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東雖然被狠狠打了一頓,但好在身子骨硬朗的很,筋骨疼痛之外也沒有大礙。此刻,聽得那管營將那一番誣陷的托辭說的頭頭是道,給一般的人聽起來,還真是那麼回事。秦東知道,這就是管營要致他於死地的法子。但是,秦東並不急於辯駁這誣陷,而是,關心管營這套說辭中提到的一個環節,那就是這匕首的用處。
「你方才說什麼?我心狠手辣地殺了重傷的劉一毛!」秦東抬起眼簾來,一雙炯炯冒火的虎眼,死死地盯著管營那醜惡的臉面。
「怎麼還想抵賴不成!劉一毛今日在黃石崗上採石不慎從山崖上墜亡,本官念他可憐,在他奄奄一息之時,本想令差衙役送他就醫,可是,誰想到將劉一毛抬進採石大帳,我調派人手之際,你竟然潛入其中將劉一毛殺害。手段之殘忍,心腸之毒辣,本官在任十餘年,從未見過如此凶殘之事。」管營說著連連歎息,那一聲聲的低歎,彷彿是一記又一記的大錘狠狠砸在秦東的心窩上。
秦東似乎想到了管營做了什麼,但是,秦東依舊不敢去想,只是咬著牙,質問管營道:「我殺了劉一毛,證據呢?證據呢!」
「哼!不見棺材不掉淚!想要證據,好,給你證據!」管營雖然嘴裡說著狠話,但是,那口氣之中無不得意洋洋,一看就知道背後的功夫做得足了,現在有備無患,什麼都不怕。管營微微側一側身子,一招手道:「來人,將人將劉一毛的屍首抬上來!叫那差役和團頭來!」
管營的話音剛落,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有一個瘦小的差役和一個身著黑衣的枯老頭進了秦東的號子裡來,後面還跟著兩個壯實的差役抬著一個草蓆遮身的屍首。這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架勢,顯然就是事先安排好的仗勢,明擺著就是要秦東吃虧。
秦東一看那草蓆便曉得這是真的了,本來要質問的,當下額沒那個必要了,只是兩眼一黑,覺得這管營太他媽狠毒了。今日,那劉一毛從山崖上摔下來,摔得筋骨寸斷,內臟受損,一口緊接一口的湧血,眼看那樣子即便太會牢裡也是活不了的。於是,秦東便帥眾人當場表示屈服祈求管營送劉一毛去就醫,這樣,劉一毛就被管營抬走了。而之後,秦東也當真束手就擒,任由牢頭捆了隨意抽打。那是的秦東真心以為管營看在往日的面子上會救自己兄的弟一命,可是,現在想來那時實在是太傻了。
就在秦東心裡責備自己的時候,那弱小的差役就開口了,道:「就是他,我經過大帳的時候,這廝就在大帳裡拿著匕首,一刀一刀地朝著什麼人捅,當時,我不曉得,只是聽得那人唔唔唔地嘶吼,顯然是被那廝摀住了嘴,我再細細看時,才從背影裡認出了這廝,就是在那兩個和都頭要好的囚犯給他鬆綁求情放了他之後,他沒有回到工地去,而是溜進了大帳,來滅人之口。我那會兒一時看的驚了,不小心叫出聲來,被那廝發現,他……」那囚犯哭喪著個臉,指著那臉上的一記熊貓淤青,道:「他上來就打了我兩拳,正要一刀滅我的口,幸好我跑的快,不然躺在這裡的就是我了。」
史進知道他就是為了扯謊,雖然不易暴露身份,但是還是忍不住鼻頭冷冷地哼了一聲,刻薄地插了一句道:「殺紅眼的人,哪還有心思換了拳頭來打你,要是老子在,一刀早殺了你了!」
這話中的意思暗暗在為秦東做著翻案的辯解,牢裡的兄弟們都聽得出這層意思,就連管營都不由地微微皺了皺眉頭。
「沒錯,少放他媽屁,分明就是來誣陷我大哥的!」一個馬面在那邊的號子裡叫了起來,緊接著便有差役上去一腳踹到,拿刀抵住脖子,一頓水火棍亂打。
「叫你多事!」管營看都沒看那邊一眼,只是輕描淡寫地來了一句。
可是,那瘦弱的差役被史進和馬面嗆了這麼一句,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懼怕地看看管營,拿手可憐巴巴地摀住了自己的熊貓眼。
但是,他不說了,還有人要說,畢竟事先綵排的戲不是擺設。那團頭此刻恰到好處地瞅準這空擋站了出來,道:「劉一毛的屍體是我親手驗過的,胸部有三處致命的刀傷,咽喉處也有一處切斷的痕跡。而且,在死者緊握的手中,我還發現了嫌犯的一片衣角。「說著那團頭便拿出一片染著血跡的褐色衣布。
秦東一看這衣布,再回頭看自己那被鞭子抽破的衣裳,果然少了那一塊。可是,秦東怎麼都想不起來,自己是再哪裡,丟了這麼一塊布。秦東一時無言以對了,沉默著地下了頭。此刻的秦東知道說什麼都是多餘的,沒有用的,這恨這管營手段太毒辣了,只恨自己命太苦了,還連累了兄弟的一條命。
「怎麼樣?秦東,還有什麼話說麼!還要不要證據?」管營滿是嘲諷地看著秦東。
秦東聽了這句不由地惡狠狠地瞥了那管營一眼,恨不得這一眼便將管營的五臟六腑都剖了出來。
管營曉得秦東那眼神的含義,顯然已經起了歹心,身子不由地往後縮了縮,退到了眾差役的簇擁之下,自認為安全了,這才晃了晃手中的匕首,一擺手高高叫道:「將秦川推進來!」
秦川是秦東的遠房親戚,雖然關係甚遠,但是算來算去,也終究算是個本家。秦東在監獄裡的這段時間,都是秦川在外面利用買賣之便,為秦東在牢裡的黑市提供貨源,什麼日用必須之物,都是有他在外面採集,經過一個買通的差役來帶到秦東的手裡。這牢獄之中,就靠著黑市,秦東和秦川七三分成,秦川也攢了不少的外來之財。而在官營剛來的時候,秦東就聽官營提到了秦東的名字,當時心裡就有一種說不出的不祥之感。但在現在看來,秦川真當是被官營也捲了進來。
「快走!」眾差役往兩邊讓了讓,騰出了一條道來,便有一個肥肥白白的男的被一腳踹倒在地,後面緊跟著兩個凶神惡煞般的差役。
秦東凝眸一看,果然是秦川,雖然日久不見,多了不少肥膘,但是,那摸樣輪廓看在秦東的眼裡還會依舊的模樣。秦東費力地抬著鎖在肩上的生鐵枷板,朝秦川那邊挪了一點,上下地仔細打量了一番,這才看清楚,此時的秦川可不像,那通風送貨的差役說的那樣體面。相反,此刻的秦川全身上下都是一楞楞的血痕,肥碩的雙手腕上有一圈深沉的暗紅,顯然就是被吊起來吃了不少苦頭。
「秦川,這匕首,你可認得!」官營狠狠地擠了擠眉頭,彷彿那目光之中能生出無形的力量來,將秦川死死地攥在手裡,透不過起來。
秦川看都沒看官營一眼,只是,低著頭,沒有說話。
「媽的!大人問你話呢,聾了你了!」那背後的兩個差役頓時發起彪來,水火棍同時論起來,照著那秦川的脊背就是一頓猛揍。
辟里啪啦地打了一頓,秦川的衣衫被打破了,漸漸地滲出血來。秦東看著心裡急了,頓時跳將起來,朝著官營大喝道:「有種衝我來!」
「好,兩人一起打!」官營樂的如此,說罷,也不管秦東嘴裡不住地怒罵,一揮手,立刻便上來兩個差役,掄滿力氣,照著秦東就是一輪痛毆。
秦川身子虛胖,不如秦東身子耐,打了一頓,就皮開肉綻,鮮血濕透了衣襟,心裡想起了官營在背後教給他的話,實在挨不過了,便大呼起來:「我招!我招!」
「哦,好,你說你說!」官營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一頓手,示意兩邊的施刑的官差住手。
秦川喘息了幾下,也不敢去看秦東,只是垂著眼,低聲地道:「這匕首,我……我熟悉,是我今早賣給秦東的。」
秦東一聽,全身不由一震,到了現在,多一條證據,少一條證據,說起來都沒什麼,秦東在心裡並不怪秦川,反倒是因為自己連累了秦川,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歉意。
但是,此刻的史進卻將這一切看得分明,他深深曉得,即便如此官營依舊不會放過秦川,秦川這話不但中了官營的圈套,反而正中官營的下懷,給了官營一個滅口的機會。不由地為這秦川感到惋惜,同時,一股說不出的怒氣漸漸盤旋在胸口。
「好!拿狀紙來,叫犯人畫押!」官營彷彿見了金子似的,那副貪婪的眼神又一次顯露了出來。
果然,狀紙立刻就到,秦川沾著自己的鮮血,在狀紙上畫了押。
官營就立刻得意起來,一件大事又瞭解了,一揮手,立刻變了臉,大喝道:「來人啊,將死犯秦川拖下去!」
「你!狗官!不是說我認了便不殺我麼!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