名者無有不伏。我今日以義氣為重,立他為山寨之主,好麼?」
山寨眾頭目嘍囉齊聲應道:「頭領所言極是。」
史進聽了趕緊擺手說道:「不可不可!自古『強賓不壓主。』我史進萬萬做不得這山寨之主,雖然有些名聲在外,但也不過只是個遠來新到之人,安敢後來者居上。」
林沖等眾再三請讓,史進只是不肯,道:「眾位兄弟的心意,我史進記下了,只是這位子,史進當真做不得。諸位若是有意那便聽我一言。」
眾人道:「大哥所言,誰敢不依。願聞其言。」
史進道:「我久聞『仁者治天下』,而我史進手上染滿的都是官家的鮮血,也過慣了廝殺的生活,如何能穩坐在這交易之上。如今,晁兄義滿天下,名聞四海,當真才坐得這頭把交椅。」說罷,史進把手向前,將晁蓋推在交椅上,叫道:「今日事已到頭,不必推卻;若有不從,莫怪兄弟,即以王倫為例!」再三再四,眾人扶晁蓋坐了。
這時,林沖喝叫眾人就此前來參拜了。
一面又差使小嘍囉將大寨裡將屍體抬走火化,將血腥都打掃乾淨,之後又在偏廳擺下筵席,一面又著人去山前山後喚眾多小頭目都來大寨裡聚義。
當下,阮氏三雄帶了人馬下山,將山下客舍裡的人馬連同生辰綱等盡數搬到了山寨上來。吳用查明了山寨的軍械和府庫,連同這筆財富一同收歸庫存。等到一切瑣事皆完備後,梁山煥然一新,沒有一絲原來打鬥的血腥痕跡,彷彿這一切都不曾發生。
而此刻,全山寨的大小嘍囉也都到得聚義廳前,列隊站了。
眾人扶晁天王去正中第一位交椅上坐定,中間焚起一爐香來。
林衝向前道:「小可林沖只是個粗匹夫,不過只會些槍棒而已;無學無才,無智無術。今日山寨幸得眾豪傑相聚,大義即明,非比往日荀且。晁天王坐了第一位,這第二位,史兄不可退卻。」
史進謙卑一笑,道:「有吳學究在此,便請他做軍師,執掌兵權,調用將校。須得他來坐這第二位,史進萬萬坐不得。」
吳用聽了趕忙答道:「吳某不過是村中學究,胸地未見經綸濟世之才;雖曾讀些孫吳兵法,未曾有半粒微功。豈可佔上!」
史進將吳用拉到那第二把交椅的位子上,推著他坐了,說道:「史進做事,自有道理,不必謙讓。」吳用看著史進眼中閃動的眸子,便只得坐了第二位。
就在大家以為史進端坐第三位的時候,史進卻又拉了公孫勝說道:「公孫先生請坐第三位。」
晁蓋一瞧,這般下去,史進豈不是做了末把交椅,於是趕緊站起來說道:「使不得!若是這般謙讓下去,晁蓋必須退位。」
史進笑笑道:「晁兄差矣,公孫先生名聞江湖,善能用兵,有鬼神不測之機,呼風喚雨之法,哪個能比得上!該當做第三把交椅!」
公孫勝道:「貧道雖有些小之法,卻無濟世之才,如何敢佔上,還是史大哥坐了。」說著公孫勝起身要讓。
史進道:「劫取生辰綱、圍殲官兵,只今番又克敵制勝,足以見得先生妙法。正是鼎分三足,缺一不可。先生不必推卻。」公孫勝被史進按在位子上,不得已也只得坐了第三位。
史進要再讓時,晁蓋,吳用,公孫勝,林沖都不肯。
三人俱道:「適蒙史兄所說,鼎分三足,以此不敢違命。我三人佔上,頭領要再讓人時,晁蓋等只得告退。」三人這般所說,林沖又上來將史進按在位上,史進不好再讓就此只得坐了第四位,林沖做了第五位。
晁蓋道:「今番須請宋,杜二頭領來坐。」杜遷,宋萬,哪裡肯坐,苦苦地請阮小二坐了第六位;阮小五坐了第七位;阮小七坐了第八位;時遷坐了九位;杜遷坐了第十位,宋萬坐了第十一位,宋貴坐了第了十二位。
梁山泊自此是十二位好漢坐定。梁山前共有七八百人都來參拜了,分立在兩下。
晁蓋道:「你等眾人在此,今日林教頭扶我做山寨之主,吳學究、公孫先生做軍師,史進同掌軍權,林教頭等共管山寨。汝等眾人各依舊職管領山前山後事務,守備寨柵灘頭,勿教有失。各人務要竭力同心,共聚大義。」說罷,又教嘍囉收拾兩邊房屋安頓了晁阮兩家老小,接著便教取出一車打劫得的生辰綱,將這些金珠寶貝並晁蓋自家莊上過活的金銀財帛,就當廳賞賜眾小頭目並眾多小嘍囉。
當下椎牛宰馬,祭祀天地神明,慶賀重新聚義。
眾頭領飲酒至半夜方散。次日,又辦筵宴慶會,一連吃了數日筵席。
晁蓋與吳用等眾頭領計議眼下有三件大事要做:一來:修理寨柵,山上山下的關隘處處都要加固,兩面選山勢要緊之處建起箭樓暗哨。二來:打造軍器,什麼槍刀弓箭,什麼衣甲頭盔,統統都少不得,準備迎敵官軍,這是史進曾經做過的事,當下也自然是做的行雲流水,絲毫不差。三來:便是安排大小船支,訓練水手上船廝殺,好做提防,水上演練陣型,在阮氏三雄看來這統統都是看家的老行當,坐起來自然都不在話下。
史進在梁山安頓下來,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宏偉奇觀的山水之地。這水泊形如腰果,方圓百里,端得是一眼望去,水汽迷濛,蘆葦飄蕩,無邊無際。而梁山坐落在這水泊偏北的一方,山前山後地幅遼廣,其中藏雄兵百萬皆都不在話下。梁山水泊東臨中都、任城,北臨壽張、須城,西臨鄆城,南臨濟州巨野,水泊連接汶水、五丈河、濟水、恆河,當真是四通八達,遠近可接,是進可攻退可守的寶地。更要緊的是,此處離大名府、開封都是快馬三四日的路程,在此屯兵造勢,要遠遠比華陰縣強上百倍。
史進想到這裡,不禁掐指一算,離開華陰縣也有些把半個月,雖然華陰縣裡大都甚遠,但是,官家也必然不會就此罷休,捨了這一帶的統治,必定還有反撲,若是梁山做出個驚天動地的事來,便也可以分散那昏君的注意,牽制宋朝的兵力。史進就此已經暗暗埋下了痛戳官軍的謀劃,同時,又寫了一封書信,差時遷喬裝打扮了,速往華陰縣去探看現狀,相互通報消息。
這一日,林沖見晁蓋作事寬洪,疏財仗義,當真是義薄雲天,安頓各家老小在山,照顧備至,當下驀然思念起在京師的妻子,想想其存亡未保,不禁心頭一痛;遂將心中愁苦備細訴與晁蓋說道:「小人自從上山之後,便欲教人搬了妻子上山來,只是,因見王倫心術不定,難以安心相處,故而日日思念卻不去接。當今,山寨改天換地,小可想就此下山搬了家眷都往山上來,也好離開東京那片禍水,過幾年安慰日子。」
晁蓋聞言趕緊說道:「賢弟既有寶眷在京,如何不去取來完聚!你快快寫信,當下便趕緊教人下山去東京,星夜接上山來,早聚早好。」
林沖心裡感激,當下寫了一封書,叫兩個自身邊心腹小嘍囉下山去了。
不過兩個月,小嘍囉們空手而歸,回報說道:「小人們直至東京城內殿帥府前,才尋到張教頭家,聞說娘子被高太尉威逼親事,自縊身死,自此已故半載。張教頭因此抑鬱,惶惶不可終日,半月之前染患身故。只剩得女使錦兒,已招贅丈夫在家過活。訪問鄰里,亦是如此說。打聽得真真切切,回來報與頭領知道。」林沖聽小嘍囉這般說了,潛然淚下,幾日來閉門不出,緩了幾日,才自此,杜絕了心中掛念。
晁蓋等見了,帳然嗟歎,山寨中自此默然無話,每日只是操練人兵,準備抵敵官軍。
果然過不得多久,這一日,眾頭領正在聚義廳上商議事務,只見一個小嘍囉飛速狂奔報上山來,說道:「濟州府差撥軍官,帶領約有二千人馬,乘駕大小船四五百支,現今在小漁村湖蕩裡屯著,小的打探清楚特來報知。」
晁蓋一聽,連忙問計道:「兩千人馬圍殺過來,我們該當如何招待?」
史進輕鬆一笑,說道:「兵來將擋,土來水掩,區區兩千人馬,膽敢踏入梁山者,我叫他飛灰湮滅!」
晁蓋一聽,史進這般成竹在胸,心裡很是高興,於是便道:「願聞其詳。」
史進道:「不須兄長掛心,我與吳用先生自有處置,當下就由吳先生來安排吧。」
吳用撫著鬚髯,隨即喚了阮氏三雄前來,對那三人附耳低言道:「如此如此……」,接著再叫杜遷,宋萬兩人受計道:「你們兩個便這般這般……」
接著史進自去尋了林沖,將計謀說了,兩人相伴出來,收拾兵刃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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