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西鎮·流水樓閣】
暗伏在流水樓閣房簷上的吳安青和眾多李家的門徒都輕悄悄地伏在院落各處幽暗的瓦片上,五十多人此刻都緊鎖著眉頭,小心翼翼地從流水樓閣這碩大地盤的各個角落關注地看著流水樓閣上上下下忙亂的場景,他們目不轉睛地盯著每一個動手收拾東西的夥計們,看著他們裝運大口大口的箱子,看著他們調來一輛又一輛的馬車。
這可是在搬運李府的家財啊,看來李緘當真是額劉唐別有所圖了……眾人心裡這般想著,就越來越看不下去了,怎奈何吳安青有話在前,一切行動都要服從號令不能斷專獨行,不然,就依著這些人的性子,早就發一聲喊殺了出去,哪裡還容納些夥計們這般急亂猖狂地搶運李府的東西。這幫門徒心裡強自壓著怒火,雙手不由地捏緊了兵刃,此刻就等著吳安青的一聲令下便要從各個角落衝殺出來。
可是,此刻的吳安青雖然緊蹙著眉頭,但是心裡卻沒有半點的急切,應該說他的心裡早已高興的開了花,這一夜在他看來可謂順之又順,不但手下李府這幫他看起來「傻兮兮」的門徒極為配合,就連此刻要捕殺的李緘都乖得要命,讓他所有的話都順理成章,天衣無縫,可正當是有如神助。
要知道,方才吳安青和一夥人氣勢洶洶地從李府出來的時候,恰好遇到了李緘派來的三個夥計。吳安青將他們三個帶到一旁,和顏悅色地這麼一問,這才曉得原來是李緘叫他們來李府通知收拾家財並招呼裝車運走的。就在這一刻,吳安青的腦子裡便飛快地浮上了惡毒的一計。吳安青笑著朝著那三個夥計道:「恐怕府裡的人手不夠,這般多的家財不是一時可以收拾停當的,要不這樣,我先叫他們幫你們裝車,如何?」
那三個夥計一看吳安青這般貼己照顧,心裡頓時生出百般的感激歡喜,嘴上哪裡有不答應的道理,於是連連稱謝以後便隨著吳安青往李府前院當中走。可是越往過走,那三個夥計越覺得氣氛不對,特別是方才和顏悅色的吳安青,那張臉隨著他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沉,看那樣子似乎在為什麼要大發光火。
這三個夥計沒有料到,吳安青走回到了眾人之中,緩緩地回過身來,這時候吳安青的臉色才是真正的可怕。吳安青全身氣得隱隱發抖,沒來由地衝著那三個夥計大喝一聲道:「你們方才說什麼!就憑你們三個小小的夥計也想來搬走李府的家財!」
這一聲吼,可把那三個夥計生生地唬了一跳,一下子大腦空了一片,那為首的一個連忙解釋道:「小的不敢,這不是小的要搬,是李緘大人要小的來傳話,叫李府的人收拾停當一同搬走的。」
這下子,眾人一聽「是李緘大人……」便立刻炸了鍋似的紛紛怒罵起來。
本來李緘也就是個商人,但是因為跟他哥哥李固常在官場中混跡,於是也就被人尊稱為大人,流水樓閣的夥計們便也順了這個口,其實說白了這本來也不算什麼,但是錯就錯在這夥計這這個時候在李府大院裡張口叫出了這個稱呼。這李府大院可就李固一個大人啊,他這般喊出來,豈不是正中了人家門徒的忌諱。而且這夥計本來時要著急地解釋,口氣上越發沒有注意。本來聽著不舒服的眾人越發覺得這人是有靠著李緘飛揚跋扈之感,好像將眾人都沒有放在眼裡,故意拿出李緘來壓眾人。
這些門徒哪裡受得了這般窩火,亂糟糟地叫罵起來。
吳安青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於是火上澆油地質問道:「你要我們幫你撞車,那這萬貫家財卻是要運到哪去!這李府大院還要不要了!」
那流水樓閣的夥計心思再縝密也猜不透吳安青心裡的把戲,心裡還想了一下才自覺穩當的說出口來道:「運到流水樓閣便好,其餘的李緘大人也沒吩咐……倒是這宅子,也不要了罷,李緘大人連流水樓閣都說丟了的。」
眾人一聽又要發怒,這是時,一旁的另一個夥計站出來補充道:「李緘大人也說了,動作要麻利些,如果耆長和他手下的官兵到了,那就一切都完了,以後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這小子不說還好,這以補充反而更讓在場的眾多門徒火冒三丈,不禁有人破口大罵起來:「我們都是投大人門下的,他李緘算什麼東西,也配來發號施令,使喚我們!」更有人叫罵道:「現在就像搬走李府家財,是不是也太囂張了點!」「就是!你當大爺們都是擺設了麼!」
這叫罵之聲一浪高過一浪,更有甚者已經有人開始悄悄攥緊了拳頭,用刀的已經握柄在手,使劍的已經抽離出鞘,耍暗器的都緊緊將傢伙扣在了手裡。這亂哄哄地叫罵之下,有的不只是眾人的憤怒還有生死一線的念頭。
那三個流水樓閣的夥計一看這陣勢不對,心想只怕這幫「江湖悍匪」是要乘機作亂,反了天了。那為首的看著吳安青沒有表態,反而也是一副怒火中燒的樣子,曉得這一定是吳安青搞得鬼,於是也心裡有氣,開口質問道:「吳安青!你方才不是答應幫我們忙麼,怎麼才幾步的功夫便這般陰陽兩套,難道你要造反不成,你究竟是誰的人!」
「問得好,我便要你看看我是誰的人!」吳安青這話一說出口,便立刻將腰後的彎刀抽了出來。
那為首的夥計覺得這傢伙舉止不善,似乎當真是要殺人滅口了,於是身子稍稍往後一傾,靠了靠身側人的左肩。這流水樓閣便是李府的秘密情報機構,這點暗示都是小意思,那夥計心裡洞明,看了那吳安青一眼又垂下臉來看了一眼吳安青身後的眾人,那幫人大都已經將兵刃都操在手裡了,好在自己進府不深,背後五大步的地方便是府門。於是那夥計拿眼與另一側的夥計一對,等信息傳到,那人便將頭一點。
這時候,三個夥計都做好了最後拚命的準備,而吳安青也抽出了彎刀在手。可是還不待吳安青先出手發難,只聽對面為首的那夥計便大喝一聲,將腳下的一捧沙土踢了起來。吳安青急忙一手持刀護在胸前,一手趕緊護住了口鼻。瞇眼的沙石落定,眾人便一哄而上,個有絕技朝著那提出土石的方向殺去。可是等穿透那薄薄的一層土氣之後,原地就只有兩個夥計了,這兩人不退翻進,操著兩把閃亮的匕首衝著同樣一個目標而來,那就是要吳安青的命。
這些夥計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傢伙,在表面上他們是店小二是夥計是廚子,可是在暗處他們卻是李府的「順風耳」和「趟子手」。雖然論功夫這些夥計決然比不上江湖上的人,甚至都不能算道上的人,但是他們的機靈卻是這幫門徒不能堪比的。這兩個傢伙深深曉得敵我力量的懸殊,在這多對少的群毆之中,抓住領頭的往死打,這是一貫不變的主旨和攻略。眼下,他們在用生命做最後的掙扎,為的就是爭取那另一個夥計逃脫重圍回報信息的機會。
這兩個夥計就像是兩頭餓狼,手腳並用分別從兩邊衝了上去,亮出了手中的匕首,朝著吳安青的彎刀,也朝著吳安青的脖頸和心臟。但是他們倆個畢竟雙拳難抵四手,還不容他們進了吳安青的身子,吳安青身後的門徒便有手腳快的人,一刀一劍,將兩人瞬間秒殺在面前。就在兩人不甘心地倒下之後,那雙仇恨的眸子依舊死死地瞪著吳安青那醜惡而又虛偽的面容。
吳安青冷冷地哼了一聲,拿腳踢了踢倒在地上的那兩顆頭顱,微微地搖了搖頭道:「可惜,還跑了一個。」
「放心吧,在這呢!」一個聲音從門外傳遠遠地出來。
眾人拿眼望去,只見無影彪悠悠地衝門外走了進來,他半舉著右臂,而在他的手下,懸空當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這正是那個跑掉的夥計。眾人紛紛相互回望了一眼,有點不敢相信眼前這恐怖的場面,心裡都不由地突兀起來,莫非這世上當真有鬼,不然這人頭怎麼會浮在空中這般來回地擺。
吳安青看著也不由地心裡有些悚然起來,如果這無影彪不是自己心腹的話,恐怕吳安青此刻要失聲叫他停下來別再靠近了。可是這般靈異的事情,偏偏就是在走的近了才叫大家看出了玄妙。原來那可血淋淋的人頭上斜插著一把短柄的飛刀,而那飛刀之上,竟然是一種特質的透明魚線,一直延伸到了無影彪的袖筒裡,只怕這衣服裡面將會有另一番機關。
吳安青從來沒有見過無影彪平日耍出這般手段,但是這讓他想起了之前和劉唐最後廝鬥的那一剎,那時候,也是射出的飛刀突然自己抽了出來返飛回來,只怕,當時便是用的這般手法。
吳安青臉面上微微地笑了,但是心底卻又有了一絲顧慮,因為他對無影彪有點摸不準了底了。~